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着心头的震撼，唐朝摸着亮子的脑袋，冲着还在哭喊的童修大喝:“童修，处理后事。”
随后冲着亮子微笑，“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阿爹的情况？”
亮子拧着稚嫩的眉头，一副不自信的样子，不过他还是点头答应。
唐朝带着他到大门旁边的台阶，就坐在那儿。亮子一边看着他死去的阿爹，一边用稚嫩而又平静的语气诉说起来。
其实从方才几人的对话，唐朝已经听出来了。
这个中年人曾经修为很不错，也不知道跟童修家有什么恩怨，杀了童修父母和其他家人。可以说，跟童修有不共戴天之仇。
童修进入琉璃阁之后，一直要报仇。可是，当他要报仇的时候，中年人已经病了。
于是，童修始终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就算了，还心软的帮仇人……
极度呕血的事情，听得唐朝都感觉他们在编故事。可这孩子的眼睛很单纯，语言组织能力也很差，不像是在撒谎。
正说着，琉璃阁内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正是童修的师尊李然。
看到外边的情况，李然脸色微变的上前询问，童修哭得更大声了。
李然稍稍安抚，之后让童修赶快平静下来，去处理好后事，免得影响琉璃阁声誉。
侧头看到唐朝，李然走过来，苦笑道:“唐公子，这……哎！”
唐朝一边抚摸着亮子的脑袋，一边轻声道:“你知道他们是仇人？”
“知道，”李然苦涩的点着头，“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哎，唐公子，你不该让童修杀人。童修心地善良，怎下得了手啊。”
一时间，李然有些责怪，同时也带着心疼。
应该不是作假，李然还没这么大胆子。
只是，唐朝还是感觉很震撼。不是因为童修动手，而是姓牛一家对生死的淡漠。
尤其是这个孩子，对死亡看得相当透彻。他知道什么是死，知道阿爹不会再回来，却没有太多的感伤。
是懵懂无知，还是早已淡然？
在唐朝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也许是那个中年人长期给孩子灌输死亡的思想，孩子早已经被洗脑了……
稍稍盘算，唐朝起身走到童修身旁。见他还在哭，唐朝蹲下来，叹道:“童修，你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给你这样的考核，原本是想看你如何处理，却没想到……抱歉，这是我没想到的。”
童修稍稍控制情绪:“牛大哥早就想让我杀了他，这是他最后的心愿，我……”
唐朝拍着他的肩膀:“像个大人一样，处理好后面的事情吧。至于考核结果，后续我会跟你说。”
站起身来看着那个死去的中年人，唐朝由衷感慨。每个活着的人都是可怜人，只是可怜程度不同罢了……
童修到底还是将中年人的尸体带走了，李然还让两个弟子过去帮忙处理。
目送着他们远去，李然又是感叹起来:“没想到，他会如此选择。”
收回目光，李然转身冲着唐朝轻声道，“唐公子，童修为人有些软弱，这我是知道的。只是，他确实是罕见的天才，对事物的洞察能力非常强，领悟能力也很强，还请唐公子……”
不等说完，唐朝摇着头:“我有分寸。不过，你还是跟我细说一下，他们到底什么情况。”
李然也不强求，跟唐朝一边走进琉璃阁，一边耐心的诉说。
跟亮子说的差不多，只是跟更详细一些。确实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而那中年人一家之所以能留在琉璃关还是童修跟琉璃阁求情……
童修不是个狠人，相反，他很善良，性子也有些软。
可不知道为何，唐朝忽然强烈的感觉到，童修这样才是正常人！
自从有了实力，唐朝的心态也变得果决许多。杀伐果断，从不留情。
可仔细想来，人终究是人，有软弱有平庸，为什么非要杀伐果断？
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修炼之人就该果敢，有仇必报……
当然，唐朝也清楚，童修的这种软弱，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迟早会害了他自己。不是每个敌人都那么善良，有些敌人会吃人！
已经是夜半三更，唐朝躺在别院的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满脑子都是亮子对死亡的淡定。一个小小的孩子啊，怎么就能如此平静。即便不懂事，看到阿娘哭，不应该也跟着哭吗？
倒不是怀疑亮子他们有什么问题，相反，唐朝很肯定他们的反应都是真实的。可就是这份真实，让唐朝心头发毛。
人类对死亡的恐惧与生俱来，没有人不怕死，因为死是最大的未知。
修炼，从根本上说就是对抗死亡。
尽管唐朝死过好几次，可如果再让他面对死亡，他依然无法做到那般淡定。
死亡，到底是什么？
唐朝忽然发觉，尽管自己死过，却还是找不到答案。死亡，是否也是属于天道法则的一种？
空间法则，那是否也有时间法则？
脑子忽然一阵混沌，搞得唐朝无心睡觉，也无法静下心来修炼，便到外边的凉亭看夜景。
晚风吹拂，唐朝一个人坐在凉亭里。
别院很安静，只是隐隐约约有朱峰的鼾声，偶尔还会有磨牙声，应该是叶麟。
凝望着深邃的夜空，唐朝思绪飘散，胡乱想了很多很多。想到方静柔，想到女儿，想到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又想到天剑，想到属于自己的天道。
最终，还是想到了死亡。
对于死亡，唐朝还是很费解。按道理说，修炼之人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寿命应该是可以延长，对抗死亡的可能也更大。
可按照他目前的经验，哪怕是在这个世界，武神再强大寿命也不咋地，最多比常人多个一二十年。
这是为什么？
高手的身体经过力量的锻造，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轻易衰竭才对，为什么还是无法对抗死亡？
最让唐朝费解的是，他之前在九州真的死过，人都变成透明了，像是灵魂出窍。为什么到最后，又复活了？
人死后，会不会真的有灵魂存在？
唐朝忽然想到，之前在九州的灵，也许在这个世界人死了之后，一样会有能量体出现，只是更加难以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