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真有盗匪

辰时过后,柳树下的阴影越来越小,刺目的阳光灼烤着大地,四周的气温腾地升了起来。众人抹一把额头的汗水,看着依依惜别的胡家众人,都没有言语,静静等待着。

最先不耐烦的还是胡家大小姐,“走了走了,别说了,絮絮叨叨烦不烦!”从大妇手上挣脱了,红着眼,径直走向一辆画轮车,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从里面嘶哑叫唤一声:“走了,还等什么?”

魏夫人去向胡郡守辞行。

赵柏林到郭璞身边,拱手道:“我到高都等先生两日,若是见不到,希望能到博陵相见。”

郭璞洒脱道:“这些年四处漂泊,寄身岩穴,放浪江湖,性子变得有些疏懒了。先生只管做自己的事,山高水长,有缘总会相见,何必纠结一时一地。”

赵柏林呵呵一笑,“那好,就此别过,到时再把酒言欢!”

队伍开始向太行关前进。

赵柏林没有去坐画轮车,他瞥一眼高大的车轮,辐辏被染成了醒目的赤红色,轮子外圈画成了黑色,粗大的驾辕承起精雕细缕的箱轿,一头老黄牛不紧不慢拉着,发出叽叽呀呀的声音。他让雀儿去坐了分配给自己的车子,自己和胡大等人牵着马,走在队伍前头,相互间说着一些奇闻异事。

众人说起赵柏林的学问,七嘴八舌不知该如何夸赞。

韦三当着赵柏林的面,故意对大家说道:“赵先生年纪轻轻有此手段,必有奇遇,这些年里,必是得了高人逸士指点,或是掌握了仙方,才有了这样本领。”他是想引逗赵柏林说说这几年的经历。

牛七郎一向话不多。这时,却像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一段异闻:“不一定非要是高人逸士,东嬴公府上麻先生过去是个浪荡子,偷鸡摸狗,乡里视为一害。突然有一日,来到东嬴公府上,口里说出许多玄妙高深道理,令府上先生都啧啧称奇。有人认识他,说这不是东乡麻二吗?哪里就有了这样见识?东嬴公也是好奇,就让人偷偷跟着,果然是东乡浪荡子麻二。见他回了家后,关上门扉,将一鸡笼放在窗下明亮处,那鸡见了麻二,甚是欢喜,振翅做人言,与那麻二说些高深道理,麻二束手恭敬听着,默记于心,认真领会。探子回去告诉了东嬴公,东嬴公就聘那麻二做了幕僚,又让人要了那鸡去,谁知这鸡认主,怏怏不乐,低头不语,数日后,一蹬腿,死了。唉,甚是可惜!”

众人一片声叹息,赵柏林却笑笑,想着这东嬴公也是个棒槌,那鸡若是神鸡,麻二焉能用笼子束缚他,若是隐秘之事,又为何要在窗下明亮处,大约是用腹语一问一答,虚张声势而已。这么想着,又不想戳破,继续听他们闲篇。

见赵柏林有兴趣,何六也说起来:“有一次,东嬴公宴饮,说起他的堂叔中山王,养了一头神兽,甚是厉害。中山国里有了争讼难断之事,就让官府将人押送到王府,无论曲直,先将一人扔进虎圈里,若是神虎断其颈啖其肉,此人必是事主,死有余辜。”众人听了,纷纷摇头,“哪有虎不食人的?丢进圈里,也只死路一条!”“如此昏聩,如何断定曲直?”

何六见人争论不休,挥手斥责道:“我还没有说完,你们如何知道究竟?”众人噤声,何六又说道:“说是神兽,当然有不同寻常处。也有人进了圈中,那虎围着那人转一周,嗅一嗅,便卧伏于地,此人便是被冤枉的。另一人必跪伏于地,只好认了罪状。此虎断案,从未出过错,有些冤情得雪的人,在家里还供了神兽排位,日日烧香祈福,祝他平安。东嬴公亲口所述,还能有假吗?”

这时,有人问胡大:“胡大哥,你是中山人,一定知道这事!”

