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我赢了,我赢了......”
“你真以为我会告诉你?天真!想知道何晚在哪?我偏不告诉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最后一次嚣张大笑,余音挥之不去。
医院走廊,冷冷清清。
问了前台接待病历本后,程素拉着胡婉婉走过拐角。
忽与一人擦肩而过,步伐轻快,只留下一道离去背影。
程素并未多想,安抚女儿迫不及待的心情。
“婉婉别表现得太开心,先给他冷落几天,他才晓得珍惜我们母女。”
即便这么苦口婆心的告诫女儿,也藏不住内心压抑的激动。
她熟知胡乐性情,并不指望负责,只希望能善待女儿。
女儿这么聪明伶俐,他应该会很喜欢吧......
母女俩怀着忐忑与期待走进病房,一眼就看见床上那张抽搐的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只怔了瞬,两人疯了似的跑出去求助。
“医生!医生救命!!!”
“这里快不行了......快来人......快来人啊......”
多么无助又可怜。
短短几秒内,胡乐彻底丧失了生命体征。
人生中的大悲大喜不过如此。
只要能一家团聚,三年来的心酸不值一提,哪怕退一步,翻出陈年旧账针锋相对也好,拌拌嘴,吵吵架。
等来的却是生离死别,连一句话也没来得及。
程素早已气血上涌晕了过去,胡婉婉不知所措,一时无法接受眼前事实。
不应该是这样的......
房内的母女俩并未发现门外站着的女孩,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嘴边几不可闻的呢喃着。
“爸......”
女孩看上去颇为成熟,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头上戴着蝴蝶发卡。
......
本以为是母女俩的苦日子到头,老天开眼,再不济也该有所好转。
程素醒来后,多年积攒的重压如潮水般涌来,一波接一波。
面色惨白,目光无神,嘴边不时述说着过往。
“胡乐,你就是个混账。”
“婉婉从小比别的孩子要懂事,从来没让我操心......”
“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的?爸妈跟我断绝关系,邻里非议,同学瞧不起,我真的好累好累......”
来这里之前,她还特意化了妆,还带女儿买了平时舍不得买的新衣服。
说到最后,她愣愣看向抽泣的胡婉婉。
刹那间,仿佛作出某个决定,坚定而果决。
“婉婉,对不起......”
“妈妈!”
还没来得及反应,程素已翻过窗户,跳了下去。
这是第十层。
世界安静了,刹那只留胡婉婉一人。
短短片刻,遭逢人生巨变,父母双亡,独立于记忆之外的发展。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爸爸明明不会死,他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人很温柔也很有担当,还有爷爷人也很好。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思绪纷乱如麻时,忽然门开了。
从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一时间,胡婉婉只觉如芒在背,压迫感十足。
她本就不是三岁小孩,体内住着成年人的灵魂,自然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异常强烈的直觉告诉她,但凡转过身,身后那人会毫不犹豫的杀死自己。
这副瘦小的身躯,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那人......是谁?
不甘的嫩芽破土而出,这是胡婉婉第一次感到身心无力。
那人始终不开口,她也不敢作声,更不敢回头看。
就这样陷入了莫名的僵持。
母亲刚跳楼自杀,还来不及收尸,就连病床上的父亲也尸骨未寒。
而身后还有某个神秘人虎视眈眈,层层重压之下,几度精神崩溃。
爸爸.....到底怎么死的?
难道就是背后那人干的?
可内心的声音不停告诉她,她是那么渺小而无能。
她只能逃避,只能祈祷对方放过她,只能找个狭小的黑盒子躲起来。
天平不断倾斜,直至卡在某个奇妙的平衡点。
强烈的意愿肆意迸发,如决堤之水恢弘浩大,再不可阻挡。
到底是谁,将一切秩序打乱,到底是谁,将一切美好夺走。
她要查出真凶,她要让爸爸妈妈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她要让所有的遗憾都化作虚无。
眼前忽有一团白光闪过,耀眼非常。
于灵魂深处,震荡莫名。
世界静悄悄,似乎发生了某个变化,微不可察。
病房内很快恢复沉寂,透过窗户望去,仅一人站立。
就像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现象,远远超出万事万物的认知,年姚从未如此时露出惊惧之色。
这就是......这就是......
她全明白了。
......
任两位好友如何劝说,陆迟还是办理了出院手续。
将赵今辞一脚踢开后,难得与徐飞扬单独相处。
夕阳道别,拉长两道斑驳淡影。
“胡乐死了。”
“我知道。”
“他的死可能另有蹊跷,不排除被人动过手脚。”
陆迟闻言停下脚步,渐渐回想起胡乐生前突然抽搐的异状。
“他媳妇乐极生悲,也跳楼自杀了。”
徐飞扬一脸唏嘘,“我有点印象,挺好一女孩,当初很喜欢胡乐,脑子转不过来弯的那种。”
只能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跳楼了?
陆迟眉头皱起,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聪慧小孩。
经历人生大起大落,沦落为无父无母的处境,该如何自处。
着实有些令人惋惜。
徐飞扬看脸色猜到了,随口调侃,“你是禽兽?给人弄没了,还惦记人家女儿?”
陆迟没心思玩笑,“她人呢?”
“好像是消失了。”
似觉得不够严谨,徐飞扬补充道,“查过监控,那女孩没出过病房,突然人就没了。”
这很好理解,说明出手的人,能控制医院内部监控。
“我再强调一遍,是刷的一下就没了。”
“转移?空间跳跃?你总不能告诉我什么超自然现象。”
知道这家伙是个唯物主义者,徐飞扬也就没再说什么。
陆迟则暗自思索可能性,神色止不住古怪起来,莫名就想到了为父报仇的戏码。
那女孩天生聪慧,培养起来是个很好的苗子。
但就算被有心人利用,起码也是十几年后的事了,未雨绸缪也不是这么用的。
更何况,对于一介普通人来说,最多调查到让胡乐下肢瘫痪的张度玮身上。
毕竟当时轰动一时的案件,有迹可查。
见陆迟一副压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徐飞扬挑挑眉,还是放弃了提醒。
两人早就有言在先,不需要也并不认可他的逆天强算。
再者,不管那女孩如何挣扎,也逃不过身为玩具的宿命。
“对了,胡乐最后应该问了你?”
“啊,对。”
“怎么说的?”
“关于他父亲坐牢的真相,我承认了。”
“这样啊......”
陆迟也沉默了瞬,目光漂浮不定,不知放在何处。
当半响过去,语气再平静不过。
“否认对我而言很容易,对他......却太残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