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几周后。
“克里斯！带上你的书，我们要回家了。”
远处的男孩动作迅速地合上手里的格林童话，转身拿上身后靠着的其余三四本儿童文学，跑到了克拉克面前。
这些书对于普通孩子是有些困难的重量，被他抱着仿佛几张轻飘飘的纸张。
他眨着棕色的眼睛，微微仰起头示意克拉克，他准备好了。
接过书籍放入袋子，克拉克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露易丝做了许多好吃的，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点是大都会的郊外，一所由韦恩集团赞助的福利院。这里的地理位置虽然偏僻，但是有最好的设施和医疗资源，专门帮助先天残疾或者有心里障碍的孤儿。
年仅八岁的克里斯是一位因意外失去父母，并患上自闭症的孩子，好在有好心的肯特夫妇愿意收养他。经过评估，该夫妻二人都是普利策奖的获得者，拥有十足的爱心、财产以及因为退休而宽裕的时间来收养克里斯。
克里斯，这个名字是露易丝和克拉克两个人纠结了快三周才决定下来的，幸好克里斯还挺喜欢克里斯的。
“不得不说，这身衣服显得你年轻了二十岁，品味不错。”
站在门口等着他们的大芭达说：“文件都在车上了，证件齐全。”
两个氪星人今天穿的是同一款蓝红色外套，由露易丝亲自购买的亲子装，不仅把克里斯衬托得像一个小天使，还把克拉克变回了年轻人。
其实这个颜色的衣服克拉克已经很久没有穿过了，近十年超人的作战服变为了白黑色。一开始人们还担忧是不是超人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发动了关心超人的活动，直到超人不得不出来解释，他的年纪大了想换一个成熟稳重的颜色。
年纪的话题让超人更加贴近了人们的生活，而超人的眼眸一如既往装满了人类熟悉的温和与希望，所以撇开最初的不适应，人们渐渐习惯了这套新的作战服。加上不知何时起，面容不老被誉为人间之神的超人也有了两鬓白发，红蓝这个颜色就慢慢不再和超人联系在一起了。
“谢了芭达，文件真是麻烦你跑一趟了。”克拉克有些无奈地说，“这是露易丝选的款式，我会转告你对她的赞美的。”
“我可没有做什么，只是帮蝙蝠寄个快递。不过，蝙蝠侠不是退出联盟了吗？我还以为他不会帮忙的。”
“他只是不善言辞。这么多年来，我们互帮互助，如果你问他，他会说这是共同的事业，这当然没错，”克拉克笑了起来，“但我们远不止如此。我们不只是前队友，我们是朋友。”
“哇哦，听起来不错，可惜我没能和他共事，他伪造文件的能力真是令我惊叹。”
“没人比他更加擅长机密文件了，他曾经帮神奇女侠伪造了一个秘密身份并骗过了超人类事件研究部门。”
“这么看来新的联盟要加油了。”大芭达看向在她和克拉克说话期间，自觉坐上车里的棕发男孩。克里斯正透过车窗盯着克拉克，“别让男孩等急了，提前祝你们和他相处愉快。”
“克里斯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们会的。下个值班日见。”
道路两旁的绿化树宛如守护马路的骑士，正快速朝后面跑去。从福利院到克拉克和露易丝的家开车要花费一个半小时，而让超人扛着汽车飞行只需要不到一秒。
当然，克拉克只是个普通人，他只会老老实实开车。
“谁是蝙蝠侠？”
小声的氪星语在车内响起，克拉克透过镜子发现了克里斯眼里的好奇，他幽默地说：“一个你十六岁之前不能见的人，儿童不宜。”
“谁是神奇女侠？”
“一个你十八岁之前不能见的人，不过暂时我也见不到她了。”语气低落了一瞬，克拉克想到了身处其他宇宙不知是否安好的戴安娜。不过，克拉克很快收起这不合时的情绪，等待克里斯的追问。
可克里斯没有继续问了，他的好奇心似乎只有这么多，或者说这两句提问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实际上在此之前克拉克也只见过他对露易丝产生过好奇，还是在克拉克带来了露易丝送的外套并且告诉他露易丝会是妈妈后。
“好吧，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
克里斯难得对我发问，我是不是应该实话实说和他介绍一下？书上说，这代表孩子开始尝试信任你了。克拉克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有些懊恼地想。
两人之间随着克里斯轻轻答应一声后，又恢复了沉默。
看来真不能怪医生编写的病症是自闭症，除了克里斯当时听不懂英语的原因以外，他对外界的好奇心、探索欲极低，甚至不怎么回应克拉克以外的人的提问。