胡大“啊”一声,“我们种地之人,那里去管外面是非曲直?”却不说神虎断案的真假。

赵柏林没有笑话胡大,对世界的认知水平决定了对事物的判断能力,神虎断案不过是玩了一个心理学小把戏,不过是利用对人性的粗浅认知,竟然也被神话成这样的故事。想到这些王爷贵族们愚弄百姓的拙劣伎俩,突然有了一种俯瞰众生的优越感,甚至有了做做人上人的自我期许。

大家有说有笑,时间过得很快,赵柏林抬头看看日头已经向西,约莫这时间应该已经到了未时,遥遥望见前面一片树林。“时候已经过了正午,前面好大一座林子,到那里歇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刘遐听了,跨上马,挥鞕向林子奔去。应老二也喊来两人,一道骑马跟了过去。

听说可以休息,众人精神顿时好了许多,步子也松快起来。

过了一会儿,刘遐过来,低声对赵柏林和胡大说道:“有些不对劲,那林子里有几伙人,看装束,不是官军,却携带强弓刀械,眼神甚是凌厉,需要防备一些。”跟着一起回来的应老二,也对赵柏林点点头,“我看其中好些匈奴蛮子,不宜在林中停留,速速过去妥当些。”

队伍放慢了步子,几乎要停下来。没一会儿,一位军汉过来,“赵先生,我家小姐问为何停下来?”

“没什么,正在商议是否到前面林

中歇息片刻,吃些东西再走。”赵柏林对那军汉说一句,又对胡大等人道:“不妨事,我们这些人也不是谁都可以欺侮的,到了林子跟前,先缓缓往前走,到林子尽头,找一个妥当位置,把车辆细软聚在一起,大家围拢了,留个心眼警戒,想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应老大和胡大点点头,对其他人道:“就按赵先生意思办,大家把手中家伙准备好,随时应付着。”众人听了,立即刀出鞘,箭上弦,严阵以待缓缓往前走去。

林子不大,错杂生长着高大的槐树、朴树和桧树,树下因为行人歇脚的缘故,只有零散的杂草,没有灌木,浓密的树荫被林外的阳光衬得黑黢黢的。赵柏林看见里面六七人一团,大约三四十人的样子,都在盯着他们,仿佛随时会冲出来,围住他们。

走到林子西北角,三株槐树高大的树荫罩住一片空地,刘遐进去,转了一圈,然后,指挥四辆画轮车并排停在一处,将那辆装满细软行李的车子夹在中间,安排众军汉一溜排成半圆坐在外围,将女眷们包在中间。

赵柏林看见不远处坐着的一帮人,他们并没有朝这边张望,兀自背靠背打着盹,安闲地小憩,貌似没有什么攻击性。站在树荫下,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林中特有的腐质物的霉味夹杂人的汗味,以及腐烂食物的味道,赵柏林抽抽鼻子,有些不舒服。他看见那群人穿着麻纺粗衣,腰间竟然围着斑秃的兽皮衣裙,头发焦黄,络腮胡须,高鼻深目,这是一群洋人!赵柏林感到短暂诧异后,便断定这些人是以后五胡乱华中的羯族人,他们来自西域,最早是匈奴的俘虏,渐渐成为匈奴的旁支和附属,这些人身躯高大,作战彪悍,不可小觑!更远处的中心地带,是几位身穿炫白衣物的年轻人,围着一位中年汉子跽坐在席上,显然,他们是这帮人的头领。

雀儿奔过来,一把抱住赵柏林的胳膊,歪头一笑,拉着赵柏林向车旁的一张席子走去,魏夫人和胡春秀已经在等他了。

“哪些是什么人?”赵柏林问道。

“大概是些匈奴人。”魏夫人也吃不准。

“匈奴人为啥会在这里出现?”赵柏林的猜测得到印证,不免有些紧张,坐直身子,又抻长脖子向林子深处望去。

“不清楚他们为啥在这里,在并州,到处可以见到他们。不过还好,你不招惹他们,他们还算驯服。”魏夫人淡然道。

赵柏林稳稳心神,仔细捋了一下,也放下心来。按照时间来算,五胡乱华的序幕还没有打开,这时候的匈奴人远未到大规模南侵的时候,应该是到成都王司马颖不得已重用匈奴人刘渊,使得刘渊脱离了朝廷掌控,憋了一肚子的怨气终于爆发,回到并州就公然造反。那应该是四五年之后的事情。在学校时,这段历史最是芜杂纷乱,梳理起来也是千头万绪,少有人能够说明白。就以匈奴来说,本来五部匈奴与汉人杂居近百年,基本已经汉化,偏偏朝廷百般猜忌,变着花样笼络和打压,不知惹出多少事来。这民族之间,其实就像两个硬核桃,平常都在给对方展示自己的坚韧,一旦硬壳砸碎了,硬壳里的东西又有什么分别呢?

