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夜里,远离京城的沪城也不平静。
某个重点工程突然出现了事故,九名工人被困在钢筋森林里,各方力量展开了营救。沪城的一把手覃春明跟着p.m出访了,身为二把手的曾泉就必须回到沪城来亲自监督营救。毕竟这是个大事故,还出现在元旦假期这个时候,引起的媒体关注度是非常高的。
于是,就在夜里,曾泉下了飞机就直接去了事故现场,后来去市政府开会,回到家已经是天快亮的时候了,即便是冬天,也快要天亮了。
他的手机里,父亲给他说了最新的进展,让他不要分心,安心工作就行了,这边有他们来处理。
回家的路上,曾泉闭上了疲惫的双眼,身体还是挺累的,可是脑子清醒的不行。
太好了,叶家同意撤出这次的行动,这样的话,苏凡就不会那么危险了。
睁开眼,看着车窗外的楼宇,曾泉的脑子里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苏凡的勇敢,还是他对自己的怀疑?
人啊,总是无法预计未来会发生什么的,如果可以预见,他一定会后悔自己年轻时那么放荡不羁,那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
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事已至此,除了见招拆招,想办法解决问题,也没有别的了。
只是,他不想让太多人再为自己牺牲,或者去冒生命危险了。特别是,苏凡。他不想让苏凡为他牺牲什么,她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不该再为了他——
心底深深叹了口气,车子就开进了院子里。
车停下来,曾泉下了车。
希悠回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走的时候她还在和他生气的样子,突然过来——
不管了,他现在也没那么多精力去追踪她的心情,还有一堆一堆的事要他去做呢!覃春明不在,他的担子就重了。
回到了卧室,果然是没人。
他猜的没错。
不过,他也没期待她会躺在床上等着他,她就是那么别扭的人。如果是正常的妻子,一定会在床上等着他,然后对他柔声细语地说什么吧!
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换了衣服,连冲澡的力气都没有,曾泉便直接倒在床上就睡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开着机。要是有什么事,要么这个手机响,要么就是秘书那边的手机响。
反正早就习惯了。
头一碰到枕头,困意就控制不住地袭来了。原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这么快就睡着了。
梦里,一片混乱。
天亮了,方希悠洗漱完毕下楼,才发现他坐在餐厅里吃早餐看新闻,毫无惊讶的样子。
覃春明在国外的出访活动进行的很不错,他看到了随行的市委办公室秘书组发来的通稿,记录覃春明的出访行程和各种会谈情况。
方希悠坐在他对面,也是一言不发。
仆人端来早饭,放在方希悠面前。
可是,夫妻二人谁都没说话,曾泉拿起手机就给苏凡打了过去。
不知道苏凡出门了没。
“嗯,是我,你出门了吗?”曾泉问道。
“还没呢,等会儿就出发。”苏凡答道。
“别担心,今天不会有什么大麻烦的。平心静气就好。”曾泉道。
“嗯,我知道了,爸和我说了。你放心吧!”苏凡道,“哦,对了,嫂子去你那边了?”
曾泉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妻子,对苏凡“嗯”了一声,就听苏凡说:“那我就挂了,你们忙吧!”
“迦因,谢谢你。”曾泉道。
“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苏凡道。
是啊,一家人!
曾泉叹了口气。
苏凡挂了电话,曾泉也把手机放下了。
方希悠看着他,一言不发。
可是,良久,空气中都是一片说不出的安静。
仆人和秘书都觉得很不自在,简直是怪异极了。
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心有灵犀地退出了餐厅。
“不用非在我面前给她打电话吧?”方希悠开口道。
曾泉没有看她,只说:“她要去见杨思龄了,我打电话问一下也没什么吧?”
方希悠也听出来他在生气,他生气,她就觉得憋屈。
他当着她的面给苏凡打电话,不是故意的还能是什么?电话什么时候不能打,非要这会儿?
可是,她也没再说话,再说下去,两个人就要吵了。不想吵,没必要吵。
“我要去上班了。”曾泉放下餐具,擦了下嘴巴,就起身了。
方希悠没说话,也没看他,依旧坐在那里吃饭,可是,她的手,轻轻地在发抖。
他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只有他的秘书过来跟她道别,然后就疾步跟上了他。
曾泉,曾泉!
