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七十九 天人境
大堂内烛光明亮，顾衍喝上了新茶，仪态闲舒。
少女见顾衍一脸轻松，有恃无恐，心里更是气恼，认为顾衍是借范青的势。
其实她不知道，顾衍心里一直在防备着……
虽说范前辈说高士廉秉性温和，可再温和，那也是天人境。
“还未请教名姓。”少女手执信封，态度变了些，但也没变多好。
顾衍放下茶盏，看向少女。
这个少女年纪不大，应是内劲境圆满，资质算是不错，但跟明月还差的远。
性情又傲慢，无知且无礼。
相比较而言，明月除了傻一点，没啥缺点了。
什么样的师父教出是什么样的人，人家独孤姐妹就很好。
“速速通报，勿要多言。”顾衍不给她脸色。
此行虽然是来高士廉试剑的，但顾衍不受这个气，自己没胜过对方的把握，但还是有几分信心逃的。
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能擅久力？
其实顾衍受点委屈也没啥，就是不爽这少女对明月的态度。
且不说明月的身份，单单先天境就足以让任何人尊重，更别说顾衍和明月的关系了。
当然，顾衍认为对方不会为一个无知后辈喊打喊杀，活了百年的老头子，啥世面没见过？
少女咬了咬牙，握着信封，憋了半天，脸涨的通红，蹦出几个字，“贵客稍待。”zusu.org 茄子小说网
“这不是会说人话嘛。”顾衍笑。
少女握剑的手都发白了，微微躬身一礼，出了门，竟飞奔着去报信。
顾衍握着剑，静坐了一刻钟，少女终于回来。
她已换了衣衫，头发重又扎起，身上也没带剑。
手提着灯笼，微黄烛火映着，显得面色更加难看。
“老祖宗请你……请贵客入内一叙。”少女低声开口，似乎颇为委屈。
顾衍一看就知道，这少女必然告了状，然后被高士廉训了一顿。
“带路。”顾衍心情更好。
少女提着灯笼，转身带路，走了几步后，又憋出几个字，“贵客请跟我来。”
顾衍提剑跟上，出了会客大堂，往后院走。
沿着假山小路，两人都不说话。
走了半刻钟，来到一处湖泊前。
湖泊占地不小，上有活水，边上残荷林立。
湖中有一小岛，岛上有一阁楼，亮着微弱的灯光。。
【大道至简：1级】
【修为：先天（8800\/）】
【功法：归元琥珀功（大成）】
【武技：青禾剑法（大成）、青蝠功（大成）】
【状态：正常】
【气血：54】
【消耗相应气血可简化功法】
顾衍默默审视自身，如今自己琥珀功大成，赖以对敌的最强手段青禾剑也圆满大成。
之前境界进度每天还有一百，但这几天基本不怎么动了。
也就在与独孤伤对战之际，观摩金丹惊天一剑，以及昨日与范青比拼剑意有进展外，境界就停滞不前了。
不过，总算能看到天人境的大门，有突破的契机了。
少女来到岸边，跳上一条小船，解开船绳。
“上……贵客请上船。”少女把灯笼放下，语气还是不太顺畅。
都过去两刻钟了，她还没消气儿。
顾衍登上小船，手握长剑，遥望着湖心小岛。
其实岸边距岛不过十数丈，轻易便可过去。不过既然人家让乘船，顾衍也没二话，这是对待至强者应有的尊重。
夜色深沉，月光映在湖面，又被小船轻轻碰碎。
少女划船不靠浪，只靠桨。
轻摇船桨，片刻便到了湖心小岛。
顾衍迈步上岸，少女系好船绳，提起灯笼，在前引路。
穿过一片桃林，便看到一处开阔的空地，这应该是演武场。
再往前是一个二层小阁楼，四角挂着几个灯笼。
顾衍仰头上望，只见长缦飘飞，却看不到阁楼上详情，也没感受到有人。
又走几步，放出脆弱的神识，方才感应到阁楼上的气息。
那个人像是即将烧尽的薪火，只残灰上还有几点火星。
但旋即火势大涨，顾衍神识收回，识海内微微似火烧。
果然，天人境就是天人境，自己小小练气，即便武道已是先天境，也有些无知无畏了。
顾衍微微躬身，为方才的无礼道歉。
少女对顾衍做的事完全不知，见到顾衍行礼，还以为他被天人境吓到了。
“随我上楼吧。”少女气势回来了，话里全然不带敬语，与之前判若两人。
进了阁楼，少女弃灯笼，上楼梯，顾衍跟上。
来到二楼，便见这里布置的十分简朴。
地上铺着发旧的毛毯，一白发老者蜷缩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被，手边放着小桌，上有茶壶。
旁边是一个小小红泥炭炉，上有水壶，冒着氤氲雾气。
阁楼立柱上挂着古朴长剑，轻轻飘摇。
高家庄被群山环绕，这里并无冷冽北风，阁楼上稍凉些，但并不冷。
不过这阁楼立在湖面上，老前辈又住在这儿，貌似不是养生之道……
“老祖宗，人带来了。”少女近前，跪在躺椅边，从红泥火炉上拿下沸水壶，轻手轻脚的泡上热茶。
