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慌忙逃跑时根本来不及思考，
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轨道车上。
心还在砰砰跳！
不管是苏醒前，还是在成为观察者后，
陈默都自诩一个胆大的人，
几个月来多少个脑死病患者在他眼前倒下，他从没觉得有什么。
但刚刚的景象实在超过了陈默的心理承受极限。
被老申拎着往门外扔出的三具身体，在被他拎在手里时全身骨骼已经完全错位，
手臂、腰部等非关节处都呈夸张的角度折叠着。
这是受了老申猛烈的攻击后导致的。
而接下来那血腥的画面，以及那三人极有可能的身份，直让陈默吓得哆嗦。
只有观察者的手提箱能变形成金属翅膀，
那三人是观察者！
同时那三人显然不是常人，他们扑向老申时的距离至少有五十米，但在刹那间就到了老申身边，
这已经超过人类极限了。
而老申则明显更加异常！
且杀人时和之后拧下脑袋的动作，
都异常熟练！
他恐怕已经这样干过不知道多少次。
这位给自己下过几百次任务的顶头上司，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而自己和被杀死的三人一样观察者的身份，
恐怕不像原本感受到的那样轻松美好。
......
......
陈默回到了原先用来等待老申的旅店，他没有忘记自己接下来还有任务。
只是进门后他便两脚一软，
坐在了地上。
长时间的紧张，已经让他不能自如地控制身体。
“城市外还有人，望不到头的沙漠那头是什么？”
陈默继续想着，
那个女人一直没死吗？
还是真的复活了？
脑死病有问题，
老申之前对脑死病的介绍是假的！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默觉得头疼，他有太多疑惑，却毫无头绪。
许久后，他闭着眼，疲惫得在近门处昏睡了过去。
身心的疲惫让他无法继续支撑。
“滴滴滴”
“滴滴滴”
通讯器响了，立体影像自动出现了细眼的名字。
已经睡了一会儿，此刻处于迷糊状态的陈默打开了通讯器，
定了定神，努力不表现出异样道：
“什么事？”
“还什么事？老子马上下班了，快来接班。”
细眼像往常一样不耐烦得说道。
原来过去这么久了，
陈默支起身体让自己更清醒些，
“废什么话，马上到了。”
他也像往常一样说道。
陈默拎起手提箱，出了门，
先完成任务再说，
之后再慢慢调查，
不能再跟踪老申了，要用更稳妥的方法。
或者，
不管了吧，
太危险！
陈默没多久就到了观察目标的旅店，他没有去细眼那儿，而是在隔壁重新定了个房间。
他本来就不想和细眼共处一室，又何况自己现在心神不宁，怕被细眼察觉出什么。
他对这个和自己一样在2025年被冰封，在2235年差不多时间苏醒的中年男子，没有任何好感与信任。
“我到了，在隔壁。”
陈默通知细眼。
“朝下面看，对面大厦，比我们低一层，那个健身氧吧。胸肌比娘们奶还大的那个男的。”
细眼其实没必要向陈默描述，患者的资料先前就被老申发到了陈默的任务库。
“看到了，在跑步。”
陈默回道。
“那我走了啊，奶奶的半天了没反应，老申是不是搞错了。”
细眼说出“老申”两个字时，陈默的身体不自觉颤了一下。
“等等。”
陈默突然想到了什么急促得喊道，
“你看半天了，他一直在跑步吗？”
细眼盯了快四个小时，普通人怎么可能连续跑四个小时，这名患者的身体也异于常人吗？
“什么毛病，怎么可能一直在跑步，没看这人是个健身教练，前面在教别人练那些乱七八糟的器材，你看那些女学员，个个胸大屁股翘，这家伙工作真他娘舒服，哎你说咱们能不能。。。”
细眼说了一长串，到后面陈默就没怎么听了。
虚惊一场！
陈默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
他没回细眼，细眼看没人理自己，挂断了。
陈默静静看着画面里的健身氧吧。
这个时代的健身房，被叫做健身氧吧，房内的氧气浓度比普通空气高，更易于锻炼。
目标身体很壮硕，没怎么喘气地在跑步机上跑着，他眼前有一个小型的立体影像，播放着几分钟或几十秒切换的画面。
