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蟠龙假花

众人愁眉始终不展,像是一面静湖被人投入一颗石子,泛起无数涟漪。

却见是个驼背老人,皓髯老叟,有认识的,上前嚷道:

“‘背着天’老兰,二公子亲近你,难道你就能无法无天,不顾及分寸,也不分分场合。”

见他颤颤巍巍从人群中挤出来,吐了口黄痰,拿袖口擦了擦。又把鞋子脱掉,向外晃了三晃,才慢慢悠悠穿上鞋子。

见他望着蟠龙山陡峭山势,不住太息哀嚎。

莲花伯打扇子问杜子延这人是谁,杜子延干咳两声,回复道:

“二公子是个心软的,因偶过庭院,见一女婢哭泣,追问之下。才牵扯出他的老父亲,也就是眼前这位老兰头,人都叫他背着天,最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

莲花伯戏虐道:“父皇曾言这小尤崽子虽然年幼,却不可轻视,实在言过其实,你快去打发他走。”

杜子延思索辗转,考虑二公子这一点,立时驻足不动弹。莲花伯虽然位高权重,毕竟不好以强权压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老兰驼背着腰,艰难看过山顶之色,才傲然道:

“怎么?我上山难道不成吗?”

众人骤然不知所措,互相使眼色,到底不敢先开口。之所以不发一言,并非惧怕他,想这地方,在场之人无不是享国龙凤麒麟。奈何这老兰曾是二公子提携的,便有些不好开言反驳。而这老兰仗着这点关系,往往做事偷奸耍滑,在庭院惹是生非,是以此趟带将出来,算是给家里避祸,不曾想此时却跳出来发难,倒教众人愁容密布。

李诞终究持重,众弟兄口服心服,硬着头皮上前道:“你可明白馨萍夫人是何等人物?”

“背着天”老兰虽无左耳,却不是个聋子,斜着眼道:“明知故问,自然是二公子公孙小尤的亲身母亲。”

李诞道:“既然明白,应该懂得其中厉害,但凡有失。纵然你拿十条命,也于事无补。”

老兰噘着嘴道:“我晓得!”

李诞郑重其事问道:“即使如此,你还要去吗?”

老兰微微颔首,李诞深深太息。

把个大胖子“虎胆”王道乾气得上翻下跳,咬碎钢牙,恨不能提拳将这老兰砸个稀巴烂,奈何他有二公子这道管用的护身符。

李诞妥协道:“遇到事情要多说好话,毕竟人家地盘。若有任何闪失,要第一时间赶回禀报。”

老兰把大小眼努力放平,抢过八仙扇,大踏步向山到前行。他身体消瘦,恰似一根顶长的瘦竹竿。

面对如此竹竿,众人大都对此摇头叹息,不抱半分希望。

而李诞默不作声,悄悄抄起匕首揣进怀中,吃口达坂城大西瓜,换了紧身衣,正欲上山,却被内中一人拉住。

“不需李公子千金之躯,小可报效公门三载,尚且寸功未立,此番愿上山查探究竟。”

但见那人虎背熊腰,威风凛凛,年纪约莫三十多岁,腰畔挂着一把金光灿灿的黄金刀。正是被公孙小尤感化,才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姬压。

李诞本欲亲自涉险,架不住众人口劝手拽,终究妥协,千叮咛万嘱咐于“黄金刀”姬压。

姬压先快步跟紧,而后小心翼翼盯着。遇到拦路哨卡,便自顾走小路,终能赶上,不曾跟失。

直跟岔路口处,那“背着天”老兰却躲藏在灌木丛林,向前探着**,倒把姬压紧张的心一上一下,久久不能宁熄。

急不可耐,姬压冒着凶险,被发现的难处,绕个弧度,指尖拨开荆棘丛,不觉暗自好笑。

却见道路中央有个美妇,正自坐在草地上捡拾前人洒落的黄豆,行为上倒生出些不雅精致。难怪那老兰不肯再挪半步,原是中了“情毒”。

那美妇拾取黄豆,贪心不足,竟然片刻间不肯离去。

姬压思索一番,决定自己孤身上去,看个究竟。

本三条道路,姬压选择最右边的一条道路,却只敢走旁边丛林,并不上道。

其中令他叹为观止,这荆棘丛中满是陷阱,竟有几处还牵引着非凡的阵法。

不过如此,周围树木非但不见飞鸟,连一只昆虫也不曾见其踪迹。

一股透心凉,忽然自姬压脚心猛然升起。萌生退意时,却觉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但自己稍一返首,那诡谲如鬼的眼神便荡然无存,销声匿迹,只看得清风拂柳,花舞草跳。

无奈何,只得迎难而上,看个究竟。

匍匐在道路旁边的草丛中,却听得前方有打斗声,渐声浓盛。

姬压更加奋力爬去,却见凹起道路上布满死尸,更有七八人舞动兵器,于山间叫嚣吵嚷,响彻天地。

那是一种明知自己必死时,所发出得尽力一呼,可姬压看他们全毫发无伤,且目下并无旁人。

那握刀之人青筋暴起,大刀上下翻飞,无一处不是杀招,可无一处不是虚而无用得招式。

——传闻宁山从前乃上古魔神,潜行修炼的场所,这地方死的人不下八九十亿人,难道这的地方真有孤魂野鬼在作祟吗?