那乖巧的模样，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凤仙郡顾衍，拜见高老先生！”顾衍躬身行礼。
老者雪白胡须动了动，他躺在躺椅上，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顾衍。
顾衍也在看他。
来之前已经详细的向明月师徒问过高士廉的来历。
这位老前辈非常了不得，七岁学剑，十七岁入后天境，二十七岁入先天境，而后周游天下，寻仙问道。
六十岁时有奇遇，破境天人，至此名震天下。
然后，老农就来了。如今已过去五十年，高士廉也一百一十三岁，风浊残年。
武者寿命大多比凡人久一些，但寿限大概也就在这一两年。
“年轻人锋芒外露了些。”高士廉声音苍老，如同风吹残烛般，似乎随时都会断了气。
“老前辈教训的是。”顾衍笑着回。
“你身上带着一股气。”高士廉强撑着坐起，那少女赶紧扶着，又给他后背垫了个厚厚枕头。
高士廉胡须斑白，头发也枯白。比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枯木道人，他面上却还有几分血色，也未见枯瘦之态。
“我在范青身上见过，在那个叫明月的小丫头身上见过，你们都有相似之处，是青禾剑……”
高士廉接过少女奉上的茶水，却没喝，咳咳两声，继续道：“青禾剑一脉相传，老农传下此剑意，又连败天下高手，登顶至高后，便隐居不出。如今看来，他传承有人，剑意不绝。”
言语之中，高士廉似对老农无比推崇，竟有几分高山仰止的姿态。
根本不像是对同境界之人的评价。
“前辈，老农已破天人境？”顾衍颇为震惊，他记得老农在五十年前成名，那时老农也就四十岁上下。
四十岁能到天人境，这对武者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偏偏又败尽天下天人境。
世人都说老农是天人境，可高士廉话里的意味，貌似不止于此……
“不知道。”高士廉目光呆滞，似乎回想往事，嘴里喃喃，“五十年了，我还是没信心接他三招，甚至不敢在他面前拔剑……”
顾衍沉默不语，他发觉自己以前有些低估老农了。
可是，老农究竟站在了何等高的地方，又见到了何等的风景？
顾衍心向往之。
“不过，伱是对的。”高士廉露出苍老笑容，目光看向顾衍手指上的黑色指环，“武道是死路，修行才能见到天地之宽广壮丽，之秀美绝伦。”
少女闻言，皱眉看向顾衍，她这才知道顾衍竟然是修行者。
“小范说你天纵奇才，当真不假。”高士廉面上带着欣赏的笑，轻轻抬手，“坐。”
那少女起身，拿来一个小小棉垫。然后她又看了眼顾衍，犹豫了下，终究给顾衍倒了杯热茶。
“多谢前辈。”顾衍盘膝坐下，横剑膝前。他认为高士廉接触过修行者，甚至称得上非常了解。
高士廉不再说话，少女跪侍在旁，不发一语，顾衍也不吭声。
夜风轻轻柔柔，远处的水流声带来山中兽鸣，阁楼上只闻炭火水沸声。
过了良久，高士廉忽然叹道：“百年光阴弹指过，终究不过一个土馒头。”
“老祖宗……”少女语声悲切。
“这是我曾孙女，叫高……你叫什么？”高士廉看向少女。
少女本来没想哭，可一闻言立即就哭了出来，提袖抹抹眼泪，委屈无比，“老祖宗，我是您玄孙女，我叫高飞燕。”
“对，飞燕……高飞之燕，春来冬去的燕子……”
高士廉朝顾衍露出和蔼笑容，“她是玄孙一辈资质最好的，去年才来到我身边侍奉……”
“高家贵女确实资质绝伦。”顾衍随口就捧。
“屁！”高士廉摆手。
顾衍笑，那少女脸比白猿屁股都红，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根骨还是其次，悟性差了些。”高士廉根本不在意玄孙女的哭声，“你再看看这心性，跟小范的那两个徒弟差了何止百倍？”
顾衍没吭声，心说明月也是挨过毒打之后，才成长许多的……
“后继无人了。”
高士廉幽幽叹息，旋即又说道：“你是来寻求破境之道的，老头子还有几分力气，能帮上些许忙。”
“顾衍谢老前辈提携！”顾衍站起行礼。
“慢来，慢来……”高士廉笑着抬起枯黄手掌，“我还知你在寻入仙门的契机，我这里正好就有。”
“老前辈想让晚辈做何事，不妨直言。”顾衍道。
“跟年轻人说话就是舒坦。”
高士廉伸出手指，“两件事，我只要你做两件事……”
“老前辈，我怕是无心庇护前辈家族。”顾衍直接开口。
“不不不……”高士廉摆手，“些许愚蠢的蠹虫，为何庇护？再说，这不过是小事，我自有安排，我说的是另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