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第 183 章

此刻,宣室殿前静谧异常。

守卫宫室的侍卫在廊下站着,各个低着头不敢去看台下跪着的人。

刘嫖赶到的时候,就见刘姝在下头跪着,膝盖下头连张席子都没有。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袍,虽然挽着头发但是上头没有半件装饰,乍一看起来恍若穿着一身丧服。

这是宣室殿的前殿,往常大臣朝会的地方,现在却成了脱簪待罪的表演场。

“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刘嫖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伸手想要扶她起来,“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

刘姝微微侧过身子,躲避开来,她的嘴角咧了一下,格外的难看,“阿姐,我没有别的法子。”她咬了咬嘴唇,又朝着宣室殿的位置磕了一个头,眼中闪着坚毅的目光。

刘嫖从没见刘姝这般执着过。说句难听的话,她以前总觉得刘姝膝盖软,甭管是好的坏的,只要是上面人给的,刘姝从不曾拒绝过。可是现在她却直挺挺的在这边跪着,丝毫不见往常柔弱的模样。

周亚夫就这么重要吗?

“事情又不是你做的,何必把错处都归在自己身上?”刘嫖言语中不自觉的把周亚夫和刘姝分开来,她接着又说:“别忘了你还有孩子呢,你只顾着在着跪着,府上链儿谁来照管?”

刘姝摇了摇头,垂下眼去不发一语。wutu.org 螃蟹小说网

“事情缘由说得清不就成了,”刘嫖好声好气的劝道:“想必廷尉也不敢对周亚夫动刑。”

刘姝嘴角嗡动着,良久后她干脆的闭上了眼眸,一副心死的模样。

事情怎么不算清楚呢。周亚夫被抓的第二天她就亲自进宫上书陈词,点明了购置兵器并未想要谋反,而是为了准备陪葬品。

“朕只信廷尉审理出来的结论。”

听见陛下的这句话,她当即便知道这是上头有意要整治他们家了。但是她却没别的办法,只能先就去牢里同周亚夫商议。可是面对这样的局面,周亚夫却好似做足了赴死的准备。

“我不像我的父亲,临死前还想着摇尾乞怜。我身居高位多年,已经做不到重头再来,现如今只求死的体面。”

周亚夫腰杆挺直的坐在茅草席子上,窗外的光打在他干枯蜡黄的脸上。他笑着看着她,“这么多年,只能说对你不住。你我二人虽有纠葛但却不曾成婚。希望我死后不会牵连到你。往后带着孩子离开长安过安生平稳的日子吧。”

他的言语之淡然,跟平常嘱咐她好生用饭时的语气没有什么两样。可是她却知道,他是存了死志,是在说临终遗言。

刘姝当时心就凉了半截。可她纵使有万般相劝的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因为她知道她的丈夫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他的头颅不管何时何地都高高的抬着。她也愿意看着她的丈夫永远高高的在上头坐着,好似她不曾拥有的体面能从他的身上体现。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牢里。她这辈子本就没拥有多少东西,唯有周亚夫是她自己选的。她不能看着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死在她的前头。

她想她不要了,什么高位、什么权势、什么利益、什么体面,她统统都可以抛弃,她只要他们一家人能够好好的!

刘姝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看向宣室殿的大门。她这一辈子跪过很多人,以前是她的父亲,现在是她的弟弟,可每一次都不如这次诚心实意。只要周亚夫能从牢里出来,她愿意在这跪一辈子!

刘嫖见她实在执拗,也没话可说,所以抬腿走进宣室殿,面见刘启。

“看来阿姐也没能劝的动她。”龙榻之上,刘启伸手捂了捂自己的额头神色不明的淡淡开口。

“毕竟是位公主,你的姐姐,长跪在宣室殿前成何体统?”刘嫖俯身行礼,站在大殿中央的位置说道:“而且一个女子长跪不起,模样着实可怜。”

刘启将放下来,露出蹙起的眉头,“我不曾叫她跪,倒是她执意如此。”

头前他已经告诉她了,只要周亚夫在廷尉那好生辩驳,他会念在曾经周亚夫的功劳从轻发落的。

“那现在怎么办,也不能任由她跪在这啊。”刘嫖试探性的说道:“其实若是谋反之事明了,不如直接下旨给这件事盖棺定论。周亚夫毕竟有平叛之功,不如此次功过相抵?”

刘启冷笑了一声,“春陀,将廷尉送上来的案牍给大长公主看看。”

刘嫖心下疑惑,廷尉那边难不成审查出了什么东西?总不能周亚夫亲口招认了自己有谋反之心吧。

待拿过案牍,见到上头写着什么之后,刘嫖也有点懵了。

因为上头什么都没写。

是的,除了廷尉哪月哪日何时询问周亚夫府上购买兵器之事的陈词以外,周亚夫的供词是一句也无。

周亚夫在牢里竟然什么都没说。

“自打他进了牢狱,就一句话也不曾对审讯的人说过。”刘启愤怒的拍了拍坐位的扶手,“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对朕存了怨恨之心吗?”

刘启这般说着,重重的咳嗽起来,良久之后他才喘着粗气说道:“这般行事,朕没有下旨杀了他就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这事还真的不好办。

刘嫖顿觉十分为难,只好再次拿刘姝说事:“他知道自己的夫人为了他做了什么吗?不如派人去廷尉诏狱那跟他说一说。”但凡是个男人,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妻子为了自己这般低声下气吧。

刘启吐出一口气,略微冲着春陀摆了摆手。

“阿姐随我出去看看吧。”他这般说着,被一旁的小太监扶了出去。刘嫖跟着他的身后,顿觉刘启的身形好似格外的单薄。

“求陛下开恩。”外头,刘姝见宣室殿有人出来便沉沉的叩头高声说道。

刘启居高临下的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淡漠开口:“朕还是那句话,朕只看廷尉审理出来的供词。是非黑白,总要他亲口诉说。纵使你是朕的姊妹,也不能替罪臣担保。”

刘姝惊讶错愕的抬起头来,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陛下何故逼人至此......”

到底是谁在逼谁?

刘启颇为愤怒的回答:“面对廷尉他却不曾说出只言片语,这是忤逆还是默认,谁能说清。朕没有立刻下令诛杀已是额外开恩了。”

“陛下已经派人去廷尉再次询问去了。”刘嫖赶紧出声转圜道:“若是周亚夫知道你在这里替他戴罪,难免不会心有愧疚,有什么话可说也不一定。”

一时间,刘姝心中天人交战。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周亚夫。可是她在心里却依旧存了些许的侥幸。万一呢?

就在这个时候,春陀极快的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官袍的人。

三个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来的人身上。

“延尉狱丞黄敏叩见陛下。”春陀后头那人走至台下径直的跪了下去,“臣有罪,刚刚周亚夫在牢狱中吐血身亡了。”

刘嫖心下一惊,转头再看刘姝。只见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脸色惨白如雪,整个人凄凄惨惨的瘫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刘启问道。

狱丞低着头道:“周亚夫在狱中水米不进已有五日,现下听闻绛邑公主为之求情便吐了血。狱中疾医来时已然无计可施。”

刘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安心居多还是可惜居多。他背着手转过身去,只留给下面的人一个侧影。

“念在他先前的功劳,朕会下旨,以乡侯的规格将其下葬。”

事发突然,刘嫖才反应过来。她蹙起眉头对刘启的安排不慎满意,但当务之急还是宽慰刘姝。

她快步走下台来,跪坐在刘姝面前轻声说道:“姝儿......”她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劝她振作。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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