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说不震惊是假的。
他是知道夏家兄妹在存粮的，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手里居然存了这么多粮食。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为开粮铺做准备。
毕竟，就算他们原本预计开七个粮铺，可若没有这场灾情，那么多的粮食也是不可能完全售得完的。
夏禾不知夜九心中所想，只是感慨。“这月余, 只怕冰雪是没法消融的。”
她记得，这冰雪融化得等到来年开春。
预计离现在还有三月左右。
夜九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故意对着她敏感的脖颈呼气闹她。“想什么呢？”
夏禾被他逗得有些痒，呵呵笑着避开他。“我在想，今天的冬天好似比哪一年都要来的漫长。”
夜九明白她口里的冬天是指这寒冷冰冻的时日。
夜九宽慰她。“别担心，你要相信既然现如今六禾庭站出来了, 那必定是有人效仿的。再不济，南宁国还有皇室。”
夏禾听他这么一说，才喜笑颜开, 解了心中忧虑。
是啊，若上一世没人管，那得死多少人！
皇宫。
早朝后，赵政在御书房召见了瑞王赵淼以及户部尚书史成毅。
此时，御书房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而起，是赵政大发雷霆的怒吼声。
“天子脚下出现这么多的灾民，这是打朕的脸呢！史成毅，你让朕的脸往哪儿搁？”
史成毅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簌簌发抖。“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史成毅也冤得慌，因南宁国地势复杂，到了每年的寒冬季节，很多城池都会实行不定期的封山。
但这封山的日子，除了天山那边较久以外，其他地方都是断断续续, 时日不会太长。
谁知道京都今年会这么倒霉, 遇见了大寒。这大雪从一开始下就基本没有停过, 导致大雪一直封山，京都出现大量的灾民，粮食又短缺，供不进来。
赵政懒得多看他一眼，转向瑞王，谦和地道。“三弟，这赈灾一事我想交由你去办。”
赵淼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慎重。“臣弟必将竭尽所能，定不负皇命。”
赵政满意地点头，看向下面跪着的史成毅，面色一改之前的谦和。“此事，你听候瑞王差遣，全力配合。若你再出纰漏，朕绝绕不得你。”
史成毅如蒙大赦，忙磕头谢恩。“臣遵旨！”
待出了御书房，史成毅便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这次灾情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向赵淼进行了汇报。
赵淼听完，首先问。“现在灾民可有死亡。”
史成毅只觉得自己手脚比平日越发的冰凉，却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到昨儿下午为止死亡人数为六人。”
谁都知道这瑞王办事最是一板一眼、铁面无私，若是自己不老实交待，被他一旦查出，只怕是皇上也未必保得住自己。
赵淼长年不变的脸上，两颊不自在地抽动了一下。
隐而不报，这是想死的征兆啊！
赵淼终于知道为何今日皇上会对他一向照拂有加的史家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若不是有德妃这个出自史家的宠妃在，只怕此刻的史成毅早已收押入狱了。
赵淼与史成毅一起到了户部，先是翻看了近日来关于灾情的一系列卷宗，又召集户部所有人员进行了接下来关于赈灾一事的一系部署和分工。
最后，赵淼决定带上两三个官员和几个官兵亲自到郊外，实地考察灾情情况。
当赵淼到达灾区，知道已经有人搭棚施粥救济灾民的时候，难免惊讶。
“这施粥的是什么人。”
他见自他身边走过的三三两两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馒头和一碗极清的白粥。
这些东西或许放在平日不算什么，可在现在就连京都平民之家也未必有米粮，权贵之家也未必吃得多好的情况下，这情况就变得很奇怪了。
当史成毅看见那些灾民手里居然那些馒头，碗里见米粮的时候，整了人都傻了。
这施粥的人莫不是疯了！
要知道现在整个京都的粮食已经卖到了天价，别说普通人家，就是他家也喊吃不起，开始让下面的人吃粗粮，且每日最多供给一两顿了。
很快就有前去打听的官兵来禀。“禀王爷，属下打听到，这施粥的是六禾庭的人。”
“六禾庭？”那是什么人家？
瑞王没听过。
倒是史成毅想了一些，对这六禾庭知道一些。“下官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六禾庭名下好像开了七家粮铺和几家药铺。”
他第一次听说六禾庭，是听下面的人说起在这粮食短缺的时候居然有叫六禾庭的粮铺连开了七家，且粮食要价居然是别家粮铺的三倍。
后来再听说六禾庭的时候是因为京都很多粮铺都粮食短缺，拿不出粮来卖了，可这六禾庭居然七家粮铺都还有粮出售。虽然是每日限量，但从没间断过。
这种时候，他对“粮”这个字总是关注一些，自然也就记下了这六禾庭。
“开粮铺的！”瑞王更不解了。
他身后的一个官员突然说。“王爷，下官家的人昨日跑了几家粮铺都没买到一滴米粮，所以不得已跑了一趟这六禾庭，回来说是关门暂停歇业了。大家还私下议论，他们家也没存粮了。”
瑞王听得更是费解。
这粮商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赚钱，居然把粮食拿来救济灾民了。
下面的官员士兵也面面相视。
有的士兵甚至想，回去就告知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谁家若实在真的太揭不开锅了，不妨到这里领上一碗粥和一个馒头。
“走，过去看看。”瑞王点了史成毅和之前说话的那官员。“其余人在这里等候。”
三人一路来到粥棚边，只见那长长的队伍排得极长。
瑞王远远地看见一个老头正在粥棚里仿佛巡视一般。只见他一会儿看看手下的人熬制的粥，一会儿看看还有多少馒头，然后对身边的人轮流交待几句。
没多久，那老头就出了粥棚，和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瑞王对身边的二人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