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月黑风高】(下)

西施黑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我确信她即将苏醒,方才如释重负的放开了她,郑旦关切的凑了过去,轻声呼唤着西施的名字。

西施缓缓睁开双目,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明澈的美眸之中充满迷惑。我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甚至以为西施看穿了我隐藏在面具下的本来面目,内心中不由得产生一阵慌张。

这种窘迫的感觉让我无法继续留在房内,向西施微笑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戴小楼随后跟了出来,充满庆幸道:“幸亏公子救回了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淡然笑道:“西施对越国就这么重要?”

戴小楼点了点头道:“她是越国的希望所在,当初我亲手培训的三百多名美女之中,以她的心胸和眼光最为长远,也是对越国最为忠心的一个。”

我叹了口气道:“一位弱女子,拥有如此的爱国情结,的确难以想象。”

戴小楼道:“并非仅仅是因为爱国,她还有其他的隐衷。”他的目光中隐藏着对我的同情,因为在我向他的描述中,西施曾经是我的旧爱。

我抬起头,望向阴霾的天空:“是因为范蠡?”

戴小楼点了点头。

“一个男人竟然可以将爱他的女人亲手送给别人,这样的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公子的心中以家为大,而上将军的心中以国为大。”

我转向戴小楼,平静望着他道:“假如你处在同样的位置,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在我的逼视下,戴小楼有些局促不安发垂下妙目,许久方才道:“若是有人对我如此真情,我可以舍弃一切,甚至……包括我的生命……”抬起头来,一双美眸之中已经满是泪水。

从他的目光中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家伙看我的眼光中分明充满了情愫。我靠,他的这番深情青白该不是冲着我来的吧。我虽然对戴小楼没有反感,可是我没有龙阳之癖,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范蠡去了哪里?”

身后一个娇柔声音道:“公子,西施妹子要当面谢谢你。”

我微微一怔,却见郑旦俏脸含笑站在我的身后。

“不必了……”

“西施妹子坚持要见你!”郑旦的笑容耐人寻味。

我点了点头,在郑旦的引领下回到西施房内。

西施已然坐起身来,病容依旧,俏脸之上现出万般娇柔,秀眉微颦,美眸之中如烟似雾,笼罩无限忧愁。中国历代男人对这类弱不禁风的少女总是有着特殊的偏好,西施、林黛玉全都是这种类型。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向来偏爱现代阳光类型的美女,这也是我对西施不太感冒的根本原因。

西施虽然柔弱,可是目光中流露出的却是我前所未见的坚强,这种目光即便在赢怜和灵珑的眼神中也很难找到。其实她的坚强可想而知,若没有极其过硬的心理素质又怎会做出这样舍身为国的重大决定。

西施冷静道:“坐!”

我屈膝在她的对面跪坐,微笑道:“西施姑娘好了,我便放心了。”

西施轻声道:“如果我没有认错,你便是当初意图掳劫我的那个人。”

我内心剧震,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泄露了身份,脸上地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惊慌,依然平静道:“我不记得何时见过姑娘。”

西施道:“我记得你!”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让我明白,定然是自己在刚刚救治她的时候泄露了本来身份。西施想必记得我的嘴唇,一位少女原本会对她初吻的感觉念念不忘,想到这里我不免又有些得意。

西施看到我仍然保持沉默,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

我笑道:“西施姑娘过虑了,我既然敢来到这里,早已将一切置之度外,更何况这天下间本来就没有让我害怕的事情。”

西施道:“这几年,我始终都忘不了你的阴影,总担心有一天你会再度前来找我。”

“你恨我?”

“对我而言早已无所谓爱恨,我的生命已不属于自己,我之所以邀你单独相谈,实则是希望你能够放开心中的邪念,莫要阻挠大王的大计。”

我冷笑道:“你以为这次我仍然是为你前来?”

西施咬了咬樱唇,这个问题似乎让她感觉有些难堪,轻轻点了点头道:“希望我的感觉是错误的。”

我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如此坦诚,我也不想骗你,我这次是为了灵珑而来。”

“灵姑浮大将军的女儿灵珑?”西施充满诧异道。

我点了点头:“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西施美眸圆睁,目光中充满惊奇与震骇。她虽然猜到了就是当初意图强奸她的那个淫贼,却始终没有将我和灵珑联系在一起,自然不会想到我就是名满会稽的陆小龟,现时已经名震天下的姬旭。

“怎么可能?”西施这句话充满了多重的含义。

我笑道:“无论你信与不信,当初我对你的侵犯都是迫不得已,如果当初的行径伤害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我的目光充满诚挚,内心没有任何的虚伪。

西施道:“范将军知不知道你的事情?”

“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可并不知道我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情。”

西施俏脸微红,美眸向窗外看了一眼道:“灵珑并不在选送的美女之中,或许她未必在吴国。”

我低声道:“无论她来与不来,我都要确保她平安无事。因为她是我的女人,我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危!”

西施美眸中闪过一丝酸楚,我的这句话显然将她刺痛。

“是范将军让你来得?”

“他答应带我一起前往吴宫。”

西施轻声道:“他总是为别人想得多一些。”

我不禁嘲讽道:“你好像很了解他?”

西施默然不语。

“既然他喜欢为别人着想,为何不带你离开这里,超脱于两国战争之外,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西施俏脸变得煞白,樱唇颤抖道:“你……你胡说什么?”

我凝视西施明澈的双眸道:“我虽然做过很多卑鄙无耻的事情,可是我的头脑却没有糊涂,很多事情我都看得清楚,范蠡远比你想像中复杂地多。”

西施怒道:“你住口!”

“我只是同情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成为越国击败吴国的工具!”我本不想说,可是看到西施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查钱,感到为她不值。

西施怒道:“我身为越人,自当为国出力。”

我淡然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范蠡是楚人,为何要为越国出力?他应当出力的是楚国啊?”

“你!”

“你能告诉我他为越国出力的目的何在?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为了名利二字,范蠡也是一个俗人,我不信他能够超脱于世人之外。倘若他当真能够看破名利,为何要亲手将你送入吴国,让自己的心上人去侍奉一个残暴粗俗的陌生男人?这样的屈辱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承受的。”

西施怒斥道:“你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怎会明白别人宽广博大的胸怀!”

我哈哈大笑道:“宽广博大?范蠡是不是答应你,等到越国破吴之后,便带着你飘然离开这喧嚣的尘世,隐居于无人找到的地方?”

西施美眸之中充满震骇:“你……你……怎会知道?他……他怎会将这些话告诉你?”

我当然会知道,看来范蠡这家伙花言巧语的功夫的确非同寻常,西施这小妞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我看得实在不忍心,这才出言点醒她。

我叹了口气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说什么,我猜都可以猜得到。你有没有想过,破吴对越国有什么好处?”越人仍然要面临战争,这场战争中有多少的越人会死去,有多少的吴人会死去,即便是越国取胜,真正得到满足的是谁?是越王勾践一个人,这分明是他个人的野心在作祟,却要让两国的百姓来承担血与火的代价!

西施默然无语。

“你不惜牺牲自身取悦于吴王夫差,日后的结局可想而知,将来越人眼中你是一个越国的背叛者,对吴人来说,你却是连累夫差灭国的红颜祸水,你帮助了越国,却得罪了两国的百姓。”

“我既然来到这里,便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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