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又跟周天意讲了许多修炼方面的事情，随后看了一眼天色，准备返回家中。
“炎哥，你也别太担心统领，我在山河司一定会竭尽所能提供帮助的。”
周天意望着李炎，眼神中尽是坚定。
李炎轻笑一声，望着站定在月光下的少年，开口说道：“我相信你。”
他并未跟周天意说自己准备做什么，因为这样只会让其徒增担忧。
周天意也没有问，转身朝着周府的方向走去。
等他回到家中，发现大门早已关闭，轻敲几下后，老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谁？”
“老傅，是我。”周天意出声回答。
虽说周府所在的府邸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甚至有一道门正好对着周天意的小院，但他每次还是习惯从大门进入。
“少爷，您回来了。”老傅连忙开门，望着棉服上全是灰尘的周天意，道：“少年，您这是怎么了？”
周天意并没有说自己去了城西，而是反问道：“我舅舅舅妈呢。”
“老爷跟夫人都已经休息了。”
周天意得到回复，瞬间松了口气。
他就怕舅舅舅妈还在大堂里面，要是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少不了一阵唠叨。
“我先回房间了，帮我烧两桶水，再拿一套换洗衣物。”
周天意交代起来，老傅跟在身后连连点头。
他回到厢房，先是按照李炎交代的步骤，把金疮药敷在伤口处，随后整理起衣物，以防仆人丫鬟发现什么。
待到一切准备完毕，所有人都退出房间，周天意才揭开衣服，确认药物已经被完全吸收，才将练皮所需要的材料依次倒入木桶，复而想了想，在李炎所说加量的前提下，又倒了很多材料进去。
这样应该能够一次性冲破练皮阶段，就是不知道我抗不扛得住……周天意望着色泽暗红的液体，褪掉衣物，咬着牙跳了进去。
才进入木桶，他就感到自己被滚烫的液体所包裹，皮肤无时无刻都像在被灼烧。
周天意的双目猛地涨红，额头脖间更是凸起一道道青色血管，浑身上下通红如血。
嘶……能够成为修者的人，果然都经受过非人的折磨，这还是最低层次的练皮阶段，不知道后续还有什么等着我……周天意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心中不断念叨着‘加量不加价’，并在无边的疼痛中逐渐昏迷过去。
月光漫漫，时光悠悠。
微风带动枝头嫩芽微微摇晃，远处不知名的夜鸟伫立在房檐，扭头好奇的观察着房屋中的少年。
周天意睁开眼，先是发出一声痛呼，随后站起身子，任由清澈液体肆意落下。
他感受起身体的变化。
首先皮肤变得光滑无比，富有弹性。其次肋间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肩膀上深可见骨的抓伤，同样只剩下粉嫩的痕迹。
最后则是体内不断流转于识海跟丹田两处的气团，相较于之前明显要大上很多。
周天意左手呈刀状，微微生出一丝刀意看向右手。
只见原本锋利的刀意，现在只能刮下一层油皮，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成了！
周天意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现在他完全可以说自己是凡胎练皮境界的修者了。
他看向木桶中清澈见底的液体，脸上的笑意再度增加几分。
终于不用被周悠然那个小子说自己浑身恶臭了……周天意开心的想道，随后双膝微屈，直接跳入另外一个木桶。
在水花喷溅而出的时候，清洗起身体。
可能是因为受到了夏商元的影响，虽说练皮成功，甚至没有再产生任何污垢，但他还是想清洗一番。
清洗完毕，周天意穿上干净的衣裳，打开门把两桶水倒入沟渠，望着天边明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从进入城西到现在，他还没有吃过东西，原本想去酒楼填饱肚子，却被两名衙役给耽误。后面又遇上了李炎，以至于完全忘了吃饭这件事情。
直到现在练皮成功才猛然惊觉，原来自己一天都没有吃饭。
周天意的鼻子微微耸动，嗅到从远处飘来的香味，扭头看去发现是周悠然所在的院落。
这小子难不成又回来了？身为读书人，不好好在学院里面呆着，三天两头往家里面跑，这样下去成何体统！周天意一边想着，一边快速走到墙边，双手撑起，膝盖弯曲，直接翻了过去。
小时候，他跟周悠然住在同一所院子里面，两人每天不是吵架就是动手，让周通达跟李琴十分苦恼。
最后迫不得已将两兄弟分开，但事情依旧没能得到缓解。
那时的周天意已经长成了半大小子，翻墙爬树可谓是信手拈来，经常越过围墙欺负周悠然，然后再翻回去，根本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当然，周悠然也不是甘愿受气的主，每当周天意过来的时候，他就会直接口吐芬芳，所用词语完全不带重复。
经过这么多年，甚至有了‘嘴强王者’的称号。
周天意翻过围墙，望着烛火灼灼的房间，掂着脚步走过去，透过窗台上微掩的木窗，发现周悠然正埋头写字。
“嘿！干嘛呢！”
周天意突然出声，吓得周悠然手中毛笔一抖，宣纸瞬间染上墨点。
“你要死啊！大半夜扮鬼吓人，神经了是不是？”
周悠然被吓的脸色惨白，抬头发现是周天意，立马开始妙语连珠，口吐芬芳。
