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加栗,好了吗？”
“林加栗，你怎么磨磨唧唧的。”
“你一个alpha动作能不能快一点,有这时间我都能开把游戏了。别耽误我上分。”
“喂，你听到了吗？喂喂喂？你聋了？”
这个男的，到底有没有听过碎嘴的男的几把小这件事情。
更衣间里，一墙之隔，我对着镜子，努力跟我的裙子拉链做搏斗。
这种号称手工定做的裙子拉链都是又细又小，几乎看不见,我还不敢太过使劲，怕一个用力直接给毁了,只能慢慢一点一点来。
其实之前漂亮mega导购姐姐有提出要进来帮我忙，但我秉着a授受不亲的原则，坚定地拒绝了她。
跟方均吃了饭，我就顺便带着他进了这间设计师的工作室,开始买衣服。
“话说你为什么非要今天买衣服？你不是才刚落地还有时差,搞这么急干嘛？过几天再买不也一样？”
“还非要我陪，呵,你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吗？而且等下,我干嘛要陪你,陪着买衣服不是情侣做的事吗？”
“喂你听见了没啊,回我一声……”
咣当。
我一脚把门踢开了,我烦不胜烦,这个alpha也就只有这点用处了：“你进来帮忙。”
方均双手插着裤袋晃悠进来了：“？找我干嘛？”
“帮我拉个拉链。”
我背对着他。
一会儿没声了。
我感觉方均碰我的手都在抖。
“咳……我……呃……”
“？”
“林……”
他咽了几下口水，哆嗦了很久才摸上长裙的拉链头子，“林加栗，你真的……真的得时刻提醒我。你不然下次……往身上挂个牌子吧？不然,你这样这个长相，真的，真的会引人误会……会造成一些……事故……”
我：“？误会什么。”
他不说话了。
我：“快拉。”
他低头闷声做事。
好不容易，方均把拉链拉上了，我转过来，对着镜子看了看理了下裙摆，正好看到方均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地杵在角落，脸红得像是烧了炭似的。
他小声说：“误会你是个mega。”
我的视线从镜中慢慢下移，停住了。
他的视线从镜中慢慢下移，也停住了。
我：“……”
他：“……”
我们的目光在同一处交汇了。
这误会的确很大。
我：“…………”
我：“士别多日，定当刮目相看。”
我竖起拇指：“对我都能有反应，几年不见你，我亲爱的方均哥哥，让我大胆地猜测一下，”
“你不会还是个纯洁的处男吧？”
方均：“……？！！”
方均主动提出帮我给裙子付钱作为这件事的封口费。
司机帮我拎着购物袋，我在休息室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方均脸色通红地从盥洗室里出来。
他甚至换了一条新的裤子。
“咳咳咳……”方均肉痛地刷了卡，装作若无其事，“说好了啊，这件事情完全是一个意外，我最近要易感期才有点身体不听使唤，你也知道的，这东西很难自己控制。现在我帮你买了裙子，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啊，之后就不准提了，我们两清，知道了？”
我很好地掩饰了我的嫌弃：“放心，大家都是alpha，我懂你。”
方均装模作样：“那就好。”
司机在后面提着购物袋，我俩一起走在前面往外走。
“所以，咳，”上车前，他问了一句，“你特意这么急买裙子干嘛？怎么不让他们给你送到家里挑？”
“明天晚上要用啊。”我说。
“明晚？”
“嗯，明天晚上在城西有个募资晚会啊。我这次转学转的突然，为了之后一切顺利，我得要跟校董们见一见，混个脸熟。”
“明天晚上那个募捐晚会，校长那些人都会去，所以我也就去刷个脸，做点社交。”
“哦。”方均看着我坐进车里，“那宋哥呢？”
“……”我抬腿的动作停了一下，
“我哥……我哥也会去。”
车子开动。
方均看着我的脸半天不说话。
窗外已经渐渐黑了，N城的夜色出了名的漂亮，霓虹灯星星点点闪烁。
我：“……干嘛。”
方均啧啧称奇：“不会吧，林加栗。”
“？”
“你居然跟你哥吵架了？”
我回头看他：“？”