姬压自然不大相信这些怪力邪说,他更加信任一品秦怀玉和赤霄剑刘大侠。

握刀者左冲右突,不备却踩着一只“死人”手臂,那死人却又活奔乱跳起来。向回路狂奔,口直嚷着:“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未及片刻,便听他惨叫一声,登时气绝身亡。

这一变故让那些活着的人更加慌张无措,如落虎群之羔羊,惶恐可怖。

姬压原是个热心肠,此刻再难袖手不顾,上前问道:“到底是谁?他在哪里?”

这些人手舞足蹈,双眼显出红色血色,而且口吐不清,让姬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真是老虎吃乌龟,无从下口。

忽然,周遭树林射出无数白光,快如雷电。

姬压愤然拔出黄金刀,拼命挡住四下射过来的暗器。

却终究对方暗器繁多,护住这个,那个却殒命。护住这个,旁边的又中飞镖。

如此反复,只剩下那握刀的,尚在姬压刀下庇佑,暂无性命之忧。

霎时周围暗器如风住雨收,消失无踪,姬压的心却似提到了嗓子眼。

“暴风雨的前兆,岂非就正是风调雨顺吗?”

他到底能不能挡住波涛汹涌的飞镖和暗器,此刻他心乱如麻,正自思考为了旁人而将自己陷入泥潭,是否应该。有些人往往就是如此,好管闲事,所有老一辈的人才苦口婆心的劝解年轻人:“是非全是强出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姬压额头已微微沁出冷汗,关乎自己荣辱的一战将要来临。能否满载荣誉而归,让群豪羡慕称赏,亦或者生命的枯竭。

“咣当咣当。”

南方一箭之地,发出铁链碰撞的声音,人未来,声先至,“休伤姬大兄弟,有胆子的,直管朝老子招呼。大不了一死,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铁汉子。”

密林中发出一句娇嫩话:“是谁?”

来人转瞬即到,四下张望后,言道:“第一勇士王中霸。”

娇嫩话道:“凭你?不够格,都得死,这是禁地。”

却听另外一名女子尖细着嗓子,言道:“先等下,你可认识公孙小尤?”

那人巨塔般地身躯晃动了一下:“怎么我就是公孙二公子的老大哥,那又如何?”

尖细嗓子道:“那便饶你们一次,快逃命去!且告诫旁人,休要来禁地蟠龙窟。”

那壮汉素来不服气任何人,正欲发难,早被姬压强拽着,向回路赶去。

一路之上道出始末,第一勇士领着姬压并老兰到得曼陀罗花海,喜着夫人无事,正漫步观赏曼陀罗花海,陶醉不已,沈醉其中,留恋难停。

老兰见花海中央有位腌臜少年正在刨坑,来了兴致,拿起铁锹上去帮忙。

李轻韵虽为玉身蒲柳,心思却要高过大部分男子,觉得不合时宜,忙上前拉住老兰。

老兰实则是个鳏夫,素来爱受小姑娘大丫头的奉承,只三言两语,便不致使老兰出丑丢脸。

第五潜忽然对馨萍夫人道:“生死乃天命,夫人如此做法,岂非诓骗?”

第一勇士虽然带着龙凤金手链,但听到有人说夫人坏话,便又暴跳如雷,一发不可收拾,好似魔怔一般无二。

馨萍夫人制止住第一勇士王中霸,淡然道:“我虽扯谎,说他已逝父母曾同我有约定,须在这曼陀罗花中种植一株纯铁打造的曼陀罗花,来祭奠曾今身死的朋友。”

第五潜道:“我也明白夫人一片苦心,可终究是人家的事情,到头来出了乱子,让谁去承担呢?”

馨萍夫人无奈叹口气道:“第五呀!别再讲了,回去吧,我们回家吧!”

第五潜问道:“夫人临出发岂非都已安排妥当,咱们该去天道山,参加天道大会。虽说还有个把月,夫人却是要替两位公子说亲事的。”

馨萍夫人再太息一番,凄惨道:“人家如此年纪,双亲亡故。他虽非我子,见之心悲,有些望丹似黑。”

第五潜由衷佩服道:“夫人以天地为局,小子自叹不如,自惭形秽。”

馨萍夫人道:“我们走吧!”

第五潜问道:“去哪里?”

馨萍夫人怅然若失,惨淡道:“随便哪里都成,我不想再掉眼泪。这是一种非常难受,非常让我憎恶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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