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情人
刘大宝望着天，似乎在忍泪。
面容悲切，不像是餐风饮露的修行者，倒像是戏台子上的痴男怨女。
那架势，就好像随时会吟出一句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顾衍有心扒开伤口看个仔细，但终究面皮薄，没拉下脸去问。
按流程，刘大宝接下来该带顾衍和高飞燕四处转转，一览仙门胜景的，但他这会儿却没了心思。
一言不发的领着两人来到一处山脚下的院落，路上没遇到一个人。
这里也是玄清派地界，不过距离山门还有大概六七里地。
顾衍寻思着，大概入门的流程还没走完。
“这是外人入门前暂居的地方，你们虽然领了牌子，可还是要住两天。”
刘大宝意兴阑珊，语气无力，“莫要随意走动，尽量别出院子。门派里有脾气怪的，惹上就不好了。等过两日，我带你们好好转转，认识一下咱仙门宝地。”
顾衍扫了一眼院子，不知说啥好。
这处院子极其简陋，就是个篱笆围墙，中间有两排小木屋，似乎许久没人住过了。
既然这里是让外人临时住的，想必许久没有外人持登仙册书入玄清派了。
也不知是登仙册书太少，还是别的原因。
回头细问下。
待刘大宝离开，高飞燕一副柔弱模样的看向顾衍，轻声道：“顾衍哥哥……”zusu.org 茄子小说网
她对这个世界有好奇，有兴奋，也有恐惧。
身在异乡，方才又被那赵羊刁难，高飞燕只觉得没有安全感。
这是人之常情。
“顾衍哥哥，我心里空落落的，还跳的厉害，你摸摸……”高飞燕拉住顾衍的袖子，扭来扭去的。
“安心。”顾衍只得安慰她，不过为了让她少想，还是得给她找点事做，忙起来就不胡思乱想了。
“修行最重恒心，耐心。天道酬勤，说的就是要勤快，伱看这院子多久没人打扫了？”顾衍指指院子。
“顾衍哥哥，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考验我们？”高飞燕福至心灵，忽然想起在凡俗时，听过不少故事，比如某人想要学高深武学，就得经历重重考验。
有什么美色关，有什么心境关，反正乱七八糟的。
顾衍没想到高飞燕竟然会自我攻略，于是赶紧点头。
高飞燕脸上露出机智的笑，当即抄起角落的破扫帚，开始忙碌起来。
扫完院子，她又挨个把各个房间打扫一遍，再把顾衍的黑缎要过来当抹布，房间床铺墙面擦的光亮干净。
越干越来劲儿，高飞燕脸上再无忐忑不安之感，反而露出笑容。
果然，劳动使人快乐。
到了晚上，天地寂静许多，隐隐能听到远处的海浪声。
顾衍本要歇息，高飞燕又溜了过来，原来她听着涛声，又想家了。
安慰了好一会儿，高飞燕才终于回去，好歹没提睡一个屋的要求。
夜里下了一场雨，翌日一早，山间生起雾气，远处玄清派山门更见五彩斑斓的云雾。
两人在院子后面的山泉处取水洗漱，高飞燕不耐饿，摸着肚子皱眉。
没过一会儿，有两个修行者登门。他们同样穿褐色道袍，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都是练气修为。
“我是玄清派律堂陈元元，这是我师弟范规。”领头的修士介绍道。
“在下顾衍，她叫高飞燕。”顾衍介绍道。
陈元元点头，看向顾衍，道：“你随我来。”
说着话，他走进一间房子，顾衍跟上。
房间很小，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几个蒲团。
陈元元坐在蒲团上，又指指对面蒲团，示意顾衍也坐。
待顾衍坐下，陈元元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香炉，一边点香，一边说道：“律堂按规矩问话，师弟莫怪。”
果然！
“不敢。”顾衍笑笑，瞥了眼香炉。
香炉中飘起淡淡青烟，萦绕在小小房间里，香气极其淡薄，却又闻之欲醉。
顾衍忽觉眼皮沉重，脑袋也似反应不灵，一时间只觉得心中疲惫，想找人一吐为快。
“你从何处来？”陈元元的声音缥缈之极，似在耳边说话，又似在九天之外。
这不对！他一小小练气，能迷惑住我？是丹炉燃香！顾衍强撑着疲惫，闭息运转内力。
霎时间，顾衍疲惫尽去，脑中清明，却仍维持原本模样。
“修行者的手段果然难以琢磨，我要只是先天境，估计要费点功夫。”
顾衍暗暗想着，没有感情的开口道：“魏国。”
“家中几口人？”陈元元没发现顾衍已挣脱迷香。
“只有我，父母俱已亡故。”顾衍回。
“登仙册书从何而来？”陈元元又问。
“高士廉所赠。”顾衍默默竖起耳朵，还有心思去听高飞燕那边的谈话。
似乎有隔音阵之类，顾衍听不到外界声响。
“与你同行的高飞燕是何来历？性情如何？”陈元元问。
“她是高士廉玄孙女，性情温和善良，特别勤劳能干。”顾衍开口。
“你向谁学得明心见性诀？”陈元元再问。
