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竹烟的眸子里似是在想着什么，眼睛冷漠的盯着那缩在墙根的母子，忽然一声轻笑，语气平淡，说着:“忽然想起一个故事，叫，卖火柴的小女孩。”
“哪怕有一个人肯买她的火柴，那她就不至于在冰天雪地里，在幻想中死去。”这一幕那么似曾相识，那女子死死的抱着还在，嘴角还倔强的挂着一个笑意。
她可能到死都是在想着，等她醒过来应该怎么样活着吧。
“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个故事被多数人熟知，但很多人，都会选择和故事中的人一样的作为，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残酷。”
顾眠北也只能叹了一口气，真是有些无奈。
最后的时候，凝竹烟让容月去雇人来把这对母子给好好安葬，若是早一点遇见，也许还能救她们一命也未知。
“两碗阳春面，哦，对了，给外面那些乞丐也来一碗面吧，给他们多放点肉，这是钱银，好生收着。”
二人随意找了家开着门的面馆吃点东西，恰好在门口又见了两个乞丐，顾眠北就拿了钱给老板，说着。
“善良原来也要看资格啊，没有钱的人，谈善良也太难了。”
凝竹烟手里还抱着暖炉，钱她自然不缺，不说弑悯这个曾经凌霸六道的混蛋有多有钱，就是宋余那边每月送来的钱银，也是够普通家活好一阵子的。
她是没有站在弑悯的那一边，可也没有站在弑悯的对立面，你若说她过分，那便也算过分，百余年前便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二人也清楚明白该是如何相处。
面上得还算快，凝竹烟吃着面食儿，看着窗外的雪，明明才入冬没多长时间，可是这风雪却好像是不要钱一样的，洋洋洒洒的下，从窗口往外瞧去，满是白皑皑。
“这雪怎么愈下愈大？按说初冬，不应该有这样大的雪才是，现在却是像极了寒冬腊月，冷得叫人害怕。”
顾眠北吃着，汤面里萦绕着热腾腾的雾气，在这冬日里格外明显，他顺着凝竹烟的目光看向外面。
他们是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楼下狼吞虎咽吃面的乞丐，这些人终究还是要让王傅之去解决，一直靠他们，那也不是个办法。
“你个贱人！给老子滚出来！你们都给老子让开！谁敢挡老子，就跟那个贱人一起去死！”
吃完面，二人又叫了壶茶水，想着等风雪小一些再回官府，因为一时看不出来祈文是想弄什么幺蛾子，也就只能暂且去相信，这祈文要做的法事确实是为了闭海城的百姓好。
正喝着茶时，楼下就闹腾了起来，二人看了一眼，起身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就见一个五大三粗的黝黑大汉，手里拿着一把大刀，那刀上还系了红艳艳的绸缎，俨然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他抬着刀，啐了一口，威胁着旁边的人:“许三娘呢？让那个贱人给老子滚出来！他妈的，有本事偷男人，就别躲着啊！”
“兄弟，你有事儿能不能去外头处理？你这......多影响我们做生意啊。”说话的大概是面馆的老板，上下瞧了几眼，似是商量的说着。
那大汉就更加不高兴了，抬起大刀就架在了老板的脖子上:“我呸！你们这店里藏了多少腌臜的东西，非要老子全捅出来不成？老子不管，今儿许三娘要是不出来，我就一个个弄死你们！”
听这话不像作假，那些吃面的客人就开始有些慌了，都假装没事一样的起身，就等着有机会就跑出去了。
“顾裴！你是不是疯了？我说了我没有！你是没耳朵听吗？”
里间出来一个中年妇人，腰上还系着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对着门口就骂了回去。
“你别骂他啊，万一他真生气了弄伤人怎么算？”
“就是啊，有事儿好好说事儿啊，非要闹成这样做什么？”
旁边的人有在劝的，也有在埋怨的，就是没人想动手拦住大汉的。
“他敢！长得五大三粗，胆比鸡琢的米还小，就他那怂比，怎么可能敢杀人？”
言语里已经是有了几分不屑和嘲笑，似是笃定了那大汉是一定不会动手的一样。
指着就骂，一点余地也没留。
“草泥马的！你真以为老子真不敢啊！许三娘，你给老子等着！”
那人一脚踹开了老板，抬着手里的刀，骂着。
而许三娘也不服气，回嘴一点也不留情的骂着。
“唉，你看看别人吵架，啧，这才是吵架的正确方式呢。”看着二人有来有回的骂着，好像也没有真的要动手的样子，顾眠北看着，有些好笑的说了一句。
“吵架对于你的人生是有什么意义吗？你还想专门学习？”
凝竹烟抱着暖炉，挑眉看了顾眠北一眼，问了他一句。
他俩要吵架，那确实是有些难，这二位，都是属于不屑吵架的，要么就断得干干净净，要么就好好说话，吵架嘛，确实是并没有必要的。
就例如之前来说，他们吵架呢，就如下:
顾眠北:蜉蝣怎么敢去左右神明的想法。
凝竹烟:一介蜉蝣自然不配。
你瞧嘛，就这怎么能吵起来？一个比一个冷酷无情，怎么吵起来？
“倒也没什么意义，就是偶尔吵吵小架，貌似可以增进感情来着。”
在一边抱着手的顾眠北说着，言语里似乎还有几分道理似的。
凝竹烟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下面一阵惊呼:“啊！”
“杀人了！杀人了啊！”
转眸看去，许三娘的脑袋已经瘫在地上，那把带着红绸的大刀直接把许三娘的半个脑袋给削过去了，血流满地，看着吓人得很。
顾裴愣了一愣，好像才反应过来，看见地上躺着的人的时候，惊慌失措，好像刚刚就不是他所做一样。
店里好多客人都已经被吓跑了，凝竹烟见此，赶忙说道:“店家快把人押下！小心他再伤了人！快去叫大夫！”
凝竹烟走了下来，把手里的暖炉塞给顾眠北，那顾裴已经被押下，他却好像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被这场面给吓得屁滚尿流的，全靠别人抓着才能站起来。
蹲下查看了一下，那许三娘张大嘴巴，眼里还有着怒气和不满。
“没气息了，报官吧。”
最终还是不甘的闭上了眼睛，告别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