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金黄色的阳光穿过一座高楼大厦直射到一间办公室内,衬得一室春光灿烂。
办公室内糅合熏香和暧昧的气息,直到被一道不适时宜的开门声打断。
陆冬楠眉头微蹙,随手将沙发上的一件大衣披在顾嘉慧身上,以免春光乍现。
能不经允许就进他办公室的,只有一个人。
他给自己披上一件大衣后,望向来人。
张花石俏生生的立在门口,有些踌躇不前,男人厚实的胸膛就这样闯入眼帘。
她神色不变,耳根却红了一大块。
“楠哥......对不起。”
陆冬楠不置可否,自顾自点了根烟,不时用大拇指蹭着烟头。
躺沙发上缩着头的顾嘉慧却有些难堪,脸上还残留着未褪潮红。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撞见春光,还是被陆冬楠名义上的养女撞见。
半响,见环境有种说不出的沉默,陆冬楠低头看了眼时间。
“你们两个,等下跟我去吃个饭。”
他一顿,望向顾嘉慧。
“就前段时间你去乌城打官司,遇见那个叫陆迟的小崽子。”
顾嘉慧点点头,很聪明的没多问。
自相识以来,她对陆冬楠最深刻的印象大概可以概括为。
真正的手眼通天,无所不知。
......
偌大的包厢内,各类精美菜肴陆续上桌,一时香飘满屋。
陆冬楠率先走进,先介绍了下身旁两人,随后在陆迟旁边坐下。
这还是陆迟第一次见到陆冬楠这位传说中的养女,多看了几眼。
张花石留着齐耳短发,五官精致小巧,分明是干练的发型却给人一种特别温顺的感觉。
正瞎想之际,耳旁就传来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
“林恪之,走了。”
难免错愕良久,陆迟还在琢磨,很快就听到下一句。
“阑珊还不知道。”
原来这才是眼下饭局的由来。
一时间,陆迟神色有些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滋生在胸前。
那位卖饼的隐居老大爷,就这样离世了?
恍惚间,那张沟壑丛生的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笑意,每次被他用肉饼吓得落荒而逃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人都是有感情的,昔日还活生生的人,突然就与世长辞。
“死亡只是开始罢了。”
听到这平静的语气,陆迟扭头望去,在那双黑眸里只能找到平淡。
是了,若按照陆冬楠轮回之说的说法,死亡并不是结束。
但陆迟有种直觉,他应该知晓林恪之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不加以阻止,不加以改变。
似看出陆迟眼里犹疑,陆冬楠脸上带着嗤笑,神色莫名。
“陆迟,你迟早会懂得,所有人都是自愿踏入这场轮回,包括你。”
人因心中执念踏入轮回,也因执念不愿走出轮回。
至于他,从头到尾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旁观者。
两个大男人的交谈声很小,桌子那头也各聊各的。
“花石,找到工作了没,有offer没?”
听到顾嘉慧的关心,张花石犹豫了瞬。
“有的,不过是在国外的分公司,hr说那边缺人,但要过几年才能调回国内。”
“那就去啊,你跟冬楠说了吗?”
“还没。”
张花石有瞬间的失神,很快变得安静下来,“我想留在开川。”
两人逐渐聊得火热,而一旁的宋阑珊宛如一汪静湖波澜不惊。
渐渐地,陆迟回过神来,偏头望去。
清丽少女独自坐在桌子一角,一如印象里的文静淡然,好似总是孤身一人。
他想了下,朝宋阑珊那边靠过去。
蹭饭归蹭饭,出点力也好。
想好合适的措辞后,陆迟扭过头,就迎面撞上一双清澈的眸子。
“我知道的。”
愣了瞬,就见宋阑珊抿嘴笑了下。
“这几天我给外公打过电话,没人接,临行前我也有过那样的错觉。”
“没关系的,你不用安慰我什么。”
“外公他已经活的够累了,能放下一切也好。”
话虽轻快,但女孩浑身仍带着些止不住的低落。
陆迟想了下,很老实问,“那男的你认识不?”
宋阑珊没听明白,“哪个男的?”
“就楠哥带进来那男的啊,短发那个。”
这才听懂想表达的意思,宋阑珊望了眼短发的张花石,神色逐渐古怪起来。
“花石姐是女的。”
“女,女的?”
意识到陆迟是真没看出来,宋阑珊抿抿嘴,耐心解释。
“你看手指甲会怎么看?”
陆迟下意识将右手握拳朝向自己。
宋阑珊则将手铺开伸直,“一般女孩都是这样看手指甲的。”
“你也说了,一般。”
“她没有喉结。”
“有些男的喉结小,你可能没看清。”
“我看到她内衣带子了。”
陆迟一愣,接着摇摇头。
“有谁规定男的就不能穿?”
“你?”
“不是,我看见徐飞扬......”
“你看见?”
“呸,只是听说!”
“是是是......你说得对。”
没忍住,宋阑珊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这才明白,是为了转移她注意力。
......
饭桌上,女孩儿言笑晏晏,男孩儿侧耳倾听。
散场时,陆迟特意将陆冬楠拦了下来。
理由很简单,省点路费,今天还得去开大报到。
在前往开大的车上,陆迟随口问起。
“楠哥,你曾经说过,小宋是最另类的苏醒者。”
听到这,陆冬楠霎时心如明镜,一点没隐瞒的意思。
“阑珊那孩子,只苏醒了一半的记忆。”
况且所苏醒的那些记忆,是作为另一个人的。
这才是,他声称宋阑珊是最另类苏醒者的缘由。
“一半?”
陆迟没有继续问下去,反倒找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话题。
“楠哥,你知不知道我前世是怎么没的。”
自重生以来,哪怕他从未直面过这个问题,但前世的自己死了也是不争的事实,且死的毫无察觉。
陆冬楠没多言,嘴边逐渐泛起意味不明的笑。
“小心身边人,不要总是栽在同样的地方。”
“陆迟,如果我是你,自始至终只会相信自己。”
时间有刹那间的停滞。
很快反应过来,陆迟笑得老实,“刚才吃饭时,你身边那两位,你也不信?”
见陆冬楠吃瘪说不上话来,他毫不客气继续怼。
“楠哥,有人说过你这人很双标不?”
“如果没有的话,那你记牢了,是我说的。”
调侃归调侃,陆迟心底却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对陆冬楠莫名信任,潜意识认为后者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这份思想,让他倍感危险。
半响,陆冬楠显然不吃这套,换了个话题。
“陆迟,你最近在创业?”
“怎么,楠哥想入股?随便赞助点就行。”
“你赚钱太慢了,帮我一件小事,不论你想要无法想象的财富,或是其他东西,我都可以满足你。”
小事。
话题转移的实在太快,陆迟没怎么反应过来。
即便不清楚,但陆冬楠在业内名气太大,身家难以估量,以其性子也不是信口开河那种。
回过神来,陆迟先摇头,“我对钱不感兴趣。”
然后一顿,“不过,你可以说说是什么事。”
陆冬楠只是笑得耐人寻味。
“现在的你还办不到,等以后你有那份决心了......”
“到时候,我会给足你选择的权利。”
作为这个世界的旁观者,会感到枯燥乏味,也会有无力走下去的那天。
他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