过了片刻,刘遐过来,嘴里嚼着一块硬饼子,腮帮子有规律地蠕动着,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水囊,喝了一口,侧身跪在母亲身后,低声说道:“都是些匈奴蛮子,好像是什么左贤王的部属,到洛阳去,不知因何事滞留于此。”

赵柏林笑道:“他们大约是去探望刘渊的。”

“刘渊?我晓得此公,他是匈奴的五部大都督。”魏夫人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些人为什么聚在这里,“他们应该是在等进洛阳的通牒。如今洛阳城里乱糟糟的,谁会料理他们的事?”

几人正在议论,一位穿着炫白丝绸袍服的年轻人走过来,他头上戴着三梁进贤冠,唇上留着短髭,眉目清秀,肤色白皙红润,到跟前,对着魏夫人深深作了一揖,“请问各位可是从洛阳来?”

赵柏林没有言声,他不是从洛阳来的。

胡春秀也没有说话,却毫无顾忌看着对面这位俏郎君,忍不住嫣然一笑。

魏夫人回道:“我们是从洛阳来,不过已经出来近一月了。”

“哦,不知洛阳城里出了何事?这些日子,我们派了三拨人马去洛阳城,结果都杳无音讯,不知是何缘故?”

“请问你们是从哪里来?”

“哦,我们从并州太原郡过来,我叫刘聪,表字玄明。”

“啊,原来是刘公子。刘大都督的公子,果然丰神俊朗,一表人才。”魏夫人由衷夸奖一句,接着告诉刘聪道:“洛阳城里,赵王在洗城呐!”

“洗城?为何?”

“赵王开了杀戒,杀了数万人,那不就是用血洗城呐!”魏夫人面露悲戚,京中亲族甚多,各府里都有,如今也是没了音信,生死未卜。

“赵王为何要开杀戒?竟然杀了这么多人!”

“详情不得而知。只是知道赵王诛了贾后,害了太子,又族诛了张司空等一干大臣,洛阳城里哪里

还有一片清白地!”

赵柏林一直在观察刘聪,这位刘渊的继承者。看见他面色犹疑不定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们准备这时候去洛阳城?”

刘聪居高临下瞥一眼赵柏林,没有搭话,只是向魏夫人拱手道:“多谢!”说完,又对胡春秀笑笑,转身离去。

魏夫人看出了刘聪的傲慢,笑着对赵柏林说道:“匈奴人不知礼,不要跟他们计较。”

赵柏林却笑道:“势利眼,什么时候都有。”

胡春秀却说:“你注意看了没有,他的左耳朵上长了好长一根白毛。”

“长在他身上就是天生异象,等作了皇帝,就有的吹了。”赵柏林调笑道。

魏夫人脸色肃然:“这话可不敢乱说,这匈奴人本就非我族类,听你这样说了,当真以为自己可以做皇帝,岂不是要造反!”

赵柏林这才想起天机不可泄露,话说多了,不定会生出什么是非来,顿时面露歉然之色,止住了话头。

胡春秀却毫无顾忌:“做皇帝又怎么样?此人不过是个荒淫之辈,二世祖,败家子,终究是个笑话!”

赵柏林讶异地盯着胡春秀,对她的身份更加疑窦重重。他盯着胡春秀的脸,印象中,这是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表情痛苦的脸,和今天看见的人天差地别,甚至和那个在郡守府硬怼胡郡守的姑娘也相去甚远。

“紧盯着看什么?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姑娘吗?”胡春秀朝着赵柏林半嗔半怒道。

魏夫人一愣,轻拍胡春秀肩膀:“你这妮子,瞧你怎么说话的?”

