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回乾坤一跳

对方仿佛听到了我的心理活动,马上给出了回应,他们人群里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

听到这个老朋友的声音,我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撮毛高大光辉的形象,真的,这人很有优势,特别是在面部记忆方面,出类拔萃。

一撮毛似乎也有这方面的觉悟,因此对自己相当信得过,以非常夸张的口吻说了一段一般人听不懂的话,可惜,这时候二班的人正埋头背课文,背课文才是人生第一件大事,其他事,那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一撮毛的人格和智商受到了侮辱,很不满,又用蹩脚的英语骂了一通,大致是说,让我们离开法老遗体,否则要我们好看,如果等他们上去亲自问候,没好果子吃。

我和舍友心急火燎的望着教授,请他拿个主意,可惜,老头子已经沉浸在背课文中不能自拔。我肚子里相当紧凑的问候这老家伙的亲属,示意八婆抄起一枚手榴弹,然后想了想,我又放下了,叹道:“我们死定了,也别再杀人了,就这样吧。”

八婆的眼泪鼻涕来的洒脱,嘴又不停的哆嗦,一边哭诉还没活够,一边吞下眼泪鼻涕,真正做到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其实我也颇伤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反而不那么害怕,只是不停地回忆往事。

然后,我们听到了一撮毛的命令,“基地”们纷纷靠近蘑菇石台,我知道紧接着他们就会跳上来,开枪打死我们,然后像死狗一样把我们的尸体拖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奇迹发生了。

首先,我们听到了包括一撮毛在内的对方人群,发出了一迭惊慌失措的呐喊,随后又听到整个地下空腔发出一阵奇怪的响声。

这个时候,一直埋头背课文的教授,终于抬起头来,我都几乎不认识他了,双眼放出一种邪恶的光,脸色神色十分诡异,然后在我们注视下,他站起来了,是那种终于轮到我上场了的站起来,大有俾睨天下的气概。

我从没见过这老家伙这么狂的一面,心说你狂要资本,这么没大没小的站起来,可不是明智的选择,然而很快,我就看到了老家伙的资本。

我和八婆都惊讶万分的探了个头去观察敌情,一下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那真是惊心动魄,我都呆了。

只见山窟中的那些成百上千的石柱上捆绑的干尸,一个个都似活过来了,挣扎着仿佛要挣脱铁链的束缚,这一活动起来,远处看不清楚,但黑暗中涌动着,一眼望去,仿佛整个山窟都活了一般。

面对这种奇特的、惊世骇俗的景象,那些“基地”一个个慌得厉害,鬼叫着往一块凑,拿枪对准那些木乃伊吓唬。

然后我感觉身边也不大对头,抬头一看尸床,又大吃一惊,那死后没有好房产的法老王直挺挺的坐着,幸好他戴着黄金面具,否则看到他活过来的表情,不得吓死人。

一撮毛愤怒之极,大声喝问教授,问他为什么知道复活法老的咒语。

教授相当霸气的瞪他一眼,不再理会,加快口腔速度,念得更加起劲。

原来这老贼刚才一直在背诵亡灵铁书上的文字,不过,听教授说必须要有亡灵铁书才行,难道说是这块蘑菇石台的缘故?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奏效了,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对“基地”来说,惊讶和恐慌还在酝酿发酵,因为他们逃不了,只能被动接受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恶果。

但他们的恐慌没持续多久,因为蘑菇平台附近的几个木乃伊活动了几下筋骨后,终于解脱了——不仅解脱了铁链,还解脱了缠在身上的奇装异服。

这下子好戏开始了。

这些家伙纷纷举枪射击,木乃伊是什么身份,一杆毛瑟枪就想撂倒?实在是过于天真了。

一看火枪药效不灵,马上开始飞鸟尽投林,四散奔逃,落了片灰蒙蒙大地真干净。

几个木乃伊动作奇快,扑上去,几下子搞定了“基地”。

一撮毛眼看往外逃不了,突发奇想,往我们蘑菇石台这边冲过来,教授大骇,对我们直使眼色,可我们看傻了,根本不知道拿手榴弹阻挡。

眼看一撮毛到了石台裂缝边缘,突然一个木乃伊扑过来,将他扑倒,紧接着七八个没事干的木乃伊都过来了,热情的玩起了叠罗汉。

教授看准时机,抢过一枚手榴弹,一边念一边拉掉引线,然后扔进了那群木乃伊中。

一声巨响,我们看到几个木乃伊和一撮毛都炸的飞起来,身上带着火焰落入了裂缝。一粒石子蹦过来,在我们面前的尸床上蹦出一个口子。

教授马上闭嘴停止密码输入,然后将法老尸体放平,这个时候,我们发现地下空腔内的所有木乃伊都停止了挣扎,完全石化了一般,就那么捆在石柱子上,仿佛没有动过,刚才只是一场梦而已。

教授满头大汗,坐在尸床边上休息,我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我和八婆都出了一身冷汗,瘫在地上,背靠尸床想好好休息一下,好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可是我们就连这最基本的需求都无法得到满足。

刚料理了一撮毛,我们又听见一阵夸张的聒噪,汹涌澎湃,那些圣甲虫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马上我们凑到石台边缘看,密密麻麻的各个角度涌过来,很快就到石台边缘。