周天意掏了掏耳朵，直接从窗户翻了进来，四下大量几番，快步走到桌前，端起冒着热气的鱼汤一饮而尽。
“真香。”
周悠然望着表哥，神情从愤怒变成无奈，放下手中的毛笔，道：“你大半夜过来就是为了喝汤？”
“不然呢，难不成是想看你写日记。”
周天意拿起汤勺，给自己续上一碗，翘起二郎腿，斜眼瞟着周悠然。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周悠然当即反驳道，随后拿起宣纸，表情变得骄傲，道：“我是在临摹话本，准备带到书院继续学习。”
“不像某人啊，现在还没达到练皮阶段，可惜可叹。”
周天意嘿嘿一笑，放下瓷碗，拍了拍胸膛，道：“不才，刚刚侥幸突破了。”
“再突破也赶不上我的进度。”
周悠然抿动嘴唇，不再理会表哥，把被墨汁染脏的宣纸揉成团，拿出一张新的继续临摹。
“这本是你选定的修炼功法吗？”
周天意眼神一凝，望着摊开的书籍，伸长脖子观看起来。
他知道每位儒道修者，都会选定一本书籍成为自己的功法，再将里面的故事、人物进行扩充，成为对敌手段。
周天意越看越觉得熟悉，无论是人名还是情节，都跟自己印象里面的书籍完全一样。
他看着周悠然，语气惊疑不定：“西游记？”
“你怎么知道这本书？”
周悠然面露好奇，将书本拿起，封面上正好刻有‘西游记’三个大字。
“这部话本在大禹的传播力度并不大，根本不像水浒演义那般广为人知，但是我觉得里面构建的神话故事十分奇特，所以在凡胎易筋阶段，就已经选定成了功法。”
周悠然一脸傲色，装模作样的整理起青白长衫，微微抬起下巴，道：“不像你这种土包子，可能只是听过名字，连里面讲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仅知道西游记，甚至连你说的水浒演义都很清楚，以前甚至还看过电视剧版本……周天意无声吐槽一句，眼珠转动，道：
“那你对这本书十分了解咯？”
“竖子言论！”
周悠然怒骂一声，道：“我都把它选定成为修炼功法了，怎么可能不熟悉。”
“自从步入儒道，我每日都会奉读一遍原文，已经可以做到倒背如流。”
周天意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冷不丁的说道：“那我考考你呗。”
周悠然发出冷哼，抬起胳膊，手掌微微弯曲复而直立，并接连做出这个动作，示意周天意尽管放马过来。
“我记得西游记里面有一个人物，好像叫做二郎神吧？”
周天意微笑道，眼底藏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当然，此人名为杨戬，称为二郎显圣真君，又称清源妙道真君。”
周悠然侃侃而谈，正准备事无巨细讲解杨戬的事迹，可却被打断。
“我听说他有三只眼，是真的吗？”
“那当然，你能不能考点有难度的，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
周悠然面露鄙夷，随即又觉得有些过分，心中喟然一叹：“我跟一个土包子较什么劲，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周天意微微一笑，对于表弟的神情并未放在心上，再次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二郎神的第三只眼，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
周悠然顿时呼吸一滞，双目微微瞪大，脑海急速旋转，可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这种事情，书里面根本没有说过啊！
周天意也不意外，连连问道：
“天竺公主的月事，什么时候会来？”
“十万天兵天将的俸禄待遇如何？”
“白骨精如果头疼，去医馆找大夫治病，应该看骨头还是脑袋？”
周悠然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到最后甚至捂住心口，嘴唇哆嗦的看着周天意，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周天意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伸手拍着表弟的肩膀，道：“看来你还是需要多读书啊。”
“你……我……”
周悠然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直到看见周天意要走，赶忙起身，语气仓促道：“再来一个，我不信我答不上来！”
“何必呢。”
周天意心生怜悯，目光中透着不忍，可见表弟神色坚定，只能说道：“那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二郎神有只狗对吧？”
“是的！此狗唤作哮天犬，按照话本里面的描述，曾经吞食过月亮！”
周悠然连连说道，语气之快仿若闪电。
“那它是什么品种的狗？”
周悠然听着问题，呼吸顿时慢了半拍，手掌紧紧抓着胸口，嘴中喃喃吐出几句模糊不清的词汇，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哎……”
周天意背手走出小院，神色之间充满惋惜：
“表弟啊，你还是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