方希悠的心里,真是又委屈又难过。
也没胃口吃饭了,她干脆直接起身,上楼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您不吃了吗?”仆人忙问。
“不了。我要出门一下。”方希悠说完,声音就和人一起消失在了楼上。
仆人叹息着,整理着餐桌。
唉,这两口子,怎么老是——
什么时候才能正常点呢?
仆人收拾了桌子,而京城那边,罗文因送苏凡和念卿上了车。
念卿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妈妈说要带着她去找bobo,念卿就高兴的不行了。
“你这包里都是什么?”苏以珩见念卿背着一个包,含笑问道。
“我给bobo拿的新玩具,我们一起玩。”念卿道。
“好吧,那你们就好好玩。”苏以珩微微笑着,抱着念卿上了车。
“珩叔,我自己会上车。”念卿道。
“珩叔知道啊,不过,今天珩叔就是想抱抱我们的念卿。”苏以珩笑着道。
“珩叔,你太孩子气了。”念卿道。
苏以珩笑着,没说话,抱着念卿上了车。
罗文因看着这一幕,眼眶都润湿了。
这孩子,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唉!
苏凡带着念卿,跟着苏以珩一起离开了。
而沪城这边,曾泉本来是出门了,可是想起什么事,又折回了家里,然后就撞见方希悠下楼。
他没问她这是要去哪里,就直接从她身边擦过去上楼。
方希悠的脚步,顿住了。
他当着她的面故意给苏凡打电话来刺激她,现在回来又把她当空气——
是她做了错事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方希悠生气了,转身就跟着他上楼了。
楼下的仆人和秘书可都不知道怎么了,呆呆地看向楼梯,
谁都想不到,接下来,楼上两人开始了这么多个月以来的又一次争吵。
也许是因为最近这件事让两个人压力都很大,心情也就变得不好了吧!方希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跟他吵的起来?她怎么就跟个没脑子的女人一样,和他吵了?
是因为曾泉的冷漠,还是内心的憋屈,还是长久以来原以为压制住的怨愤又跳了出来?她说不清,就这么,和他吵了。而这次的争吵,从后来的结果来看,让她真是非常后悔。
可是,脾气上来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什么后悔?哪里会想到以后的事?
曾泉回到书房去拿东西,方希悠就追上了他。
“你到底当我是什么?”方希悠拉住他的胳膊,盯着他,道。
曾泉看着她,只是扫了一眼,道:“如果你心情不好,就出去逛街,我不想和你在这里——”
“你现在觉得我是无理取闹了吗?”方希悠道,“这么多年,你何曾在意过我的情绪?你何曾,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团空气,是不是?想起来了,就吸一下,想不起来,就看不见了,是不是?”
曾泉看着她,道:“我懒得和你在这里争,我还有事。”
说完,他就推开她的手,却被她再次抓住,她盯着他的脸,只是盯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曾泉的火气也上来了,音量不自觉地就提高了。
“我干什么?你怎么不看看你干了什么?”方希悠道。
“好,是我的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这两天,跟你道歉,跟你解释,可是,你听过我说话吗?你相信过我吗?你想的,只有你自己,不管我说什么,你只想着你自己,你考虑过我吗?你觉得你委屈,你觉得你受伤,那我呢?我难道就是,好,我是活该,我是咎由自取。”曾泉盯着她,道。
“你现在觉得这是我的错?是我把你推到那个女人身上的,是不是?是我搞出来的那个孩子,是不是?”方希悠道,“是我拆散了你和你的好妹妹,是不是?”
曾泉简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曾泉,我没有相信你吗?我没有支持你吗?这些年,我为你做的还少吗?可是你怎么对我的?你当着我的面给她打电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有她在为你奔走,我没有吗?难道我什么都没有做过吗?难道只有她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我就没有吗?为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而她,而她就要让你感激涕零?曾泉,你这么做,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方希悠眼眶含泪,道,“我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我是钢铸铁打的,我能扛得住一切压力,是吗?”
曾泉盯着她。
“只有她才是需要你保护、需要你关心的,我,不是吗?”
方希悠的话,在曾泉的脑海里一直不停的重复,还有她流泪的样子。
她,是在无理取闹吗?还是,是他一直都太习惯了她事事都做的完美无缺,习惯了她可以处理很复杂棘手的事,连眉毛都不需要动一下吗?