陈默看出他在用“随想”，立体影像播放的画面从两个改装格斗机器人对打，切换到机械犬互相撕咬，又切换成两个肌肉猛男掰着手腕。
由于“随想”内的画面会完全匹配使用者的兴趣，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会在有旁人的情况下使用。
但这个健身教练却肆无忌惮得播放着，这样的人虽然少，但陈默也见过，倒不是特别奇怪。
“这个男的，如果在以前，肯定是个暴力狂，跟大胆差不多。”
陈默心想着，
“但这个时代的人都很和善，暴力只存在影像和主要追求花哨的改装机器人比赛里，也没多少人喜欢。”
多看了一会儿，陈默的眼光被在另一边也跑着步的一个女人吸引了。
那女人穿得很少，上身只有一件运动内衣，紧紧包裹着胸脯，胸脯中间的缝里，汗水正在汇集。
陈默不自觉想入非非，尽管还在紧张，但他爱看美女的老毛病犯了。
浮想联翩几分钟后，陈默忍住老是不受控制的念头，继续观察起来，
脑子里的疑惑越来越多，
自己怎么还死性难改？
目标眉头紧锁着，“随想”上的画面总是被他手动切换。
由于要空出手切换画面，目标跑步的姿势稍微有点走形。
“完全没有红斑出现。”
陈默心想着，
“这样最好，完事了就回去。”
陈默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十几分钟后，跑步机上的女性已经在休息区坐着休息，
这几分钟陈默一直在看她。
死性难改！
那个浑身肌肉的目标，还没从跑步机上下来，陈默实在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但不一会儿异常还是出现了，
健身氧吧里为数不多的人，正四散而去。
不多时，最后反应过来的那位陈默一直看着的女人也已快步远离，陈默已经借助金属翅膀浮空在了健身氧吧窗口，他没忍住看了一眼那位女性格外翘的臀，又看向目标。
目标竟没有什么反应，认真看着立体影像。
陈默踹了一脚落地窗，“砰”一声，窗户应声碎裂，陈默落地进入了氧吧。
他走到目标身边，目标没有昏迷倒地，看来还可以治疗。
于是陈默说道：
“走吧，我是脑卫所的，带你回去治疗。”
目标却不为所动，还是紧盯着立体影像。
紧接着，
“快打啊，废物，快打，打他头！”
目标喊了出来。
立体影像里，两个真人正在进行拳击比赛。
“喂，你听见没。”
陈默伸手推了一下目标。
目标仍跑着步，扭头看下陈默。
忽得，目标一跳，扑向了陈默，举起拳头。
“就像这样打！”
目标一边挥拳，一边喊道。
艹！
这人疯了？
怎么打人？
陈默连忙躲闪，后退几步，不料目标追着挥拳，陈默有点躲闪不及被一拳打中肩膀，一个踉跄倒地。
目标上来俯看着陈默，红斑已经布满脸部，他再次挥拳大喊：
“就像这样打。”
陈默第一次在执行任务时遇到危险情况，不知如何是好，见目标俯下身又要打来，本能的挥起手提箱，砸向目标脑袋。
“铛！”
金属与骨头碰撞的声音。
目标被砸中了，向一侧的健身器材倒下去，脑袋砸在了器材上，
又是“铛”得一声。
陈默连忙起身，向后倒退。
目标却起身又要攻来。
怎么还要打？
陈默慌乱了，
紧张地毫无章法地挥舞手提箱。
但几秒后，四周安静了，
陈默才敢凝神看去，
目标眼睛已经闭上，眼皮上也长着红斑，
正昏迷倒下去，
然后，目标脑袋又砸在了健身器材上，再次发出“铛”得一声。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目标不动，陈默送了一口气，缓缓往目标走去。
目标面朝上横躺在地上，脑袋下渗出了鲜血，正在地板上流淌。
我把他打出血了？
不会死了吧？
陈默喘着气，走到目标身边，想着接下来该做什么。
以往脑死病患者昏迷都是因为发病，但这次陈默无法确定了。
我不会真把他打死了吧？
陈默定了定神，手伸下目标脑后，准备先检查一下目标伤势。
他感到一丝温热，是目标的鲜血。手掌用力往上抬时，陈默感到了一丝异样。
目标脑后有一块突起，有一部分触感是皮肤，但另一部分显然不是，他摸到了一道笔直的切面。
陈默心一紧，收回手用力将目标一推，将他翻了过来。
凑近看去，
陈默瞪大眼僵住了身体。