雀儿却嘻嘻一笑:“春秀姐姐真美!”

几人正调笑,刘遐站起身,看着林中的动静,那些人正在整顿装束,好像要走的样子。这边的众人也都噤声看着,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他们没有向洛阳方向行进,而是回头向并州方向走去,他们要回去,这就是说,与他们成了同路人。

刘遐说道:“他们往高都方向走了。”

胡大过来,到赵柏林身边,低声说道:“这些匈奴蛮子狡诈多变,不讲信义,不可跟他们一道去高都。”话说得很肯定。

一道过来的何六也说道:“他们约有百人,都是精壮汉子,弓马娴熟,那几位衣服光鲜的家伙兴许是匈奴蛮子的头领。”

赵柏林沉吟片刻道:“他们原本是要到洛阳去的,知道洛阳有变,进城已不可能,故此才会回并州。想来不会不利于我们,等他们走出去几里地时,我们就动身,这样也周全些。”

魏夫人点头认可,胡春秀撇下嘴:“看你那小心样,遮莫的会吃了你?”

赵柏林懒得理她,掰一块饼子,塞到雀儿嘴里,又把水囊递到她嘴边,看她喝一口水,笑笑,全不在意周围人的眼神。

半个时辰后,大家再次出发。

赵柏林让应氏兄弟骑马,依次儿出去,到前面打探情况,再依次儿回来,及时回报,好早做准备。看着前面黑黢黢的山峦,赵柏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要是前面有人打劫,你怎么办?”胡春秀打开车轿帘,有些幸灾乐祸地问道。

“若只是打劫,我们这些人倒还不怕他们,最坏不过是丢下这些值钱货,先保命要紧。”赵柏林轻飘说道。

“值钱货?包括我们吗?”胡春秀冷声问道。

赵柏林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她不是值钱货。一语双关回一句:“我们会保你周全的,毕竟来这世上一趟不容易。”

“看来你还挺贪恋这世间风物,是那个小婢女吗?”

“无论何时,生命总是珍贵的,何必浪掷掉!”

“时光总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你说呢?”

听到胡春秀这句话,赵柏林已经笃定,这女人也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只是看那副样子,完全没有生存自信,只怕在后世也是废柴一个,不过,能将生死看淡,那份从容倒是十分难得。看来要找一个机会,把情况搞清楚,多时空交汇,这也太神奇了,不科学呀!

赵柏林想了想,明确回应道:“小姐说得好,只是别轻易辜负了这一剪梅的情意,既然来到这风也飘飘雨也潇潇的乱世上,还是要好好活一次才是。”

胡春秀凝神注视赵柏林,嘴里蹦出俩字“果然!”一把放下车轿帘,里面再没了声响。

一个多时辰后,太行山沉重地压了过来,一条窄窄的山间道路连到脚下,过往客商不断修葺道路,许多年来铺的青石经过雨水冲刷,更加凸凹不平,人走在上面尚且硌脚,画轮车剧烈颠簸起来,发出嘭啪嘭啪的声音。

终于进山了!

胡春秀和雀儿先后从各自车上下来,走到赵柏林身边。赵柏林这才发现一会儿的功夫,胡春秀在车上换了一身精干装束,双环高髻的贵妇发型也被打散盘在头上,用一块绛红色的绸布紧紧包扎起来,白皙的面庞和润圆的耳轮露了出来,在

阳光下可以看到一层细细的绒毛,乍一看,好一个俊俏的郎君。

赵柏林忍不住多看几眼,发现她手上握着一根半人多高的棍子,两头和五分之四处箍了铁环,磨得锃亮,看着有些蹊跷,忍不住问道:“这棍子倒是有几分精致!”

“那当然,寻常两三人还对付得了!”胡春秀自豪地回一句。

过了片刻功夫,胡春秀的三个贴身丫鬟杏花、桃花和杨花也换了男人装束,各拎着根同样的棍子跟上来。赵柏林看她们三人手指骨节粗壮,显然都是使棍的好手,保护胡家大小姐应该没有问题。嘴上却调侃道:“加上她们三个,只怕十几号人也不在话下。”

“眼力不错,不过,没有真刀真枪干过,到时候杀人只怕会手软。”胡春秀有些不屑地看他了一眼。

“小姐放心,到时杀不死,还打不残吗?我们三个拼死也会护着小姐周全!”杨花不服气回一句。

“看把你们能的,到时候能保住自己个就好。”

一旁的雀儿却早已看得呆了,一只手紧攥住赵柏林的衣摆,看着面前三位男人一般的女子,冷不丁冒出一句:“我也要保主人周全!”

