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宜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大约只到她膝盖的小鬼，全身焦黑，瞳孔发红，正死死拽着她的裙子不放。
怪不得她走路觉得这么沉呢。
沈玉宜毫不留情地扯回了自己的裙子，然后凶巴巴地瞪了它一眼，快步往前走去。
等等，如果连她都被这小鬼跟上了的话……
沈玉宜看向前面，只见不远处风雨声和李舟的肩膀上各坐了一个小鬼。
风雨声肩膀上的那个甚至还颇有玩心地揪了揪他的头发。
就连梅雪，腰上也被一个小一点的小鬼紧紧抱着。
他们三人都没有阴阳眼，自然发现不了自己已经被小鬼缠上了。
沈玉宜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提醒他们。
算了，反正他们身上有清音铃，这几个小鬼也做不了什么，若是讲出来，还要吓他们一跳。
就在她思量的功夫，陆承景从她身边大步走了过去。
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陆承景，沈玉宜的头上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被分配了一个小鬼，而陆承景没有？
沈玉宜倒也不客气，她直接回过头，问那个紧紧跟着自己的小鬼：“你为什么跟着我不跟着他？”
小鬼：“？”
它恶狠狠瞪了沈玉宜一眼，甚至凶神恶煞地呲起了满嘴的尖牙。
沈玉宜快步上前，伸手抵住它的脑袋和下巴，卡巴一下给它合上了。
小鬼：“…………”
见虚张声势的小鬼乖乖闭嘴以后，沈玉宜看了它一眼，然后快步走到了陆承景身边。
果然，那小鬼看了看陆承景，竟面露犹豫，没敢像刚才那样贴得沈玉宜那般近。
沈玉宜看了看陆承景，心中有些疑惑，那石塔附近的小鬼绝不止这四个，为什么独独陆承景没有被跟。
不仅没被跟，甚至……
这些小鬼还有点怕他？
婴灵是很敏感的东西，它们对人身上的气息感知比寻常的鬼高很多，为什么会害怕陆承景？
难道是因为他杀过人？身上的杀戮之气太重？
就这么一路思索着，他们一行人又回到了落脚的破屋。
方才生的火还没有熄灭，风雨声又抱过来一捆柴，将有些虚弱的火苗重新点燃。
木柴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安心了不少。
李舟揉了揉脖子在火堆旁坐下，自言自语道：“奇怪，这脖子怎么这么酸呢？”
风雨声听他这么说，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难道是今天骑马骑太久了？”
看着两个人脖子上两个焦黑的小鬼，沈玉宜看了看陆承景，露出一个拜托你了的神情。
陆承景面无表情地站起来，站到了两人的身后，冷冷地看着他们脖子上的小鬼。
两个小鬼顿时止住了所有的动作，飞快从他们身上逃窜了下来，消失在了屋外的断壁残垣中。
接着他又走到梅雪身边，如法炮制。
很快，那几个跟上来的小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玉宜满意地点点头，想不到陆小侯爷还能这么用，不错！
小鬼虽然暂时跑了，但是脖颈和腰上的酸痛还在，李舟边揉捏自己的脖颈边问道：“我们方才看到的那两座装着婴孩尸骨的石塔，到底是什么东西？”
梅雪也跟着问道：“是啊……这村子的古怪，还有那些小脚印……是不是都和那些塔有关系？”
沈玉宜在火堆旁一坐，往里扔了一根细小的树枝。
看着树枝迅速燃烧化为焦木，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方才那两座石塔应该就是婴儿塔。”
“什么是婴儿塔？”梅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玉宜盯着燃烧着的火光说道：“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时候，百姓都很穷，生了孩子要么养不起要么养不活，尤其是病了的孩子看不起病，就只能让他自生自灭，所以在有些地方就会修建这种石塔，用来放这些死去孩子的尸体。”
李舟说：“那刚才那些小脚印，就是这些孩子化成的鬼？”
沈玉宜摇摇头：“这些孩子都是自然病死，哪里就会有怨气化鬼。”
“那……”
见三人面露疑惑，就连陆承景也朝她投来了淡淡的目光。
沈玉宜便接着说道：“一开始这些石塔的存在，确实只是为了方便处理那些病死的，饿死的孩子，但是时间长了，就会有一些人发现这些石塔用来处理那些不想要的孩子再合适不过了。”
梅雪一愣，重复道：“不想要的孩子？”
沈玉宜点点头：“两座石塔，东边那座写着东男，西边那座写着西女，如果我没猜错，东边这座塔里的尸骨应该比西边的尸骨少得多。”
听到这里，梅雪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沈玉宜话里的意思她明白了，东边的尸骨比西边多，就意味着女婴死亡的数量远远比男婴的高。
病死、饿死的孩子自然不会只死女孩子。
除非是有些人……不想养生下来的女儿，故意让她们病死、饿死……
风雨声有些挠头：“为什么？”
沈玉宜瞥了他一眼，果然，在这种事情上，男人果然很难第一时间想到深层原因。
她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些：“因为在很多人眼里，女儿是赔钱货，是给别人养老婆，在吃不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抛弃女儿，更有甚者，一看到出生的孩子是女婴，恐怕当天晚上就会丢进那石塔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玉宜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怒意。
她强忍住心头的怒火，在风雨声和李舟震惊的目光下拿出了方才捡到的被红绳串起来的符箓。
火光将沈玉宜姣好的脸庞映出几分暖意，她的眼中却是一片冰冷：“如果我没猜错，这些符箓就是用来镇压那石塔里的女婴的。”
“这村子造下的孽，恐怕让他们自食恶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