为了解决克里斯的语言问题，察觉到男孩不喜欢与他人相处后，克拉克连夜去学了幼教。好在氪星人的超级大脑让克里斯只花费了一周的时间就掌握了英语的拼写，来不及失落或者高兴，毫无用武之地的克拉克发现，克里斯还是长时间保持沉默，或者说氪星语。
所以克拉克又连夜去拜访了几位心理医生，得到指导后跑买了几本童话书作为礼物，希望可以通过读睡前故事的方式激发克里斯的说话兴趣。
克里斯确实被激发了兴趣，的兴趣和听克拉克说话的兴趣，却不包括自己说话的兴趣。
想到这里，克拉克感慨，养孩子真是个大难题，还好露易丝已经做了不少准备，只有我一个人的话一定会手忙脚乱的。
“要不要听一会儿歌？回家的路稍微有点远。”看出来克里斯不想聊天的克拉克体贴的问。
“好的。”
轻快的女声响起，克里斯费了点劲给自己翻译了一下，第一句歌词的意思是田野的春光。
……田野是什么样的？他在心里默写着这个单词。
超人和他爱人的家在大都会中心的公寓，与普通人的家没什么不同，主要是为了方便两人上下班。不过退休后他们计划搬回斯莫维尔，那里是克拉克的故乡，红顶白墙的房子并不豪华却充满了快乐的回忆，还有他的父母给他留下的一大片农田。
那里气候温暖，太阳总是肆无忌惮地照耀着大地，哪怕是初冬的日子里也有暖和的阳光。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他们要考虑留在大都会了。
车停在楼下，灵敏的五感已经让克里斯闻到了香味，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
自飞行器中醒来，克里斯的大脑总是一片空白，许多无法描述的东西堆积在他的心里，但是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把词典背了一遍也学不会表达那种感受。
空荡荡的。
超人，是为数不多令他感到熟悉的人，而此时此刻，那种熟悉的感觉徒然升起，似乎有无数碎片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却什么都抓不住，只留下陌生的感情。
克里斯眼眶发涩，可他还没学会哭。
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我会如此难受？
头顶出现了一只手，是克拉克的，年长者摸了摸他的头，好像在安慰他般：
“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吗？克里斯，见到露易丝你要说什么？”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这次不再是氪星语了，而是带有堪萨斯州口音的英语。
“非常好，我们这就上去吧，露易丝等我们很久了。”
等待电梯的过程并不漫长，但是足够克里斯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他看着不断增加的数字，某种无形的紧张感缓慢地禁锢住了他的心。
她、会喜欢我吗？我好像给她添了麻烦，她送给我礼物我也没有回礼……
克里斯没有还发现，刚刚的事情令他打通任督二脉般，他的遣词措句一下子有了巨大的飞跃，可他的心思全在思考着接下里要见面的人。
“叮——”
白发的露易丝已经站在眼前微笑着，她的眼角爬上了皱纹，时光对超人的优待并没有爱屋及乌，可是岁月不败美人。哪怕露易丝只是穿着件宝蓝色的毛衣，没有任何珠宝的点缀，她的气质就足够吸引其他人的目光了。
“亲爱的，欢迎回家。”她先把克里斯迎进家门，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克拉克，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今天有人说你像个小镇男孩吗？克拉克。”
“大芭达说你的眼光真好，但这个颜色对于我来说有些鲜艳了。”
“我猜后面那句是你自己加上的。”
克里斯还没来得及观察客厅的摆设，就被露易丝牵着手去厨房的洗手台了。
“很高兴见到你，妈妈。”生怕上了餐桌还没打招呼，露易丝自然迅速的举动让克里斯脱口而出。
放下手里的袋子，正打算跟进来洗手的克拉克笑了起来，他站定，看着露易丝惊讶地停住。
说着这话的男孩局促地低下头，这有些突然的话语，但露易丝蹲下平视着克里斯有些懊恼的眼睛，她说：“我也是，我一直期待着你的到来，克里斯。”
“我们已经是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