曾泉闭着眼,静静坐在车上。
秘书在前面坐着,几乎是连呼吸都要很小心,不敢发出声音。
刚才曾市长和夫人在楼上吵架,虽然他们都在楼下听不见吵架内容,但是,从曾市长下楼的时候那表情可以看得出来,曾市长是非常生气的。
唉,明明是那么般配的一对儿,怎么会这样呢?不管是看外表,还是两个人的才华,抑或是家世背景,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比他们两个人更般配了。可是,怎么就——
秘书不敢说话,可接下来的工作不能停啊!
今天是元旦假期后第一个工作日,昨晚又出了事故,今天肯定还有一堆的工作堆在市长的办公桌上——
“曾市长——”秘书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
“你把今天的计划给我看一下。”曾泉道。
“好的。”秘书忙打开日程表,递给后座的领导。
曾泉接过日程表,看着每一个小时的工作安排。
“给许副市长打电话,让他九点二十来找我。”曾泉道。
“好的,曾市长。”秘书道。
日程表上的时间是十点,可是曾泉有了其他的想法,便让秘书提前了时间。
不管是哭着还是笑着,一天都是一天。同样的,不管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今天都是一样要过,工作都是一样要完成。
所以,何必呢?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吧!
曾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向车窗外。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只是,他欠下的债,什么时候才能都还的清呢?
就在这时,曾泉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颖之?
愣了下,曾泉接了电话。
“颖之?”他问。
“嗯,你,上班了?”孙颖之问。
“在路上,等会儿就到了。”曾泉道,“你,有事儿吗?”
“没什么,我昨晚到家了,我妈和我说了你的事,所以,给你打个电话。”孙颖之道。
是那件事啊!
“我的报应来了!”曾泉不禁笑了,道,“我好像当初就该听你的话。”
“没事的,大家会帮你解决的。你别想太多。”孙颖之道。
“嗯,我明白。”曾泉道。
孙颖之顿了下,道:“你,记得那个女人吗?”还没等曾泉回答,孙颖之忙说,“我随便问问的。”
“不记得,完全没印象。”曾泉道。
“额,昨晚我妈和我说了以后,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你可能是见过那个女人的。”孙颖之道。
曾泉愣住了,问:“我见过吗?你确定?”
“我感觉你应该是见过。按照以珩和我说的时间,如果是在你和希悠结婚前的时候发生的话,我感觉我可能也见过那个女人。”孙颖之道。
曾泉这下完全呆住了,道:“颖之,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我只是在想,这件事什么时候发生的。那段时间,你还记得吗?你的心情很不好,我和希悠不是又,又闹翻了嘛,那时候咱俩经常出去喝酒的?有时候不是还有以珩嘛!要么就是咱俩,要么就是咱仨,要么就是你俩。我在想,那个女人要想趁虚而入的话,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你不清醒的状态。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孙颖之道。
曾泉,陷入了深思。
孙颖之便说:“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觉得这也是一种可能。我已经找人去顺着这条线去查了,希望可以查到什么。不过已经过去六年了,想查出来不容易。”
“谢谢你,颖之。”曾泉道。
“别客气。”孙颖之道,“额,那你去上班吧,我不打扰你了。有消息的话,我告诉你。”
“嗯,颖之,再见。”曾泉说完,就挂了电话。
孙颖之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急促鸣音,嘴角,溢出一丝苦涩。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孙颖之放下手机,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口。
门上,传来敲门声。
“请进!”孙颖之道。
“夫人那边打电话过来叫您参加今天的午宴。”勤务人员道。
“哦,时间到了跟我说一下,我要出门一趟。”孙颖之说着,就站起身了。
“好的,我跟刘排长打电话安排一下——”勤务人员道。
说完,勤务人员就出去了。
孙颖之换了一套衣服,梳了下头发,拿起手机,背上包包,出门了。
她的警卫排长在门外等着她。
“去哪里?”刘排长问。
“酒吧!”孙颖之道。
刘排长愣住了,这么大清早去酒吧?现在酒吧不是都在关门休息吗?