虽然他们受限于体能或智力,不能过来表示亲热,但我们也休想出去。

与其受困等死,不如闯出去拼死一搏。这就是教授的逻辑。

在他的英明领导下,我们赶紧收拾背包,拿上火把,一个个从这封闭小岛跳到了陆地上,然后看到呼啦一下子喷涌般涌过来一群黑乎乎的圣甲虫,快速形成圆弧形向我们包抄过来。

大骇中,我们拿火把一挥,驱赶面前的甲虫,然后跟着教授往后边退去。

那圣甲虫速度真不是盖的,成群结队的如海啸中的浪潮往前汹涌而来,这些蠢货智商有限,碰到捆死人的石柱子就奋勇争先的往上爬,也算适当的阻碍了他们的速度,否则还真容易甩掉。

这时教授的一个举动再次引起了我的怀疑,他对这山窟轻车熟路,那石柱密密麻麻的就像迷宫一般,他能从容不迫的带我们绕了出来,十多分钟后,再度来到山体边缘上。

我们已经累成了某种动物,根本没法去思考,眼见地面与墙体结合处裂开一条缝,而山壁上镶嵌着一条鸟道,可以逃生。

所谓鸟道就是非常狭窄,仅容一人行走的小径。

教授一声招呼,说快跳上去,我一愣,这老狐狸又想整什么幺蛾子,敢情要拿我当小白鼠啊。

愣神中下意识的一回头,惊讶的发现我舍友不见了,我怒火一下就窜上来了,妈的,这小子再次跑丢,真不知脑子怎么长得。

但这时候回去找他已经不可能,圣甲虫异常体贴的对我们要坚持送佛送到西,已经热情的爬过来准备亲热。

我一看这架势再不走就得留下来当晚餐,再说这时候跟这老狐狸较劲也不是上策,一咬牙跳过一个一米宽的裂缝,攀上了鸟道,这狗爬的鸟道也太矮了,我一抬头就撞了个结实,疼的我一阵晕眩。

教授在身后不断的催促快走,我憋了一肚子邪火真想骂他几句,但回头一瞥,这老家伙本就干瘦,花白胡子,满脸灰尘,灰头土脸的,而且这把老骨头了,跳上窜下的实属不易,心一软,把到嘴边的问候又咽了回去。

我猫着腰侧着身,沿鸟道倾斜向上,快速往上攀爬,那些圣甲虫很快就穿过狭窄的裂缝,跟了上来。

崖壁非常陡峭,不适合攀爬,幸好有这鸟道,不然以我们这身手,估计也就几米的水平。

也不知当年的那伙埃及人怎么想的,在山崖上挖这么一条匪夷所思的羊肠小径。

大约攀爬了十几分钟,眼看距离山窟地面越来越远,往下一瞄,二十多米的高度,让我一阵头晕,忙收摄心神,走的更加小心谨慎,生怕一个马虎大意,掉下去最好也是个半身不遂,那也是在祖坟冒烟的情况下。

这鸟道并不是一直朝一个方向倾斜向上的,而是走一段后,又折向反方向,这样始终保持鸟道的倾斜角不超过四十五度。

在转了两个弯后我就傻眼了。

倾斜的峭壁上裂开一道大口子,一米多宽,凛冽的冷风呼啸着往上猛吹,一下子过来,把我掀了出去,幸亏我反应敏捷,顺势一把攥住一块凸起的岩石,慌忙把身子贴上崖壁,这才稳住。

我一颗心狂跳,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一动不敢动,稍微探头往下看,几乎直立在山壁上,头顶上的冷风还不停的掠过我的头发,那真是惊心动魄。

教授在后面的叫唤,我也不敢用一点力气去听,全身心都我用在山壁上了。

直到背后圣甲虫的爬动和密集的身体摩擦声把我吓醒,这才意识到必须要做出决定了,是放手掉下去摔死,或被甲虫咬死,还是冒险一试,掉下去摔死?

稍微一动脑子就知道,这三个选项可以合并同类项,还是跳吧!

如果这乾坤一跳火候把握的不到位,大不了步了屈原老哥的后尘,也算不亏。

但问题是这裂缝很大,下边往上跳太难了,起跳的力度、手臂的支撑、落脚点都要考虑周全,而且必须计算准确,否则就是玩笑了。

身后的教授一个劲催促,可我满头大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把握的事谁敢冒险?我根本没有把握能一下子跳过去攀住上边的岩石,想着都觉得急得尿憋。

那种窸窸窣窣的爬动声越来越近,我知道再耽搁一会儿我们就真的死路一条了,当时心一横,豁了出去,把火把交给教授,然后顶着强风,一步步凑到裂缝边上,整个人都在被风吹的摇晃不止,一个不小心就被掀翻了甩出去。

我提心吊胆的慢慢站起来,这时候腿肚子已经抖的非常夸张了,往下一看,黑沉沉的深不见底,顿时头晕,只觉得身子往前一倾就要掉下去,而且我的身体已经无法保持平衡。

霎时我脑子一片空白,身体本能的反应,就是借着倾斜的惯性,猛地弯腰弓身,小腿紧绷使力,猛地一跳,直扑到对面峭壁上,双手连抓瞅准的岩石。

可我还是高估了我的弹跳能力,双手就差几寸,我咯噔一下,心想完了!

这中间时间非常快,我一贴上峭壁,整个人就开始往下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双手乱挥,试图抓住其他凸起的岩石。

我已经感觉到双脚一下子悬空了,瞬间脑子里闪出深不见底的裂缝,我知道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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