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看着一脸严肃,态度诚恳的袁斌,心中五味杂陈。
大部分人眼里,一个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牺牲任何人。
不管是别人的人生,甚至是生命。
朱祁镇作为一个曾经的帝王,理应如此。
他继承皇位之时,已经无数人在后宫的争斗中悄悄死去了,到目前为止,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人中,有些人,他甚至都不认识。
可能是宫女,可能是臣子,又或者是将领,甚至是无名小卒。
朱祁镇对此无能为力,这些都是他身为帝王需要背负的血债,避免不了。
这样的事情不会停止,还会继续下去,甚至直到他死去都还会因为殉葬而死去。
这些他都避免不了,所以只能狠着心去接受。
但眼前的袁斌,他可以做到放他离开,让他自由,让他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所以,朱祁镇考虑许久,他才下定决心说出了这样的话。
“袁斌啊!”
“土木堡之前,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你。”
“你却依然随我来了瓦剌,陪了我这么久。”
“在我身边凶险万分,你随时可能有性命危险。”
“现在我让你离开,你何必有留念之情呢?”
朱祁镇扶起跪在地上的袁斌,拍了拍他的手说道。
“皇上。”
“我袁斌本就一界凡夫。”
“能遇到皇上,陪在皇上身边就是我的机缘。”
“我若离开您,我又成了普通人,将命如野草。”
“所以,只有陪着皇上我的人生才有价值。”
“即便是死,又有何惧。”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让袁斌继续留在您身边保护你。”
袁斌刚被朱祁镇扶起来,结果又跪了回去,然后有些激动的说道。
朱祁镇听袁斌这么一说,自然明白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管什么时候,普通人都如草芥,这是亘古不变的现实。
哪怕一生兢兢业业,努力活着,最终都将在时光的洪流里化为尘埃,甚至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曾经来过。
对于普通人来说,在皇上身边做事,已经是遥不可及的高度了。
只可惜朱祁镇现在不过是落魄的前皇帝,还流落在这茫茫草原上。
不仅给不了什么荣誉,甚至连生死都难料。
不过袁斌这么说,朱祁镇自然也没有再赶他的理由了。
毕竟袁斌这么久以来,做事干净利落,近乎完美,且任劳任怨。
“行吧。”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来吧。”
“等哪天有空了给你找一个草原女子当你的妻子。”
朱祁镇看他决绝的态度,便不再强求。
袁斌听朱祁镇让他留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行。”
“我都听你的。”
袁斌看着朱祁镇,笑着说道。
朱祁镇看着他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
朱祁镇出生以来,身边的人形形色色,来来往往,接触很多人。
但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正在可以让他信任的,也不觉得谁是真正可靠的。
因为平时照顾他,伺候他,甚至是向他跪拜请安的人,随时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前世的记忆里,哪怕是亲生母亲,为了孙氏宗亲的利益,可以对他下毒手。
这便是生在帝王之家的命运,谁都心怀鬼胎,谁都会被利益驱使着去干着肮脏龌龊的事。
不过,此时此刻,袁斌却给了朱祁镇莫大的安全感,让他不由的感觉他很可靠。
“皇上。”
“宾客都已经入座。”
“宴会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现在就等您入场宣布了。”
朱祁镇和袁斌刚煽完情,一个士兵就跑过来对朱祁镇说道。
朱祁镇随即整理了一下仪容,穿戴整齐后便去了宴席会场。
“来了,来了。”
“汉人皇帝来了。”
“穿戴整齐,果然有威严。”
众人的熙攘声中,朱祁镇缓缓走向会场。
此时已然入冬,草原上已经下过了几场雪,难得遇到了好天气。
只是即便晴空万里,风吹来依旧有些冷,众人都穿上了厚厚的貂皮大衣。
这次宴席提前一个月通知了草原各部,最终来了数百位部族将领。
此时所有人都在落座在会场两侧,中间的空地是表演节目的地方。
也先、伯颜帖木儿则坐在最前面的一排,面向所有人。
也先给朱祁镇留的位置是最中间的位置,表示对他的尊敬。
“皇帝陛下驾到!”
“众首领恭迎皇帝陛下。”
也先见朱祁镇的到来,便高声喊道。
众人听也先这么一喊,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做出恭敬的姿势。
“臣等恭迎皇帝陛下。”
众首领异口同声,声音震耳欲聋。
这方面,也先做的非常到位。
朱祁镇刚来草原的时候,也先为了表示他对朱祁镇的忠心和尊敬。
也先曾说过:“中国别立皇帝终不使皇帝还也,我当立皇帝为皇帝、帝之大都以南。”
还曾设宴、进马、拜庆仪式,以示也先承认朱祁镇皇帝的身份。
不过,此时的朱祁镇为了更大的宏愿,便未自称皇帝,觉得并未到时候。
即便如此,也先从来不缺礼仪,面面俱到。
这种事,朱祁镇已经经历了两次,自然能理解也先的诚意。
朱祁镇看了一眼一脸严肃,恭敬站立的一群蒙古大汉们,表情并无变化。
朱祁镇大步向前,从众人面前径直走向的也行为他准备的位置。
这种场面若是对普通人来说,定会感觉无比震撼。
不过朱祁镇内心强大,能坦然面对,毫无波澜。
毕竟他也是一朝皇帝,过去每日早朝,都面对文武百官的朝拜。
虽然有些许区别,毕竟这样人里都是能跨马而战的武士,气势自然是要比朝堂强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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