赵柏林和胡春秀哄地笑起来,把个雀儿臊得脸都红了。

几人正在闲话,刘遐骑马过来,滚鞍下马,对赵柏林道:“师父,前面有古怪。”

“什么古怪?”

“前面山谷间,一路人马将匈奴蛮子围了,那些人号令严整,不像是寻常盗匪。我怕有事,让应家老三盯着,先回来告知。胡大让我告诉你,让大家且等等,待前面事情整明白了,再继续前行也不迟。”说完,牵着马,又到魏夫人处禀告情况。

众人停下步子,驻足静听,隐约可以听到前面的呐喊声,顿时心中都是一凛。

片刻后,应老二过来,面露惊恐之色,“赵先生,前面来了一拨人马,一见面,也不废话,扑上去就和匈奴蛮子打了起来,眼瞅着,匈奴蛮子快顶不住了。”

“他们是些什么人?”赵柏林急切问道。

“不知道,看那杀人架势,倒有几分官军模样。”

“匈奴并未造反,官军为什么要杀他们?听你们说的,这些人像是有意为之,专门在此等候着,只为了杀死他们?”赵柏林连续问几个为什么,应老二哪里回答的出来,在一边故作沉思地看着,没有回话。

魏夫人走过来,对赵柏林道:“如今洛阳城里几家争竞得正厉害,都想着笼络匈奴,这时候匈奴断不会倒向任何一边,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去撩拨他们,我看不会是官军。要说起来,会不会是匈奴北部来的人,要杀了他们这些人,来嫁祸给官军。”

赵柏林点点头,“也有这个可能,如今情势错综复杂,我们再等等。”又屏息侧耳听听,“那边声音好像小了许多,再过一会儿没了动静,我们快快穿过去,快快避开这是非地才好。”

魏夫人点头道:“赵先生所虑极是,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快些赶去神农山的云升客栈再说。”

这时应老大和胡大跑过来,有些气喘,“赵先生,人跑了,满地死人。”

“往什么方向跑的?”

“北,往北!”

“走,看看去!”赵柏林一挥手,众人有序往山里走去。

半个时辰不到,到了一处狭窄的山道口,两边树木蓊郁,山石荦确,正是打埋伏的好去处。看见赵柏林过来,应老三从山间的一处巨石后走出来,“都走了。我看着不像是官军,看他们的身手和手段,倒是比官军更加狠辣厉害,他们藏在山路两边埋伏着,先是射一通箭,这边顿时乱了阵脚,然后,呼喊着冲下来,又是一通刀砍斧剁,杀了一些人。好在那匈奴蛮子也是见过阵仗的,一团护着那几个头领,丢弃了车辆辎重,一溜烟往山里逃去了,见打不过,跑起来也快。那些人追了一阵,见追不及,纷纷又回来,拔了射出的箭矢,看见没死的,一刀子就攮进心窝窝里,丝毫不迟缓。最后,整掇了撇下的东西财货,挟着自己的伤员,匆匆往北走了。”

赵柏林看着路边横七竖八的尸体,山路上到处是喷溅出的血迹,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蹲下身子,仔细看着那些刀砍斧剁的伤痕,他发现这些人刀法凌厉,一招一式找截得干净利落,刀刀瞅准利害,大多是一刀致命,那些斧头运势威猛,对着腰部颈部和头顶,毫不纠缠,显见的是身高力大的汉子。刚才听应老三复述攻伐场景,一定是有组织犯罪,这么快回来,打扫完战场,干干净净离去,也不是一般的盗匪,那会是什么人呢?

赵柏林让人将死尸堆在路边一个坑洼处,弄些树枝碎石和覆土,简单掩盖了,清空了山间道路,带着一众人车匆匆过了逼仄处,朝着神农山的云升客栈奔去。

本站网站: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