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她仿佛在做梦。

梦中她与人热吻,唇齿纠缠。

昨夜有些画面此时扑入脑海,他好像一开始也没那样熟练,牙齿和牙齿彼此相撞,她甚至还嘲笑了他。

然后是什么来着?

她努力回想——

对了,被嘲笑后他不服气地咬了她的嘴角,手还掐上她的腰,她被掐得咯咯笑,然后又和他亲到一起……

她从梦中惊醒,这才意识到,昨晚那根本不是梦。

昨天的“姚申一”也不是她幻想出来的人物,而是——

头疼欲裂。

喝酒真是误事。

她懊悔不已,把脸埋入被褥——

等下!

身下的不是她的床。

这不是她家。

这是、是别人的家。

不会是。

姚申一的家吧……

那姚申一,现在就在外面?

苍天啊,她昨天,才刚刚决定要放弃他,怎么、怎么就和他那样,又跑到他家里来?

她要怎么出门、怎么和他见面?

她埋首许久,最后自暴自弃地扯了扯凌乱的长发。

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大不了一死!

下床!

穿上拖鞋,她正到处找灯的开关,这屋内的灯光竟然自动慢慢亮了起来,不刺眼,正好能看清。

声控?

挺智能。

她满地找手机,蓦地有敲门声——

“醒了吗?洗漱完出来吃饭吧。”

是姚申一。

惊得她险些摔倒在地。

他还说:“你手机在外面,别找了。”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里不会有摄像头吧。

她告诉自己,迟早都要出去面对的。

呼气~

吸气~

呼气~

吸……

屁!

还是想跑。

打开窗帘,让她看看这楼高不高——

算了,还是先洗漱吧。

她进洗手间,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没卸妆,脸色不太好。

台子上有新买的女士洁面,想洗脸,她却发现下巴和耳后居然有彩色膏状物体沾在那儿,像是、像是口红。

昨晚一些断断续续的碎片在脑海中闪现,她捏着他的下巴、给他擦口红,他们互吃对方的口红……

与卿羞愧至极,脸烧得通红。

她喝完酒,怎么就、怎么就跟女流氓一样!

等下,她酒后化身女流氓,那姚申一怎么不把她推开呢?

她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来者不拒是吧?

咬牙切齿地把脸洗干净。

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出去。

主卧外是宽大的客厅,朝北是开放式厨房和饭桌,姚申一正穿着一身深灰上衣,神清气爽地坐在吧台前开火做饭。

见她出来,再自然不过地叫她过去吃早点。

仿佛、仿佛他们早已是一家人一般。

他破天荒地戴着围裙,手里挥舞着锅铲,问她:“有吐司、煎蛋、培根和粥,喝的有咖啡、橙汁和牛奶,想吃什么?”

神情极其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磨磨蹭蹭坐到他对面,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她坐直身,要了两块吐司和一杯牛奶,吃的时候恨不得把脸挡在头发后。

她目光瞟向别处,这客厅一看就是单身公寓、大得出奇。

陈酒的评价——猪圈。

他家的装修布置,实在太过简单。

沙发上,有枕头和毛毯,那长长的毯子有一角拖在地上。

她嚯地收回眼神,昨晚,他大概就是睡在这里。

不知为什么,不敢多看。

她正垂眸喝牛奶,摘掉围裙的姚申一忽然说:“管家,来杯咖啡。”

管家?这里除了他们还有第三个人?

她正疑惑,吧台尽头的机器陡然运作起来。

与卿微诧,没想到他家里有声控的咖啡机器人。

她的包也在那个角。

连忙打开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七点多了。

微信上都是徐女士在找她、问她和江医生进展得怎么样,她看了看,心烦意乱,一个字都不想回。

机器人一顿操作,手臂推出一杯加冰的美式,极其精准地放在了他左手边。

他端起来呷几口,边喝边抬起眼皮,从杯子上方观察她。

他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已经很努力戒咖啡了。每天一杯、不过分吧?”

