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发生的当年,造成全联邦近一大半人口死亡。
自许辰有记忆起,妈妈就没和任何家人联络过。
妈妈的父母都死于灾变了,关系较近的亲属,也在那场全球性的灾难中丧生。
同样,詹冬儿的家人也是如此。
詹冬儿,詹秋儿。
名字听起来像亲姐妹,但是妈妈和詹冬儿的血缘关系,却隔了好几代。
两家算是远房亲戚,或许小时候在家族大聚会的时候,曾经远远见过一面,但早就没了联系。
同样,詹冬儿仅存于世的远房姑姑詹凤也是如此。
她甚至未必会记得,自己曾经有个远房侄女叫詹冬儿,但是许辰却必须去找她。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需要确认,詹冬儿到底是谁?
……
天色昏暗,铅云厚重,沉甸甸的压在汉川市大地之上。
许辰出门时带了一把伞。
南方人下雪时喜欢打伞,虽说没太大作用,但也习惯了。
刚走了没两步,到小区拐角的十字路口,许辰突然停了脚步。
宽大的伞沿抬起,青年清澈的眼睛,静静望着马路对面闪烁的行人红灯。
细小的雪晶打在伞面上,顺着面料滑落。
绿灯亮起,许辰静默地站着。
他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举着一把黑色大伞,直直的向自己走来。等到走近后,撑伞从侧面显露,是个陌生的女子。
许辰愣了愣,他抿起嘴唇,走向马路对面。
他忽然想起了柳菲寒。
深吸一口气甩掉奇怪的联想,许辰拿出手机看了眼。
“下午三点,乘地铁去汉川区,再走三条街,差不多四点半能到。”
詹凤居住在汉川市市区的一家公益养老院。
灾变事件后,很多老人都失去了子女,或者不愿生育,因此这种养老机构越来越多。
许辰交代来意后,同时递
交上了管理局开后门给的申请资料。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没有怀疑,直接领他进门找人。
“詹奶奶是去年刚进我们养老院的,她身体挺好的,除了一些常见的老年病,其他没什么大病。现在晚饭时间刚过,她应该在院子里,和其他奶奶看电视聊天呢。到了,你看,那就是詹奶奶。”
年轻的女护工招了招手,笑道:“詹奶奶,你亲戚来找你。”
很快,许辰便看见人群中,一个穿着红色毛线衣、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抬高了头。
她先是看向熟悉的护工,接着视线偏移,望见了站在旁边的许辰。
詹奶奶愣住了。
等护工给两人私下找了个小会客室,许辰说明来意。
他刚说出“詹秋儿”这个名字,詹奶奶便了然地点头:“我晓得了,你妈妈是我侄女辈的吧!我们詹家,下一辈都叫詹某儿。这个某,一般用各种季节,节气来替代,你妈妈是,有个高材生也是。”
许辰眸光微动,他问:“高材生?”
詹奶奶:“对嘞,叫詹什么儿来着。反正考上了复旦大学,可厉害了呢。”
“詹冬儿。”
“哦对对对,应该就是叫这个。她太爷爷和我爷爷是堂兄弟,她小时候,我还帮着给她换过尿布呢。不过后来她们全家都搬去了海阳,我们就没一点来往了。”
许辰坐在圈椅上,他微微俯下身子,凑近老人,语气也比往常更柔和几分:“詹奶奶,您对詹冬儿还有什么印象么,就是这个复旦大学的高材生?”
这么多年了,詹奶奶也想不到,还会有一个亲戚来找自己。
她心情愉悦,看着眼前俊秀干净的年轻人,眼里是止不住的喜欢。
她认真回忆道:“詹冬儿我是真不记得了,咱们两家真没什么往来。但你硬要说的话,因为
她考上了复旦医学系,咱们詹家那一代小辈,好几个就都跟着学医去了呢!”
话锋一转,詹奶奶叹了口气:“我亲侄子就去学医了,不过他成绩可没那么好,就考了个普通二本。还没来得及毕业,又赶上了灾变,之后就干脆不学医了。”
“不过我侄子还算好的,有些成绩更差的,就考了个职校,当个护士什么的。你刚才说,你妈妈也是个护士?”
许辰默了默,轻轻点头:“对。”
詹奶奶哈哈笑道:“估计也是那时候,天天搁家里被爸妈说,学医好,你看某某学医的堂姐,还没毕业就在海阳找到工作了呢!”
“詹冬儿还没毕业,就已经找到工作了吗?”
“是啊,那时候她奶奶,可经常在亲戚里夸孙女呢。我想想……”
将带来的水果、保健品交给护工,许辰离开养老院时。
天色早已落黑。
乘地铁回家的路上,许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凝眸沉思。
按照詹奶奶的说法,现在有两点是已经明确的。
第一,妈妈很可能和詹冬儿确实有过联系。
两人毕竟是亲戚,哪怕再远的关系,总不能算是毫不相识。而且妈妈之所以会当护士,应该也是因为詹冬儿。
第二,詹冬儿在海阳找到了一份工作。
根据精诚药业第二个实验区的实习生资料,詹冬儿就是在那家药企实习。
雪早已不下了。
高瘦秀雅的青年走到地铁出站口,许辰抬起手,冰冷刺骨的寒风穿过指缝。
他抬步向家走去。
自己好久没回老房子看看了,市区离家挺近,可以走走。
詹冬儿在精诚药企工作,许七安投资了精诚药企。
詹冬儿有机会接触到许七安,詹冬儿也有机会和妈妈有联系。
那么,许七安带妻子去妈妈工作的首康医院产子
,那就未必是偶然。
或许,许七安和妈妈早就认识,妈妈也是为许七安工作的……
许辰突然停下脚步,他抬起头。
只见黑暗狭长的走廊尽头,一个白裙女人默然的站着。
隔着数米距离,两人无声对视。
柳菲寒眉头动了动:“你脸色不是很好看。”
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微微缩紧,许辰神色平静地走上前:“没有。你刚从海阳过来么?”
柳菲寒:“嗯。你呢,刚找到詹冬儿的最后一个亲戚?”
“嗯。”
钥匙晃动撞击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