方均：“你小时候可是个出了名的兄控。”
我：“？？”
方均：“你不会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以前缩在行李箱里想跟你哥一起出差的事情吧？当时N城警察都出动了，还以为有人想拐卖儿童，立功的心都澎湃了，结果就是你舍不得离开你哥。”
“还有你以前每次大大小小节日都等你哥一起过，他不回来你就生气，哦对，你连世界地球日都不放过，谁过这种节啊？”
“还有啊，以前我们每次聚会你都黏在你哥腿上，别人叫你你都不听，你就只听你哥的话，还撒娇让你哥给你喂水果，没想到两年后你还能跟宋哥闹别扭哈哈哈哈……唔唔唔林加栗你干嘛！！你干嘛！！”
我坐起来去捂他的嘴面色狰狞：“你不要再说了！！！！”
方均放声大笑：“我就说！我就说怎么了！我就说！——”
我：“处男。”
方均笑容消失了。
一路沉默。
车一直开到了宋家庄园里的主宅门口。
车里一直静悄悄的。
无声无息。
司机给我开门。
我下车的时候，才听到身后蚊蚋般的声音：“林加栗。”
我头也不回：“我们各自保守各自的秘密，我们和平共处。”
他：“喔。”
我下了车，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准备走上门廊的台阶。
那道声音又传来：“不如……你跟宋哥冰释前嫌吧？”
“……哈？”
“……你哥有多宠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方均说，“从小到大的……反正你俩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感情一直比亲兄妹好，你们俩就跟真的亲人没什么区别了，都是亲兄妹了，哪会有隔夜仇？”
“难得你们俩一起回来，我们还想着大家一起聚聚，你俩要是继续闹别扭，那这聚会多难办……”
“要是真有什么隔阂，你们说开了不就好了。兄妹嘛，就是这样的，”方均一脸感慨，“你看我跟我妹小茹，我俩天天吵架，但感情还是很好，她有什么事我比谁都急，你跟你哥肯定也这样。宋哥虽然气场有点吓人，但你如果好好跟他聊，你们兄妹肯定马上跟原来一样，有什么大事儿你说是吧……”
我爬回了车里。
方均：“？”
我温柔地拽住了他的领子，贴近他的脸，眼看着他脸越来越红，像熟透的番茄。
我说：“你再说，我就告诉我哥，你在我换衣服的时候，对我硬了。”
方均：“……”
方均：“……？！！”
方均：“？？？！！！！！”
方均惊恐后仰：“不不不不不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错了！！！林加栗，我错了！！！求你了你别！！！！我们不是两清了吗？！！”
“林加栗！！！！！！”
我啪地一下关上了车门，转身进屋，把方均一连串的“求求你”“你大人有大量”“我罪不至此啊”“我还想活”“我人生还有很多事想做”等等全部甩在了身后。
进了屋，一切安静。
舒心。
李姨给我拿来了拖鞋。
我换好了鞋。
“林小姐，”李姨笑眯眯，“晚上吃过了吗？要不要再吃点夜宵？今晚给你熬了莲藕排骨汤，还是按照你小时候喜欢的味道给你熬的哦。”
“不用了。我想睡了。对了，帮我把裙子整理下吧。”
我踩着拖鞋往里走，看着佣人把我今天新买的裙子一起拎了进来。
“好。”
“——哎呀，林小姐，你脸怎么了？”
我刚准备走，又看李姨噔噔噔追过来，中年女人关切地盯向我的脸，
“你的脸颊这儿……怎么都红了？要不要紧？是不是破了？”
我愣了，后知后觉摸了摸我的脸……有点刺痛。
是之前我一直用手又摸又蹭的地方。
迟疑了会儿，我摇了摇头。
“没关系，可能就是碰到了什么过敏了，小事。”
“明天晚会，我到时候遮下就好了。”
李姨点头：“嗯好，那小姐您去睡吧？床我都给您铺好了。我给您放洗澡水？”
“好……”
我刚想说好，就看李姨下巴抬了抬，目光投向了我的身后，声音都变得恭敬了更多，
“——啊，宋先生！您回来了？”
一道极淡的嗓音在我身后不远响起，“嗯。”
“……”我一僵。
下意识回过头，正看到我哥在玄关。
