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造船匠 叶春

只是张顺刚刚从水中出来,再加之月色不明,张顺适应了一段时间后,才看到,自己的母亲就在那条船的船帮外,身下不知被什么东西托着,浮在江面上。

“真他娘的邪性!……”

看到被自己绑成粽子,丢下水的人,还能逃出生天,张旺怒叫一声,扭头看向孙五道。

“你去,下江把他杀了!”

“啊?……”

看张旺命令自己下江,孙五有些犹豫。

要说孙五,张旺能在这扬子江上做水贼勾当,二人自然都有些水性。不过此时,刚刚入春,江面上还泛着一股寒气,孙五当然不想这个时候下水。

不过张旺刚刚那话,显然不是和孙五商议。看到孙五一脸不情愿,张旺嘴角上扬,出其不意的一脚,把孙五踹到了江中。

“你!……”

孙五根本毫无防备,被突然丢到江里,猝不及防的呛了口水,好不容易浮了上来,看着船上的哈哈大笑的张旺,孙五想骂,不过看到张旺那双阴冷的眼睛,咽了咽口水,转头向张顺的方向游去。

见到向自己游来的孙五,张顺咧嘴一笑,如果是在陆地上,自己可能还对手持钢刀的孙五,有几分顾忌。不过在水中,孙五这点本事,可就不够看了。

尤其是看到母亲被托着,早在孙五下水前便被移到了船后,张顺更是心下大定。虽然不知是什么人救了母亲,不过张顺可以肯定,这人没有恶意。

孙五奋力游到张顺身前,却见张顺好似吓傻了一般,不躲不避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一喜,举刀便向张顺胸前刺来。

孙五水性确实不错,这一刀又快又急,钢刀在水中一道白线,直奔张顺而来。

不过等孙五的刀到了,水中哪里还有张顺的影子。

船上的张旺看的分明,就在孙五左顾右盼不见张顺人影的时候,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拖了下去,整个人直直的沉了下去。

做贼心虚的张旺,哪里还会不知,这次恐怕是遇到了硬茬子。当即也顾不得同伴的死活了,急忙摇橹便想逃跑。

不过还未走到船尾,便感觉腿上一凉,凭借这些年亡命经验,张旺想都没想,急忙向船的另一头闪去。却是慢了一些,张顺的钢刀,还是划伤了张旺的小腿。

“你到底是人是鬼?”

看着一手扶船,一手持刀的张顺,张旺惊恐的大叫道。

“嘿嘿,爷爷是要你命的恶鬼!”

张顺冷笑一声,翻身上船,直奔张旺冲来。

要说这张顺也是一身好武艺,区区张旺哪里是他的对手,仅仅两三个照面,便被张顺一刀劈入胸膛,又一脚,将张旺的尸体踢入江中。

解决完了张旺,孙五二贼,张顺赶紧来到船后,先把自己老娘扶了上船,随后便看到,一个人钻出水面,双脚压着水,身子直直的立在水面上。

这时张顺才看清,此人便是那个与自己母子同渡的那个中年人。

“好功夫!”

不想此人看着瘦瘦小小,文质彬彬的,竟也有如此功夫,张顺也忍不住喝了声彩。

那人却是摇头一笑,道。

“与阁下相比,小生这点微末功夫,实在拿不出手。”

张顺将那个中年人拉至到船上,二人匆匆来到老太太身前,才看到刚刚又惊又吓,老太太已经昏了过去,不过此时呼吸已经平稳,看来并无大碍。

张顺这才放下心来,对着那个中年人躬身拜道。

“小人张顺,拜谢恩公大恩!”

