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当葵玉妍喊出中年书生的名字,这个名字仿佛有着魔力一般。
刹那之间,风卷残云,带起衣衫猎猎。
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书生就忽然变得渊渟岳峙,让人有种不敢直视之感。
裴矩背负双手,面对葵玉妍的讥讽,微微一笑。
“这些年来世人误我,谤我太多。”
“你不信我,我也可以理解。”
“但事实胜于雄辩。”
“玉妍,我此番回来,只做两件事情。”
“成为天下第一,然后风光迎娶你。”
“当我成就大宗师之日,便是娶你过门之时。”
“是真是假,月圆之夜,自有分晓。”
裴矩说完,目光低垂,也不再说别的话,深情的目光望去,仿佛全都是他二十岁时候的影子。
葵玉妍便忽然有些恍惚,沉默片刻,才猛然转身,径直离去。
裴矩也不阻拦,只是默默望着葵玉妍离开,许久之后,才摊开手掌,然后轻轻一握。
这一握,握碎了残云夕阳,也握碎了满地荒草。
“当我成就大宗师之日,便是娶你过门之时。”
“是真是假,月圆之夜,自有分晓。”
葵玉妍飘若惊鸿,踏着残阳暮色,走进南阳城的时候,脑海中却还不自觉的回荡着裴矩最后的话。
她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不会轻易的被裴矩的花言巧语迷昏了头脑。
尽管还是有些仿若重返少女时的怅然若失,但理智让她很快就明悟了裴矩话中的重点。
裴矩有把握踏出最后一步,成就大宗师了。
时间在月圆之夜。
最后自然是裴矩想要娶她。
这三点,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葵玉妍不太能够确定。
但葵玉妍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就是裴矩应该真的快成就大宗师了。
“这个消息必须立刻让陛下知道。”
葵玉妍下意识有了决定,但忽然又迟疑起来。
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向林秀解释她去见裴矩的事情。
犹豫一下,葵玉妍选择先去找葵蒹葭。
葵蒹葭听说了此事,没有迟疑,当机立断。
“师尊,咱们必须立刻去见陛下。”
“不然,迟则生变。”
“好。”
于是,正在巡查科学院,鼓励学子努力学习,为大虞之强盛而读书的林秀就突然接到了两人求见的通报。
“何事如此急着见朕?”
林秀嘴角含笑,语气中对情同姐妹的师徒俩多了几分宠幸的味道。
“陛下。是臣妾有要事禀报。”
葵玉妍踏步而出,低声开口,将自己去见裴矩,和裴矩说的话一一告知林秀。
她终究是执掌阴葵宗多年的一代宗师,知道这种事情,自己越是坦然相告,那么林秀对她的猜疑就会越少。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林秀虽然在听到葵玉妍竟然背着他私下去见了裴矩后心生不喜,但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
只是淡淡道,“阴妃,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但后宫嫔妃,乃天下表率。以后行事,正大光明一些。”
“臣妾知道了。”
葵玉妍心中无奈,果然。
男人啊,不管什么时候,最关心的事情都是自己头上绿没绿,至于其他的事情反而是细枝末节了。
同时心中庆幸,好在她及时告诉了林秀,不然的话,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陛下,娘娘刚刚入宫,不懂规矩,还请陛下恕罪。”
“倒是娘娘带回来的消息。”
“那裴矩若真成就大宗师,恐成大患啊。”
富大海忍不住开口,心中将信将疑。
毕竟裴矩这么多年都困在宗师之境,虽是天榜第一,号称宗师之中无敌手,但距离大宗师之境,还是差了一截。
怎么突然裴矩就有把握成就大宗师了?
但富大海也不敢质问葵玉妍会不会是被裴矩给骗了。
“恐成大患?”
林秀哑然失笑,“只是区区一个大宗师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葵玉妍他们顿时面面相觑,虽然见识过林秀的神功盖世。
但这么多年来,大宗师一直代表着武道至极。
除了林秀之外,谁又敢视大宗师如无物?
反正葵玉妍他们是不敢的。
他们不但不敢,而且觉得林秀是不是有点太自信了。
“朕知道,在你们眼中,大宗师便是武道至极,代表着武学的无上巅峰。”
“但在朕眼里,所谓的大宗师不过是一群受困于自身极限,于是只能在无奈之下,走上悬崖绝路的可怜人罢了。”
林秀淡淡一句,石破天惊,让众人都是呆滞当场。
大宗师都是可怜人?
那他们这些做梦都想成为大宗师的人又算什么?
可爱的小垃圾吗?
众人不敢苟同,但又不敢反驳,只能凝望着林秀,做洗耳恭听状。
“罢了。朕本想等彻底整理好武道体系,再公之于众。”
“但既然你们想知道,朕便说说。”
“武道九品,其后宗师。这其实便已经是武道尽头,再往前便是另一番风景。”
“说得更明白一点,从九品武者到宗师的修炼,可以称之为炼精十重。”
“这一段修行,就是不停将人体气血炼化成真气的过程。”
“但人是有极限的。”
“炼精化气的修行到了宗师圆满后,便再难精进。”
“接下来想要突破,自然就要舍弃原本的炼精化气之路,选择直接修炼真气,以孕育新的升华之路。”
“可以称之为炼气化神。”
“但炼精化气,是因为人体内有经脉存在,可以存储真气。可想要炼气化神,又要靠什么来存储那一道神意?”
林秀淡淡一句反问,让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他们连炼气化神的概念都没有,自然没有办法回答林秀的话。
林秀也并不觉得奇怪。
事实上在初闻武道的时候,他还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之所以能有武功。
是因为这个世界有所谓的灵气,只是稀薄了一点,是低武世界,所以只能练武,不能修仙。
就像前世平平无奇,灵气寂灭,连武功都成了传说。
但现在林秀明白了。
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或许真有所谓的灵气昌盛世界。
但真正决定一个生灵是否能够练武修仙用魔法的关键,其实并不是世界的限制,而是生灵本身是否具有这种天赋。
前世科技发达,但经脉之说却依然虚无缥缈。
可此方世界的人族却是真的生有经脉。
而人体生有经脉便是此方世界存在武功的原因。
就像一台机器,可以用蒸汽驱动,用燃油驱动,用电力驱动。
这是自身构造的原因。
而决定生灵是注定平凡,还是可以练武、修仙、学魔法,最终靠的还是人体本身构造的原因。
如果将可以直接修炼的生灵,视为进化更高层次的生灵。
那么一切就很清晰了。
前世不能练武,是人体进化不够,没有进化出经脉。
而此界人困于炼精十重,无法炼气化神,同样也是进化不够,没有进化出可以支撑炼气化神的器官。
这个器官叫紫府也好,叫灵根也罢。
反正是另一种与生俱来的族群天赋。
可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这个天赋。
所以炼精十重其实便已经是此方世界的人体极限。
“所谓的大宗师,便是一群试图绕过人体极限,极致升华的人。”
“但可惜路错了,便只是缘木求鱼,终究只是一场空。”
林秀说到此,忽然有点惋惜。
“朕虽然没见过那三位大宗师。但大剑师下不了桃山,天刀枯守岭南,天师更是自陷于十绝洞。”
“显然他们都已经误入歧途,选择寄情于山水之中,看似迈出了突破极限的一步,但实际上不过只是画地为牢。”
“可惜!可叹!”
众人听不太懂,却大受震撼,望向林秀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葵玉妍作为老牌宗师,在场众人中修为最高的人,更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臣妾敢问陛下,可有走出一条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