不过分。

二人都没说话。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尴尬。

她垂下眼眸,不再看他,继续打量他的厨房。

机器臂完成工作后收了回去,从外表看去就是普通的橱柜。

好奇,不知道他这厨房里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身边的姚申一好像能猜透她的想法,说:“管家,开窗。”

与卿的视线转向身后——窗帘打开,开阔的江景在面前徐徐展开,室内的灯随即熄灭。

与卿微微咋舌,真是,够智能的。

自己家和这里对比一下,有点老旧了。

低头吃饭。

姚申一似乎在努力找话题,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真是味同嚼蜡——

正出神,忽然嘴下面出现了一块蘸了沙拉酱的面包。

她瞳孔微张,抬起眼皮。

姚申一再自然不过地递到她嘴边喂她:“我看你吃得没滋没味儿的,尝尝这个。”

她还是睁大了眼,他催她:“尝尝。”

她只得吞下去。

小心避开他的手。

喂她吃完这最后一口,姚申一把餐盘全都推到吧台一角,说了一声“管家,洗碗”,这角落自动下沉,残余食物被分离进厨余垃圾处理器,餐具进了洗碗机。

真是,太智能了吧。

她瞠目结舌:“上、上哪儿买的?”

他的眸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我买了硬件,然后重写程序组装的。”

……动手能力真强。

头还是有点疼。

她犹豫了下,也学着说:“管家,咖啡。”

这机器人又开始动作,和刚才一模一样。

一杯冰咖制作完后,被推到她手边,喝了一口——

操,真够苦的。

他偷笑:“我这儿没有伴侣,一点都没有。”

喝不下去了,她放下咖啡,推到另一边,说:“管家,洗碗。”

噌噌噌开始洗碗。

我靠这个使用体验实在是太强了,好想在自己和徐女士家里各装一套啊呜呜呜——

嗯?

等下。

刚才的尴尬和扭捏被抛掷脑后,这些新鲜玩意儿把她的注意力全都抢走了。

如果他想聊昨天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姚申一这个人,真的是。

吃完,他抽了纸巾擦擦嘴,站起身,她连忙跟着站起来,嗫嚅着:“我、我要回家一趟。”

她得洗澡换衣服。

“我知道,我就是送你回去。”

她犹豫着想拒绝,他好像能猜到一样,不由分说去拿车钥匙。

他们正要出门,这门口忽然传来轻微的电子提示音,电梯来了。

他家是一梯一户,姚申一身体微微一滞,电梯门打开,他们与来人撞个正着。

与卿从他身后伸出头,来人正是。

姚妈妈。

姚妈妈开门就见到姚申一,原本很开心,所有喜悦在见到与卿的瞬间都凝固在了脸上。

她讷讷的,惊恐的眼神在与卿和姚申一之间来回转。

与卿闭上眼,自暴自弃地打招呼:“姚妈妈,你好……”

好什么呀,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姚妈妈结结巴巴:“你、你们、你们这是……”

她没说出口的话在与卿脑子里回荡。

【你们这是在干嘛!】

与卿:……我很难跟您解释。

姚申一抓住与卿的手,夺门而去,声音里带着笑:“妈,我有事先走了,回头和你细说啊。”

说罢,带她头也不回地进电梯。

随便姚妈妈怎么叫他都不回头。

麻了,真是麻了。

她自暴自弃地跟他上车、回家,一路上尽量用头发遮着脸。

心乱如麻,不想说话。

他问要不要靠边买杯加伴侣的咖啡,她说不用。

到家后含糊地说了句谢谢,头也不回地下班回家。

她匆匆洗完澡出来,八点多了,完了完了上班要迟到了。

自从工作后,她还从来没有迟到过。

来不及了。

随便拿了几样化妆的东西放进包里,在车上再弄吧。

火急火燎地下楼,正在手机上打车,耳边忽然响起鸣声——

下意识地看去。

一眼看到姚申一的车,他居然在这里等她、示意她上车。

早高峰根本打不到车。

她想,已经这样了,她还差这一趟搭便车吗?

不差。

她真的不想迟到,只能上车。

不想坐副驾驶。

她去开后排车门,却打不开。

奇怪,车门坏了?

她皱着眉头在拨弄把手,前排的姚申一转过身,似笑非笑地说:“坐后排?你真把我当司机了?”

虽然他在笑,但是与卿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有点生气了。

他每次生气,她都能察觉到。

与卿不想他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想坐后排化个妆。”

他眉头一跳,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眉目舒展开:“坐前面,我保证开车稳稳当当。”

……行,如果他非要看她龇牙咧嘴化妆的话。

她系上安全带,他把车驶出小区,果然异常平稳。

她上好粉底、定妆喷雾,拿手对脸颊扇风的时候,意外瞥见他正在从后视镜里看她,嘴角带着笑。

与卿:“……看路。”别看她!