张顺知道,如果不是这个人托着了母亲,凭老太太偌大的年纪,即便自己可以顺利脱困,恐怕老太太被江水一激,八成也是凶多吉少。

“哈哈,不客气,不客气,真说起来,小生还要谢谢你呐。哈哈……”

却说那个中年人,扶起张顺后,竟大笑着朝船舱走去。

张顺一愣,有些不明白那人的意思。

不一会儿,那人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那个包裹。

张顺见状,也是急忙进了船舱,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时,老太太也是悠悠醒来,与那中年人道了谢,这自不必细表。

船舱里,张顺母子与那中年人围坐在火盆旁。

张顺把自己母子建康求医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有对着那个中年人,抱了抱拳道。

“先生大恩,小人铭记肺腑。不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没有办法,那人一再要求张顺不要称其恩公,张顺无法,只得退而求其次,尊称那人‘先生’了。

那人盯着火盆,苦笑的摇摇头道。

“微末小人,哪里称得起先生。小生姓叶,名春,泗州人氏。自幼便在船厂做工,倒是识了些水性,不过与好汉相比,小生的这点伎俩,有些贻笑大方了。”

张顺被五花大绑的丢进江里,叶春是亲眼所见。他知道,如果自己被这样捆缚,定是脱身不成。张顺却能如此轻易挣脱,必是水中高手不成。

“呵呵……”

张顺笑了笑,两人客气了几句。张顺拨了拨火盆中的碳火,问道。

“先生此来建康所为何事?”

“哎!……”

谁知张顺不经意间的话,似乎触动了叶春的心事。叶春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船舱外,幽暗的夜色。

“不瞒好汉,小生毕生只爱制船造船。结合半生所学,绘制出了两种船图……”

说到这里,叶春仿佛又来了兴致,也不管张顺感不感兴趣,一把扯开自己视若珍宝的包裹,从里面取出图样,塞到张顺手中。

“好汉请看,这大船名为大海鳅船,两边置二十四部水车,船中可容数百人,每车用十二个人踏动。外用竹笆遮护,可避箭矢,船面上竖立弩楼,另造刬车布置放于上。只要进发,垛楼上一声梆子响,二十四部水车,一齐用力踏动,其船如飞,他将何等船只可以挡!若是遇着敌军,船面上伏弩齐发,他将何物可以遮护!”

说到船,叶春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指着图样,给张顺讲的头头是道。

张顺虽不是制船工匠,不过也是使船的行家,什么船好,心中自是清楚,听到叶春的讲解,又对比着手中的图样,眼中立刻冒出两道精光。

“还有……还有……”

可能是看出来张顺对自己的船样,颇有兴趣,叶春也是满脸欢喜,又取出一份图样,递到张顺手中,道。

“你看,这是小海鳅船,两边只用十二部水车,船中可容百十人。前面后尾,都钉满长钉,两边亦立弩楼,仍设遮洋笆片。”

叶春说着说着,仿佛自己陷入了某种憧憬中,声音不由的变的有些飘渺了。

“如若那时,宽大的江河上,都是这样的大海鳅船,哪个敢与其争锋!哼!那种河泊小巷,就用小海鳅船,便是有些私路伏兵,又能奈何!”

张顺听了叶春的形容,虽然感觉,叶春的想法有些过于完美,不过依旧觉得叶春这两种船着实不错。看完图样后,抬头看着叶春问道。

“先生此去建康,莫不是便去进献图样去了?”

张顺自是知道,金陵建康府有一支水军,为头统制官唤作刘梦龙。那人初生之时,其母梦见一条黑龙飞入腹中,感而遂生,及至长大,善知水性,曾在西川峡江讨贼有功,升做军官都统制,统领一万五千水军,棹船五百支,守住江南。

而如今叶春赶赴建康,又对这两支船的图样,如此宝贝。不用问,张顺便能猜出叶春此行的目的。

谁知张顺的话音虽是不大,不过却好似拥有某种魔力一般,把叶春的梦,击的粉粉碎。

听了张顺的话,叶春原本因为激动,而变的有些潮红的面孔,瞬间失落了下来。接过张顺递来的图样,叶春苦笑道。

“好汉所料不差。小生此行便是想把这两种船,进献给朝廷,谋个出路。……”

