第94章 赐婚

高座上的皇上,眉头微微皱了皱。

恒亲王一向风闻不好,言官多次上奏,说漠视人命、残暴无道,都给他压了下去,毕竟恒亲王有救命之恩,那只瞎了的眼睛,时刻提醒他,不能刻薄寡恩。但长久以往,百官早有怨言。这次公然不顾礼法,与冯润私自相授,本该被言官弹劾,但是当众处置恒亲王,必定有怨言。可就此放过,别说百官有想法,百姓也会腹议。

倒是冯浅和林冽这两人的说辞,为这件事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

他看了一眼太后,太后心中正有此意,对皇上微微颔首。

皇上道:“早前王弟跟朕说要选妃子,所选的原来就是冯府的小姐。虽然你们两人情投意合,但是这私下相授,到底不合礼法,该当如何处置?”

恒亲王来个认罪受罚,随便罚款个一千几百两,或者闭门十天思过,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皇上这是给恒亲王台阶下--

但是,冯润却压根不知道这内里的门道,她一听皇上有意放过她,不用送死,还将成为恒亲王王妃的可能,心头大喜,再也顾不了什么,马上跪拜在地上,磕头大声说:“这都是臣女的错,恳请皇上皇后太后,看在臣女腹中骨肉份上,看在他是皇室血脉份上,饶了臣女吧!”huye.org 红尘小说网

皇后眼神骤冷,冯润身上哪有侯门千金的规矩仪态?犯了这种未婚先孕的错,最先开口的应该是恒亲王,她自己先求饶,脸面尊严都被丢光了。皇室有这种人,简直让天下百姓笑话!如今竟然用腹中骨肉来要挟,要知道,能为皇室生孩子的女人成千上万,但首先得有资格!

但是恒亲王没说话,皇后才懒得管这事,她表现大方,宽容大度,很好地掩饰眼里的厌恶,说:“本来是罪责难逃,但今日是太后寿辰,只谈喜事,王叔一人多年,身边少了个伺候的人,既然事已经至此,本宫今日就赐婚,成就一段良缘吧。”

冯润听了,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说:“谢皇后娘娘成全。臣女必定、必定尽心伺候恒亲王,早日诞生麟儿,为恒亲王府开枝散叶。”

一直不说的恒亲王,很清楚今日这局面。

他本意是让皇上赐婚,把冯浅赐给自己,一报当日玩弄之仇,哪知道发生了这档事,冯润因身孕赖上了自己。如果否认,只怕当日更多内幕被暴露,于他的颜面以及皇室的颜面不好。但是,就这么收了冯润,又违背他的意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岂能是他的良配?提鞋都不配!

只是,皇上一记阴沉的目光看过来,恒亲王再跋扈,也知道天子之怒,无人能挡。

也罢,暂且收了冯润,要对付冯浅,方法多的是,来日方长!

恒亲王阴恻恻的目光从冯浅身上转移过来,离席行礼,声音冷淡地说:“多谢皇嫂成全。”

太后慈祥的声音响起:“老十,你年纪也不少了,刚好有中意的女子,便收心养性,好好过日子吧。你的婚事,就由内务府操办吧。”太后又岂能不知道恒亲王这些年的胡作非为。她也极度讨厌冯润,但既然冯润有了骨肉,眼下就先收了冯润,再作打算。

太后都发话了,这桩婚事一锤定音。

大殿上,宴席继续,歌舞继续,帝后朝臣们又开始说笑,一片欢乐祥和,刚才的那一档,好像不曾发生过。

过了一会儿,太后借口身子不适,就先行离席。皇上和皇后也无心应对,匆匆离开。

大殿上的皇子朝臣们,便开始陆续离席。

冯府与恒亲王结亲,来得这么突然,众人心里都极为惊慄,但是面上总得要客气地祝贺一下。

大夫人眼见女儿逃过一劫,竟然成了恒亲王妃,也不知道嫁入恒亲王府后,以恒亲王凶残的手段,女儿的命运到底怎么样。

她心里忐忑不安,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保持着仪态,应对别人不知是真心还是幸灾乐祸的敬酒。