另一边的房间里，高飞燕双眼迷茫无神，只呆呆的说道：“他人特别好，善良正直，不让我跟普通人争执。他用情专一，不近女色……”
范规没陈元元严肃，闻言笑笑，又问道：“既然用情专一，如何又不近女色？”
高飞燕语气有些丧，“他心心念念着独孤明月，对我就不亲近……”
“独孤明月？裴云带回来的弟子？”范规微微皱眉问。
“是。”高飞燕听顾衍和高士廉谈过这件事。
范规脸上露出笑容，又问道：“他的明心见性诀从何得来的？”
“他说他在凤仙郡是个人人夸赞的好少年，有一晚他走夜路，在桥上遇到一位慈祥长者……”
一刻钟后，陈元元完事儿了。
他把香炉收进储物袋，一挥手，散去隔音符效果，门窗自开，一阵风卷走剩余烟雾。
陈元元看了顾衍一眼，知道他还得一刻钟才能恢复过来。
站起身，出了门，陈元元在院中等待范规。
没过一会儿，范规终于出来，似乎颇为高兴。
两人先对了一下问出的讯息，陈元元说道：“顾衍心性不错，人也良善，路上一直维护高飞燕，还多次强调高士廉的恩情，是个可造之材。”
“高飞燕心性差了点，脑子里像是中了魔，都成怨女了！”范规笑着说。
陈元元笑着摇头，又说道：“唯一的疑虑就是顾衍的明心见性诀了。不过这几百年来，出门远游不归的师兄太多了，也不知具体是哪位。”
“那小子的身份不假就行。高士廉跟谭师叔有旧，他荐的人，肯定没问题。”范规笑着说。
陈元元点点头，“那便回去复命吧。”
“你就是一板一眼。”范规得意一笑，“对了，我还有收获，那小子跟隔壁裴云新收的弟子有一腿！”
“少年男女相恋，能有几个有结果的？虽说咱们两派交情不差，但终究隔了一层。”陈元元摇摇头。
“可不是，别到时候跟刘大宝一样寻死觅活就行！”范规笑的十分开心。
“师弟莫要胡言，裴云老祖是女修，又不会把顾衍的恋人夺了去……唉，此间事了，咱去看看刘大宝师弟吧。”陈元元叹了口气。
两个人说着话，出了院子，却见远处一道遁光飞来，落在二人面前。
来者是一位女修，年约五六十岁，已有老相，但发间插花，面上有粉，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
风韵犹存，存的不多。
“谭师叔！”陈元元和范规立即俯首。
“哼！”女修抬手给陈元元和范规一人一巴掌，喝道：“小高举荐来的人，你们律堂还要怀疑来历？”
陈元元半张脸火辣辣的疼，只恭敬回答：“回师叔，这是律堂的规矩。现在已验明……”
“滚！”女修十分霸道。
陈元元和范规俩人低着头，一溜烟的往玄清派山门处跑。
俩人不敢停歇，待到山门时，才缓了下来。
“奶奶的！”范规气愤之极，“自从那破事儿后，谁都敢站咱们律堂头上拉屎了！”
“你小声点吧。”陈元元拿出一张符，轻轻一搓，化为寒冰，然后贴到脸上消肿。
“她一筑基，嚣张什么？就凭她会睡？还小高！那高士廉起码一百岁了吧？还小高！恶心！给我睡我都……考虑考虑！”范规仍然不忿。
“你少说两句吧。”陈元元拉着范规，又往门里走。
这边顾衍还在假装迷糊，其实早把陈元元两人和女修的话听入耳中。
“小高……”顾衍想起高士廉那快死的模样，就觉得有一种滑稽感。
没过一会儿，高飞燕过来，让顾衍一同见那女修。
来到高飞燕的房间，那女修已盘坐在蒲团上。
顾衍和高飞燕各自行礼。
“莫要客气，我与小高有旧。听说他荐了人来，就立即赶来看了。”
女修十分和蔼，“我名谭绍芳，按着修行者的辈分，你二人称我师叔便可。”
“师叔。”二人又是一礼。
“坐吧。”谭绍芳面上带着笑，竟十分温柔，与方才门外扇巴掌时判若两人。
顾衍和高飞燕各自坐在蒲团上。
“你俩郎才女貌，又正年轻。倒是让我想起旧日时光……”
谭绍芳似乎颇有感慨，“那时我还年轻，遇到了小高。他虽是凡人，却说话风趣，面目俊朗，对我也……”
顾衍一脸正经，不由的想起高士廉给的那枚泥丸。若是泥丸里写着让睡眼前这个女人，那顾衍恕不能从命了……
而且谭绍芳称高士廉为小高，那她的年龄至少一百一靠上了……
也不知她是高士廉的情人，还是高士廉是她的情人。
再看这谭绍芳的打扮，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比好嫂嫂还风骚几分，倒是及不上胡六万的那位娇妻……
想必，高士廉只是她匆匆岁月中的某一个，其他的更多。
“飞燕，小高最后娶了谁？”谭绍芳问。
“老祖宗一生未娶妻，为了传宗接代，才纳了妾室。”高飞燕低声回答，心里却说：纳了二十多房妾室，还终日睡在京城的丽春院。
谭绍芳久久不语，没过一会儿脸上忽起红晕，闭着眼似乎在回味什么……
这是发青了？这光天化日，你堂堂筑基……
顾衍捂住额头，只觉得此界修行者最高才金丹修为是有原因的！
“门派振兴我辈责！”顾衍暗暗发誓，要一扫玄清派的歪风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