他乖乖看向前:“原来女生化妆是这个样子。”

哪个样子?

头上戴着卷发棒、揪起眼皮画眼线?

他还说:“我觉得你化不化妆都好看,为什么要花这样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这方面?”

“你不懂,这是取悦自己。”

她在这方面耻度极高,从不忌讳以素颜见人。她日常化妆,真的只是为了取悦自己而已。

她喜欢研究新流行的美妆,然后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每一天,都认真地过。

车已经开进地下停车场,只剩口红要擦。

她拧开一支新口红,正要抹上唇,他倏然开口“等下”。

等?

等什么?

她下意识地侧目,他抬手解开安全带,倏地伸手扶住她的后脑勺,整个人凑过来、竟然作出要吻她的样子——

与卿瞳孔地震!

呼吸一滞。

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躲。

他见她竟这样躲着自己,一时竟愣在原地。

她似乎看见,他眸底的温柔煞那间被击得粉碎,失望和受伤慢慢浮了上来。

她心虚地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

他盯着她的发顶:“昨天——”

她最怕的就是这两个字。

像是早就等着一样,她条件反射般地抢白道:“昨天是我酒后失德!对不起!”

“酒后失德?对不起?”他不可置信地重复着她的话,周身泛起可怕的气息。

“是……”她不知哪来的勇气,慢慢仰起头与他对视。

她不能说别的话,尤其是在她已经决定要放弃的时候。

他慢慢松开她的后颈,眼睛里似乎泛起微红。

停车场里人来人往,尤其他这个停车位,附近车位都属于集团高管。

许久,他自嘲地一笑,像是自我安慰一样,说:“现在确实不是个好时机,我们有空好好聊一聊,你先去工作吧。”

她如获大赦,推开车门就夺路而逃。

聊?

她都不知该聊什么。

聊她曾经多么异想天开?聊她因为几个热搜而喝酒发疯、然后和他江边热吻?

要他负责吗?

太可笑了。她都这样大的人了,不需要小年轻的一时同情。

如果他为了同情而说出什么“我可以和你试一试”这样的话,那对她来说,无异于万箭穿心。

她只想逃得远远的。

一上午浑浑噩噩,吃饭时心不在焉,陈酒在对面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

直到陈酒在她面前晃了晃筷子,她才勉强回过神来。

“啊,你说什么……”

陈酒盯着她的眼睛:“卿卿子,你怎么了?我刚才说姚老大又发神经,你没听见吗?”

“他怎么了?”

“他呀,要求以后不准再和影视部的小明星炒作。那边说不喜欢Micky,可以换一个,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真奇怪,明明最爱炒作的就是他自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微变。

与卿一愣,头顶投下一道阴影。

不会吧……

她任命般地抬起头。

果然。

又是姚申一。

让她看看地上有没有缝。

他若无其事,泰然自若地向陈酒点点头,然后把一个纸袋放到桌上,说:“昨天把你的口红玩坏是我不好,赔你的。”

说罢,插兜潇洒离开,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玩坏……

能不能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她只能当没看见。

她看了看纸袋,里面装了一堆口红,粗略数数,有十几只。

正是昨天那支口红同一个系列。

她心里一动,仔细检查了这些口红的色号——

还好没有Micky推广的那支。

哼!

芭比粉。

这么难驾驭的颜色根本就是反人类嘛,就不该上市。

陈酒瞠目结舌地翻了翻:“他疯了?他为什么要给你买口红?”

她含糊其辞:“他……不小心把我的口红弄坏了,这是赔我的。”

还好陈酒心思单纯,不仅不会去考虑“到底什么场景下一个总裁会去玩女员工的口红”这个问题,反而兴致勃勃地挑了两支。

与卿直接送了她。

烦心的事一堆又一堆,她现在哪有空关心口红?

随便再吃两口,继续上班。

下午她却收到两条聚餐的邀请:

一条来自江医生:【我们俩生日同一天,七夕那天咱们出去吃饭吧】

另一条来自姚申一:【我妈想请你吃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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