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此时,天上的明月升了起来,圆圆的像一张大饼。

张慎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中秋节,虽然没有月饼吃,但是吃着石锅鱼,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也别有一番风味。

“登徒子,迢迢牵牛星,真是你写的吗?”

“不是,某天做梦的时候,梦里的仙人告诉我的。”

“噗呲——你这一本正经的说瞎话的本事,真是绝了,怪不得能将褚飞燕耍得团团转。”

“如果有的选,谁会去招惹那样的凶人,这还不是他先动的手……”

苏谨笑了一声,看着天上的明月,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从小离家学武,好几年才得与父母相见一面。‘盈盈一水间,默默不得语’,每次分别阿翁送我到唐水边时,我就是这种感觉。

比起牛郎织女一家人,我可差远了,好歹他们还能一年见一次面……”

啊这——不对吧喂,人家牛郎织女,好端端的一对痴男怨女,你是怎么联想到自己身上的?

难道这时候的牛郎织女,还有另外的版本?

张慎疑惑的问道:“你听到的牛郎织女故事是怎么样的?”

“啊,你连牛郎织女的故事都没听过吗?王母拆散了牛郎织女一家,然后牛郎每年挑着筐里两个孩子,跨过天河,在鹊桥跟织女相见。”

苏谨一脸向往的说道:“天河之上,一家人整整齐齐,多温馨啊……”

“……”张慎愣了一会儿,有些哭笑不得。

这不是版本有问题,而是苏谨的脑回路太过清奇。

“原来你是把自己比做了牛郎箩筐里的娃了吗,哈哈……”

“这有什么不对吗?咳咳……”

苏谨说着,忽然感觉一阵呼吸不畅,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张慎问完,感觉问了句废话,即使在昏暗的火光下,他也能看出,此时苏谨嘴唇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导致。

没有过多犹豫,张慎果断的将苏谨靠着火堆再近了一些,然后伸手解她的衣物。

“你要干什么?”苏谨气若游丝,但在虚弱中,依旧倔强的反抗着。

“查看你的伤口,再不处理,你就要流血流死了!”张慎一脸凝重的说道。

当衣服解到最后一件的时候,苏谨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死死的抓住了张慎的手,带着哭腔的哀求道:“不要,求求你,不要……”

“都是大老爷们,你怎么恁的矫情!”

此时人命关天,张慎哪里还敢犹豫,一把掀开了苏谨的衣服。

洁白的肌肤映入眼帘,张慎有些嫉妒,这小白脸的皮肤居然比自己的还好。

接着看见苏谨胸前的“绷带”上,染红了一大片血,心道不妙,此时他也顾不得多想苏谨是何时胸部受伤的了。

张慎用执笔式握着锋利的小刀,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般配合默契。

小刀在他手上,如臂使指,此时的张慎神情无比的专注,干净利落的划了一刀,苏谨胸前的“绷带”刺啦一声应声裂开。

然而,下一秒,张慎傻眼了。

一时间,张慎脑子一片空白,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你你——你居然是个小妞!”

啪——,苏谨用出全身最后的力气,扇了张慎一巴掌,一口气没提上来,竟是又昏厥过去。

张慎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字:

草,那是一种植物。

我的勒个天老爷,想不到我阅片无数,竟然还能看走眼了!

怎么办?

把她救活后,会不会把我给宰了?

从苏谨的暴力行事风格来看,张慎丝毫不怀疑这件事的可能性。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但张慎摸了摸胸口(自己的),那被狗叼走了一半,还剩下一半的良心,让他瞬间放弃了这个想法。

就算整个良心都被狗叼走了,难道你就下得了手吗?

“以后登徒子这个名字,恐怕会被她叫一辈子了。”

张慎苦笑着说道,然后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纷乱的想法一一排除。

专注的双眼里,不带任何色彩。

切开引流,清创缝合,包扎……

一套最基础的外科处理手法,张慎使用得如同行云流水,娴熟无比。

这前世用来吃饭的手艺,已经深深刻在他骨子里了,即使跨越了两千年也不曾有丝毫的生疏。

针线是从衣襟里翻出来的,用石锅煮沸,清洗液用的是加了盐的凉开水,绷带用的是苏谨的束胸,尽管火光不算明亮,器械也简陋。

但张慎还是凭借着多年的手术经验,完成了苏谨几个大伤口的外科处理。

呼——,张慎疲惫的瘫坐在地上,这熟悉的感觉,竟让他想起了前世。

毕业后,加班、熬夜,十几年如一日,累了就瘫坐在手术室的踏凳上,眯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想着填志愿的时候。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心中那个小人战战兢兢怂恿写上了那个让他后悔不已的“临床医学”。

如果再来一次,再也不学医了。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没想到一觉醒来后,就到了这里。

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跟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一切恍如一场幻梦。

可如果是梦,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呢?

忽然感觉嘴巴有点发咸,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软弱,让张慎明白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但也仅此而已,这一世,他可以直面自己的脆弱,但绝不会再抱怨,不会再后悔。或许他现在无论是心理还是硬实力都不够强大,但谁还不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自己又不是霸道文男主角,虎躯一震就能让所有人倒头就拜。

哪个成功的枭雄,没经历过几次挫折,曹操刺杀董卓失败,跑得跟条丧家之犬,赤壁之战被杀得丢盔弃甲,最后不还不是都站起来了。反观袁绍四世三公,发了一手天选之子的好牌,被他打得稀巴烂,官渡一战就趴地上站不起来了,着实丢人。

而如今,张慎的商人地位虽然低了点,跟伶人医工一样,都是贱籍,但毕竟有吕不韦“待价而沽”的成功案例,又有范蠡以商成圣,被尊为陶朱公的珠玉在前。

商人的地位也没有想象中的低,不被士人接受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士族阶级不想被分走手中的蛋糕罢了。

但不成士族,终究还是难以在这个时代立足啊。

还有最关键一点,自己的军事能力实在太低了,得找机会锻炼一下,原本就打算带着高诱的手书,去卢植军中历练一番的,但被黑山贼这件事一耽搁,耽误了不少时间,好在现在才八月份,离第一次黄巾之乱结束还有几个月,应该还来得及去跟着喝几口汤。

做完不定期的心理建设,和近期规划,张慎的心情好了一些。

将滑翔翼上的绸布割了下来,给苏谨披上了。

秋天的山谷,还是有些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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