说到这里,叶春一改之前的兴奋,神色落寞的把图样放到包裹里,继续说道。

“哪承想,不说见到水军都统制刘梦龙了,便是那水军衙门的大门,小生都未曾进去。”

叶春苦笑的摇了摇头,船舱中,昏暗的油灯,照在这个造了大半辈子船的工匠脸上,本就粗糙的脸上,更显落寞。

原本叶春此行信心满满,认为凭借自己这两条船样,定会入了刘梦龙的法眼。从此不说一飞冲天吧,至少也算给自己找了个安身立命的差事。

可是没想到,自己到了建康水军衙门,足足等了半月有余,不说刘梦龙的面,就是水军衙门的大门,自己都不曾踏入半步。

希望破灭,也难怪叶春一副落魄模样了。

张顺听了叶春的话,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那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

叶春嘴里叨咕着这两个字,脑袋不自觉的摇了摇。

“还能有何打算。本来此次来建康,便是想博个出身,不想…………。哎,罢了,可能我叶春便没有富贵命!如此也好,梦醒了,小生便先回泗州,正巧这段时间,有个故友一直邀我去山东登州,只是小生一直有所希望,未曾答应他。如今也好,心气没了,小生便想着去山东走一遭。”

“山东?不瞒先生,小人母子便是要赶往山东济州,如若先生不弃,小人愿与先生同行。”

听到叶春说是要前往山东,张顺大喜,急忙抱拳拱手说道。

“哦!……”

听了张顺的话,叶春瞬间来了兴趣。要知道,如今天下大乱,贼兵四起,此去山东,穿州过府,如若有了伴当,一路无异安全不少。尤其是看过张顺的本事,叶春虽不知张顺是什么人,不过也清楚,此人本事不俗,定不是普通人。

索性自己回家也无甚事,倒不如与他们同行去山东。想到这里,叶春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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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怪人们都传梁山泊的仁义,今日一见,果真不得了!”

张顺三人一路无话,这一日走到了梁山泊附近。叶春坐在牛车的一边,看着满街热闹,不亚于市集的山脚,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确实,虽然已经到了梁山脚下,不过路上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大路两边,竟然还有不少茶棚酒肆,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城镇。

“怎么,叶先生也听过梁山泊?”

叶春的话引来了张顺母亲的兴趣,从牛车里探出头来,看着叶春笑道。

“瞧婆婆说的,我叶春也是个四处闯荡之人,哪会没听过梁山泊好汉啊!不过…………”

说到这里,叶春四下看了看热闹的人群,摇了摇头道。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哪个会想到,一个被强人占据的山脚下,竟然被百姓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市集,这……,这简直就是千古奇闻。”

听了叶春的话,张顺母子也不禁点了点头。

他二人此行虽是梁山,以前也听过梁山千般好,不过也想不到,梁山脚下会是这么一副场景。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彼时的梁山泊,威名赫赫,方圆百里的豪门大户,哪个还敢做那欺压良善之事。

无法,如今的山寨,虽也不时的下山借粮,不过次数有限。大部分粮食,还是在附近百姓手中购买。梁山泊做事公道,沿途又有兵丁巡视,外加官府又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予理睬,这方圆百里的百姓,有了余粮,自然喜欢往梁山运了。

有人的地方,便有商机。慢慢的,梁山泊下,便成了这么一副,另类的热闹景象。

张顺看着这副从未见过的热闹景象,满心欢喜,恨不得立刻飞上梁山,见到张枫哥哥,不过他也知道,张枫乃是梁山之主,自己哪里可能轻易见到。恐怕如今自己能够蹬上梁山,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看了看天色,张顺拉住牛车,道。

“娘,叶先生,如今天近午时,不如我们便在此,用了午饭,顺道歇歇脚。”

老太太也知道如今到了梁山地盘,不必再着急赶路,自是点头答应。

见老太太点头,叶春更是毫无意见。三人停好牛车后,走进了一个普通的酒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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