目标脑后的皮肤破了一块，有一大块整齐的裂口，裂口处有块硬物，斜着向上突起，已经有一部分从皮肤上剥离，裂口内布满鲜血。
那块硬物明显不是骨骼，陈默能看到裂口里，硬物的内表面，有几条笔直的纹路和其他看不清的突起。
陈默想要看清那到底是什么，手指伸到裂口处，触摸到硬物，试探性地轻轻往上一掰，硬物竟整个被掰了开来。
硬物的另一边暴露在空气里，另一边还连着皮肤。
陈默定睛看去，硬物是一块绿底的金属板，上面有一些纹路，和两颗胶囊似的东西。
“芯片？”
陈默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上面的胶囊是什么？”
一颗胶囊已经破裂，里面还有一丝蓝色液体残留。另一颗还完好无损，储存着绿色的液体。
陈默凑得更近，眼睛几乎要贴近目标脑后的芯片。
芯片绿色的底上，像是刻着文字。
陈默正要看清楚写着什么，
“滋啦”一声，
陈默只觉得一阵电流从脖颈处流向全身，
突然眼前一黑，
“啪”一声，
摔倒在了地上。
他被电晕了。
“他看到芯片了，我把他带回去。”
出现在陈默身后的人，正在和另一人通讯。
......
......
“哎，醒醒。”
“哎，醒醒啊。”
“小白脸，醒醒。”
迷糊中，陈默觉得周遭很吵。
“陈默哥哥～陈默哥哥～”
一个女孩细声细语的声音传来，
陈默又觉得有些舒服。
“陈默，陈默。”一个略带磁性的中年男声。
这是谁的声音？
陈默在迷糊中努力分辨，
是老申！
陈默一下就反应过来。
接着陈默浑身一怔，赶忙坐起了身，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他用手抚着额头，慢慢恢复了精神。
“陈默哥哥，你醒了啊～”
女孩关心地说着，是宋可。
“小白脸醒了啊，真他娘没用，就让带个犯病的回来，自己能躺那儿。”
这声音尖细又话多，一听就是细眼。
“没用的小白脸，身板真差。”
大胆也说了一句。
“好了，别吵，陈默，清醒点没有。”
严肃但让陈默有些心慌的声音传来，是老申。
陈默渐渐恢复清醒后看着四周，这里是脑卫所的观察者室，宋可、细眼、大胆以及老申四人此刻正齐齐看着他。
他略做回忆，自己应该在一个健身氧吧，怎么来了这里？
接着又是一怔，
那个芯片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胶囊是什么？
他回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景象。
“醒了就好，汇报一下吧。”
不容他多回忆，老申用命令的口吻对陈默说道。
陈默看向老申，当目光移到老申的双手时，还没站起身的陈默手掌撑向地面，不自觉往前推了一下，本能得想要远离，
他想起了老申手里拎着一个滴血的头颅的画面，
幸而及时反应过来了，
此刻他不能表现得慌张，
于是立即紧绷全身肌肉，没让自己往后退去。
他缓缓站起身来，看了眼老申，思索着：
他今天没在治疗室，没问患者在哪儿，应该看过尸体了。
那他应该也看到芯片了，我该怎么说？
见陈默没回话，细眼扯了扯嗓子：
“哎，你倒是说啊，哑巴了啊，我们这还等着呢，不就那么点事儿。”
陈默看他一眼，只觉得这“兵马俑”更让人讨厌了。
但他的思路还有些混乱，半天没有言语。
“患者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老申强调了一下自己关心的问题。
还好他关心的是这个，
陈默听罢，松了口气。
“噢，没什么，就是和以前一样，全身出现红斑，然后。。。”
陈默慢慢回着。
“出现红斑前呢？”
陈默正想说下去，被老申又一个问题打断。
“也没什么，就是在跑步，边跑步边看随想。”
陈默回答。
“随想？你看清随想播放了什么吗？”
老申追问。
陈默见老申对红斑出现后的事情毫不关心，于是心彻底放宽，语气变得从容得说道：
“就是一些机器打架，人打架，或者别的什么暴力情节。他切得很快，别的没怎么看清。”
“什么？”
老申突然瞪大眼看着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