冯远伯脸色沉暗,难看得很。众人瞧着他的目光也是意味深长。有些在朝廷上瞧他不顺眼的大臣还来落井下石,对他敬酒笑道:“恭喜冯大人,能和亲王殿下成亲家,可是天大的福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得记得关照关照我们。”完整内容

“客气了,客气了。”冯远伯挤出笑容回应,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如果冯润堂堂正正、三媒六聘地嫁入恒亲王府,冯远伯也许不喜欢恒亲王的本人,女儿也未必幸福,但能跟皇室成为姻亲,冯家出了一位王妃,冯远伯肯定高兴的,毕竟与皇室结亲,对仕途有帮助。可是如今,瞧见帝后和恒亲王的表现,显然皇室并去情愿迎娶冯润,恒亲王会不会就此迁怒于他?念及至此,冯远伯心中就生出一些烦躁和恐惧来。

恒亲王猛灌一杯酒后,露出来的那只右眼,目光凶残地狠瞪着冯浅,似乎要把她吃了似的。

冯浅微微一笑,举杯向他敬酒:“恭喜恒亲王,双喜临门。”

恒亲王把酒杯啪地放在桌上,一言不发,就此离开。

冯浅自然知道恒亲王心里怒火滔天,她就是要激怒他。一个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人,很容易失去判断,那么他就会有弱点,一击即中。

再说,眼下恒亲王肯定有一段时间需要忙着成亲之事,由于是内务府操办,按照礼数,必定繁文缛节,还有各种物件要备足,哪里还有时间对付她?

宴席上的人陆续离开,冯浅也带着杜鹃准备离开了。

眼前人影一闪,冯浅抬头,就看见林冽那双幽深的,探视的眼眸。

“小侯爷好。”冯浅行礼道。

“好手段,好计谋!”林冽的目光在她素净的脸庞上,那一双点漆般的眼眸,像幼兽一样,纯净无暇。

但是其实他知道,这都是骗人的。她的心,够狠,够硬,够决断,不输于男子。

“我不知道小侯爷在说什么。”冯浅淡淡道,微笑的样子,如春花绽放,明丽无涛。

“我对你们府里,姐妹们的私人恩怨并不关心。只是,希望冯小姐,千万别妄想着把这套手段用在侯爷府上。”林冽警告她。

“小侯爷看见我针对过侯爷府吗?倒是小侯爷,似乎老是惹老侯爷生气。”冯浅说着,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恨之越切,爱之越深?”

林冽目光突然凝着,好像闪过杀机。

“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杜鹃,咱们走。”冯浅说完,就转身往前走。

苏温言走上前一步,看着冯浅的背影说:“这个女子,不简单啊。但是,看样子,并不是咱们的敌人。很多时候,反而能助咱们一把,要是成为朋友,那该多好。”

“但愿如此。”林冽目光沉沉地说。

在回府的路上,冯润伏在大夫人的怀里,身体还是簌簌发抖,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夫人铁青的脸色,“母亲,我在殿上所说的话,是否妥当?”

大夫人几乎要咬碎牙了,但看到女儿这般害怕,不忍心斥骂,便说:“没事,也幸好你说出来了,不然也不知道皇后如何处置。”

“可是,母亲我害怕啊……”冯润怕啊,恒亲王临走时那凶狠的眼神,至今回想都不寒而颤。

“别怕,别怕……”大夫人安抚着冯润,但是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冯清一脸疑惑地在旁说:“妹妹,你何时和恒亲王交好甚至有了身孕?不曾听你提起……”

”少说两句!”大夫人斥骂道,“没见妹妹心烦吗?”

冯清不曾想到母亲居然发那么大脾气,一时错愕后,细声细气地说:“母亲,此事对于妹妹,对于冯府,是好事,何须愁眉苦脸?”