可是,孙颖之上了车,刘排长坐在旁边。
“你说,是不是只有在男人喝醉失去意识的时候才能取到?”孙颖之看着刘排长,道。
刘排长脸一红,道:“额,如果要不知道的话,应该就是这样——”
“醉了能吗?”孙颖之道。
“颖之——”刘排长道。
“我不问你了,赶紧去那边找人吧!你找的人能行吗?要不让以珩去查?”孙颖之问道。
“你放心,都是安全局的精英。”刘排长道。
“这件事得尽快查出来,不能拖。”孙颖之说着,从包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仔细看着。
刘排长看了眼,那是杨思龄二十岁时候的照片,孙小姐已经把这照片给了他,安全局的朋友已经在拿着这照片查了。
“我怎么还是没有印象呢?”孙颖之看着照片,道,“我得醉成什么样子才失忆啊?”
“应该是时间太久了——”刘排长只好这么说。
事实上,刘排长想说,为了曾市长,你喝醉失忆的时间还少吗?只是,这话还是不能说出来的。
车子,开向了后海的酒吧街。
那段时间,她和曾泉几乎泡遍了这里的每一家酒吧。
虽然时间过去了六年,可她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在这里找到什么线索。比如说杨思龄有没有出现在她和曾泉的一个趴上面,或者是服务员之类的。她觉得自己不会邀请杨思龄那种级别的,不过也难说有客人会带着杨思龄参加,毕竟像杨思龄这种想要抓住机会钻进上层的圈子里的年轻女孩子太多了。六年了,她不知道自己邀请过什么人,但是,这些酒吧还在——当然,有些不在了,不在的那些已经有安全局的人去追踪老板查询工作人员的信息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就不信没有人对杨思龄没印象。
刘排长坐在旁边看着孙颖之这么认真,心里也是叹息的不行。
孙小姐啊,就算是天塌下来都不皱眉的人,只要涉及到曾市长的事就会让她神经紧张起来。
孽缘啊孽缘!
京城里的酒吧街不在少数,孙颖之几乎把自己那一阶段泡过的所有酒吧都派人去查了,当然,有些地方是她喝断片了忘记了的,刘排长全都给她记着呢,毕竟要把断了片的她扛回去。
虽然已经派了人在调查,可孙颖之依旧觉得不放心,她很着急,这件事必须尽快有个结果。所以,她才决定了今天早饭后出门亲自去查,哪怕昨晚她才睡了两个小时。
大清早的后海,人并不是很多,车子,停了下来。
前排的警卫下车给孙颖之开门,穿着长筒高跟靴的孙颖之下了车,过膝的风衣,衣角被吹得翻滚着,连同她的长卷发。
“敲门!”她点了一支烟,对警卫说道。
警卫员便去敲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抱歉,我们现在不营业——”酒吧的工作人员话还没说完,就被警卫员一把推开,孙颖之就进来了。
高跟靴的鞋跟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声音。
“叫你们老板来,马上!”孙颖之说道。
“你们什么——”工作人员没说完,就看见孙颖之坐在沙发上,两条腿踩在桌子上,翘着脚,赶紧应声道,“好,好,我马上打电话。”
“十分钟必须到,要不然,换个地方聊。”孙颖之吐出一口烟,说道。
工作人员也是被吓到了。
“把这一条街上的每一家都通知一遍,我要挨个去问,让他们老板都在店里等着!”孙颖之说道,看了眼另一个工作人员。
“还不快去?”刘排长说道。
“好的好的。”那个工作人员飞一样就跑了出去。
京城里权贵太多,凡是孙颖之这种气场的,不用问她是什么来头,只要听命就够了。敢这么霸气的,没几个人能惹得起。
孙颖之坐在那里,继续抽着烟。
这是孙小姐的做派,她身边的警卫员都很清楚。
她就是那种走到哪里,只要一个眼神,就会有气场超过两米的那种效果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太爱曾市长,孙小姐也不会这样啊!刘排长在心里叹气。
与此同时,在沪城,曾泉已经到达了办公室,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了解了一下昨晚事故的情况,所有的工人都被救出来送往医院,医院正在全力抢救。不过,出现这样的事故,政府机关的监管作用不容忽视,于是,曾泉便让主管的副市长许市长来到他办公室,一起去医院查看工人的情况,然后召集安全生产以及各大主要建筑公司和市政等部门的负责任开会。
而方希悠,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