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疯狂神像与救赎之路(中)

漆黑的夜里,下着暴雨,远处传来了翻滚的雷声。

“我…我这是在哪儿?”雨点噼噼啪啪的拍打在异界来客的身上与地上,盖过了他的喃喃自语,厚实的军装很快便从里到外地湿透了。

异乡人看向一旁的路牌,上面写着“救赎之路”。本来在刻字的地方填充的红色颜料早已被雨水冲刷地不成样子。

他抬头看向路牌指处,那是一条布满碎石的山道。这是一座怪异的山,上面没有哪怕一根草木,净是些嶙峋的怪石与漆黑的山体。耳边回荡着似有若无的笛声,这笛声听起来仿佛怪风拂过幽深的峡谷,混乱而疯狂,覆盖了一段相当广的音域。

“轰!!”

又是一阵惊雷,谢莫斯·凡尔登一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异乡人痛苦的抱头倒在地上,两种记忆在脑海里冲撞厮杀,最后的那惊鸿一瞥更是让他不得不扶着路牌呕吐。

看着黄绿色的呕吐物被大雨冲地湿漉漉的,然后流向了山底,异乡人……不,现在他是谢莫斯·凡尔登子爵,终于感觉自己缓过来了一点。

谢莫斯的脸色不说糟糕透顶,也只能说是难看至极。wutu.org 螃蟹小说网

父亲刚刚去世,母亲早就躺进了坟里;是个子爵,但君主立宪的国家把权利关进了笼子里;祖上曾经是伯爵,但得罪了新兴的资产阶级;有个很大的封地,但除了海岸线与敌国全线接壤;军方上校,但信仰邪教,而且在前线打仗!

是的没错,他的国家----格里维王国,本土是个岛国,而他的封地,是一个其他列强本土包围的殖民地!

离谱!!

可怜的谢莫斯上校一声长叹。摇了摇头,无数或大或小的水珠飞溅出来。

“但是…谁来告诉我,我现在又在哪儿啊?!!”

空荡荡的山谷中回响着绝望的呐喊,很快又恢复了沉寂,只听见雨水溅落的声音。

谢莫斯·凡尔登.exe已停止运行,于是子爵先生放弃了思考,开始爬山。

单调的雨声中又多出了一个脚步声。

借着这段时间,谢莫斯大致的梳理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个世界的情况类似于维多利亚时代的欧洲,只不过格里维王国发展出了一些奇怪的火器,类似于左轮式步枪和有三根炮管可以连开三炮的37毫米转管炮(现实里真的有!离谱)。同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里燃油的价格特别昂贵,所以大部分机器都是使用蒸汽机运作的。当然,由于这些高级步枪是只提供给正规军的,所以对于殖民地——哪怕是同样发达的殖民地的雇佣军而言,最广泛适用的战术还是排队枪毙。

好消息是这里的电力运用已经十分成熟,所以谢莫斯不用担心夏天的高温;另一个好消息则是这里似乎是因为生态圈里不缺吸人血的昆虫,所以没有蚊子!

而他想要在自己的封地里生存下去,最主要的敌人便是周围的文森特王朝。他们虽然还处于封建时代,但军队已经相当现代化,甚至相比于格里维那一个连里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士官,他们的军官早已普及到了小队的级别,而且手中还掌握着格里维至今仍未钻研透彻的机枪制造技术。

讲真,要不是格里维的正规军民族自尊心极强,随便投降很容易激起反抗,谢莫斯都考虑过干脆投降然后一了百了算了……

不过,根据“原谢莫斯”的记忆,文森特王朝的机枪不仅产量感人,同时故障率极高。不如说格里维至今未缴获一挺机枪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文森特的机枪大多都炸膛或者枪管不知为什么堵死了……

而除了这片大陆以及周边的海域(当然包括格里维岛),“原谢莫斯”的记忆中的地图不知为何,只有一片空白。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个睿智的年月,那是个蒙昧的年月;那是信心百倍的时期,那是疑虑重重的时期;那是阳光普照的季节,那是黑暗笼罩的季节;那是充满希望的春天,那是让人绝望的冬天;我们面前无所不有,我们面前一无所有;我们大家都在直升天堂,我们大家都在直下地狱……”

谢莫斯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狄更斯的《双城记》里描写这个科学萌芽,迷信遍地的时代最著名的片段。

当然,还有那令人不安的魔法与邪神。

在爬山的过程中,谢莫斯也注意到了这句身体似乎有些与常人不同之处,比如他一路上来虽然肉体累得酸痛,但精神上似乎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比如他的感觉不知为何十分灵敏,好像五感协调的十分到位,又好像多出了另一个感觉的器官;再比如,他一直有想要烧点什么的冲动,似乎这个举动不需要燃点,可燃物与氧气,而是一个摸上了自行车的把手,蹬腿上去便自然而然的会骑车的动作。

......

不知不觉中,谢莫斯已经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狂风卷起一团又一团的暴雨。远处,翻滚的雷云再次传来了低沉的怒吼...

谢莫斯只觉得头顶的雨滴仿佛一颗颗的子弹,脑袋里噼里啪啦的刺痛;眼睛里不知何时也进了雨水,睁也睁不开,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些轮廓——但在黑暗的山路上一切都仿佛在模糊的涌动;鞋子里更是灌满了水,沉重的脚和潮湿的袜子仿佛走在沼泽里。

突然的,谢莫斯脚一崴,一块在拐角处凸起的石块将他放到在了肮脏的雨水坑里。溅起的水花冲淡了额头上新流的血。

谢莫斯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来,双手把头发里的雨水挤出来,强睁着张开眼睛。刚要继续上路,一转头,一道温暖的灯光印入眼帘。

谢莫斯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反射出一座小教堂的倒影。

他从未觉得有哪座教堂的烛光如此温暖人心....

远处又是一阵雷声,雨下的更大了。谢莫斯赶忙加快脚步,向小教堂走去。

他一进门,从军装上滴下的水柱便浸湿了通往布道台的毛毯,脚下的水渍越来越多,简直就要形成一个小水洼。

窗外的雨仍在下着,拼命拍打着教堂的彩绘玻璃;狂风依旧在呼啸,似乎在威胁,又似乎在质问;雷声依旧在吼叫,既疯狂又暴怒;笛声依旧在乱哄哄的响,带来难以名状的混乱景象。

但不论是多么可怕的声响,多么惧人的幻视,都在这个魔法般的小教堂内失去了作用,只有温馨的橘黄色火苗能进入旅客的心灵,唤起他们内心中最温馨美好的回忆。

谢莫斯环顾四周,简朴的长椅,落满灰尘的布道台,以及四周将这间教堂照的亮如白昼的烛台。彩绘玻璃上,白袍的巨人一手持着提灯,寒冷的白光刺破黑暗;一手拿着火炬,为渺小的人类带来希望的火种。布道台后方,一道长长的台阶摆满了点燃或未点燃的蜡烛,尽头隐隐约约看得到一尊神像。台阶前,一名白袍的牧师正在摆弄着烛芯。

“火焰,蒸汽,齿轮。人类的丰饶,人类的野心,人类的安心美梦。”

牧师突然开口,诡异的口音不似人声。谢莫斯觉得自己本该被吓到,但舒适的氛围让他放下了顾虑。

“欢迎,欢迎。稀奇的访客,一个迷惘的异乡人!”

牧师转过头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个古怪的微笑面具,眼睛和嘴巴的空洞处深邃无光,似乎有无以计数的黑暗耸动。他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袍子上的灰。

“坐,喝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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