“你懂什么?”大夫人依旧不耐烦。

“母亲,本来妹妹未婚先有身子,于礼法不容,轻则仗打逐出家谱,重则沉河……”听到这里,冯润身体禁不住轻轻抖动,冯清眼里闪过一丝残忍,继续说,“但如今恒亲王认了,皇上赐婚,妹妹是恒亲王妃,冯府是皇亲国戚了,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将来妹妹如能生下一男,地位更牢固了,对哥哥将来的仕途也有帮助。所以,这是好事,母亲妹妹无须忧愁。”

冯清有冯清的盘算,冯润是恒亲王妃,冯府地位显赫高贵,有了这层关系,,她的婚事也能得到跃升,侯府不是她的目标,皇妃才是。今日在寿宴上看见英王,越发觉得英王高贵英俊,是她梦寐以求的夫婿……所以她极力劝说冯润,甚至把冯贺也搬出来,认了这门婚事,别做无谓的抗争。

大夫人听了,陷入了沉思。她何尝不知道,成为亲王妃,这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从此冯府就是皇亲国戚了。但是因为她深知恒亲王的残忍,当初不过是让玲珑给恒亲王送信,回来就遍体鳞伤,惨不忍睹。平日里恒亲王压根就看不上冯润,更别说娶为王妃,这次冯润能成为王妃,只是因为当众被揭穿怀孕,皇上为了皇室颜面好看,被迫赐婚,恒亲王被迫接受,保不定冯润娶过门后就使劲折磨她。

一想到冯润被折磨的惨景,大夫人就打了个寒颤。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啊!她怎么舍得送她入火坑?

但是冯清提醒了她,跟皇家结亲,对儿子冯贺仕途有帮助。想到这里,大夫人心变得狠起来了。

“清儿说得对,润儿别怕。你现在怀有身孕,恒亲王不会对你什么的……你就安心养胎,等待成婚吧。”

“可是,母亲--”

“没什么可是的,皇上不是赐婚了吗?咱们就高高兴兴地筹办婚礼吧。”

大夫人堵住了她的话,牺牲一个女儿,换来儿子的青云直上,值得。

“母亲,妹妹在殿上一直好好的,为何突然就喝苡仁汤?如果不是这样,妹妹也不会被人发现有了身子?”冯清这个时候提出了疑问。

“润儿,原先上的不是鸡汤吗?为何你要了苡仁汤?”大夫人这会也回过神来了,冯润有了身子后,饮食一向注意,就是怕不小心暴露了身孕。这次进宫参加太后寿宴,吃的喝的都很普通平常,没有孕妇不适合的东西啊?

“女儿并不清楚……”冯润哪里知道,眼神一片迷茫,说,“有个太监送了一碗汤上来,说是特意为冯家三小姐熬制的,我以为母亲特意打点的,就喝了…….”

大夫人思索半分,一拍座椅,咬牙道:“孕妇不能喝苡仁汤,我压根就没有做过这样的吩咐,一定是有人暗中掉包,故意让你在殿前肚子痛,从而牵扯出恒亲王!”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有谁知道冯润怀孕,做这样的布局陷害她们?

“母亲,要不我们回去找御膳房的人细细盘问,看到底是谁暗中这样吩咐?”冯清说。

“不可以。”大夫人挥挥手,御膳房是皇宫之地,岂能由她自由出入?何况今日寿宴,人多场面乱,根本就查不出来。即使查出来,也于事无补。

“但是我猜到是谁做的。”大夫人目光落在别处,恨意很浓,“一碗汤,就让恒亲王改变了主意。哼,我不信每次她都这么幸运!”

不是冯浅还有谁?

本来恒亲王按照大夫人给的信上约定,趁着太后寿宴,说出自己中意冯浅,在冯远征不在场的情况下,让皇上赐婚。冯浅压根就没法反对,自然就落在恒亲王手里,任由恒亲王折磨,自己也能报了仇。

哪知道一碗汤就破坏了,还把冯润搭进去。

大夫人自然恨啊,恨不得手撕冯浅。

奈何没有证据。

“母亲,不会是她吧?她有这样的能耐?”冯清知道母亲说的是谁,她同样恨极冯浅,“她可是第一次进宫殿,也从来没离开过宫殿,能知道宫中的情形吗?”皇宫那么大,门门栋栋,层层推进,如果没有人带着,谁知道怎么辨认方向,谁又知道里面的布局和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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