我哥身上还穿着笔挺昂贵的西装，肩上落了一层夏夜的凉气。
身形挺拔的男人气场矜贵，俊美凌厉，无形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气息。
我退了一步。
佣人跟在他身后。
他走过来的时候，我没意识地绷紧了点脊背。
我哥路过我。垂眼，视线落到了我的脸颊侧边上，目光带着轻微的审视。
“破了？”
我哥太高，他这样走到我跟前，我得仰头看他。
他靠近，我甚至能隐约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
“嗯……我……”
我还没说完，被他这样近距离注视我的侧脸，我突然有点舌头打结。那一块破的地方突然都变得又麻又痒。
走廊的灯在顶上，这么仰视，我哥的神情都隐没在阴影里。
我只看得清，他眼尾的那颗跟我对应的泪痣。
然后我就胸口都闷滞起来。
“就、就是……不小心蹭破的……”
一个个音节慢慢地，艰难地从我的嗓子里小声地吐出来，“没什么……要紧，哥……”
我低下头，……等下，我干嘛跟我哥解释？
我跟他解释做什么？
本来无缘无故……碰我的人就是他才对。
都是因为他在我上飞机的时候莫名其妙摸了我的脸，我才会不停地蹭脸上那块地方。
都是因为他。
……他才是那个该解释的人。
都是因为这样我才会……
想到这儿，我浑身一僵，一股烦躁的意味窜上来。
我捏紧了点身侧的手指，握进了掌心，转身就想走。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
我低声说：“我先去睡觉。我困了。”
说完，没等他说话，我直接顺着地毯往前踏上了楼梯，噔噔噔迈着大步往楼上跑了上去。
上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我听到楼下的李姨似乎在跟我哥说些什么，声音并不大，我也没听清。
脚步顿了顿，我转过眼，继续上楼。
进了卧室，洗澡水已经被不知道哪个佣人放好了。
太久没回来宋家主宅，这边的佣人也都换了一批，我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李姨。
新的……旧的。
“呼……”
我把
自己整个人沉进浴缸里，浴室里雾气氤氲?_[(，我长长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感觉整个人的脑袋在放空。
身体被热水浸没，热意腾上来，脸颊都开始滚烫，我盯着浴室的天花板。
手摸到了浴缸边上台子上的东西。
软软的，塑胶感。
我拿起来伸到眼前。
是只澄黄的泡澡小鸭子。
小时候我喜欢洗澡时候放它进水里。
“……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我喃喃，停顿了一会儿，把它握在掌心，捏紧，又松开，又捏紧。
沉进水里，再拿起来，再捏着小黄鸭的身子捏紧。
哗啦，一道温热的水流从它的嘴里缓缓喷出来，淋在了我的手腕上，顺着手腕又滚下手臂，重新淌进浴缸的水里。
我这么反反复复玩了几次。
突地，鬼使神差地，我侧过头，看向了浴缸旁的镜子。
模糊的镜面，少女躺在浴缸里，黑发湿漉漉拢在肩头，散发着潮湿的气息。
脸颊上的红印，就算被雾气朦胧了，也能在镜面里清晰地显现出来。
一抹唐突的红印……在眼尾下方，那颗泪痣再往下的位置上。
我呼吸静了静。
镜子里的人，手里拿着一只造型滑稽的泡澡小黄鸭。
而她的另一只手……
我移开了目光。
身体沉下，我把后脑勺缓缓地靠倒在了浴缸的边缘上，我调整了下身体的位子，仰起脸抿起嘴，盯向雾气弥漫的浴室天花板。
灯光都在视线里晕散。
另外一只手，慢慢向下，沉入水面。
麻木的……隐秘的快乐。
放大。
水面上支着胳膊的那只手，手指松开，塑料小黄鸭落到了水面上，啪地一声很轻，又在水面上顺着泛起的波纹浮着游荡开去。
波纹泛起。
伴着微不可闻，唇边很轻的气音，很久……
很久才归于平静。
手指抓紧了浴缸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