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第 170 章

九月中旬的天,整体上凉爽但并不寒冷。若是到了中午日头阳光正好的时候,太阳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倒也有几分春日的模样。

此时的未央宫可比往日要安静许多。大抵是因为皇帝不在的缘故吧,所以各宫各殿都消停了不少。这样一来就显的此刻静谧非常。

昭阳殿内自也是一片祥和。

王娡正坐在靠近窗户一侧的矮榻上,手上拿着针线缝缝补补。她左腿边的大宫女巧儿也在席子上跪坐着,手上一样不得空闲。

王娡手上拿的是刘彘的衣裳,巧儿手上的那件也是。

近来天气不错,宫里的几个孩子跟着卫尉习武熟悉骑射的频率渐渐高了起来。刘彘每回回来身上的衣袍就得多出几个口子。不是被刀剑划得,就是在地上磨的。虽说他是皇子,但也没有动不动就换新衣服的道理。况且隔三差五就要换新的衣袍也忒显眼了些,于是王娡就带着人亲自给他缝补,这样几件衣裳可以换着穿。

在这个时候,任何打眼的事情都不能做。最好缝补衣袍这种节俭的事能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那样就更好了。

想到远在甘泉宫的刘启,王娡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前个不久,刘启在未央宫的宫妃里绕了一圈。今个是程夫人伺候,明个她侍寝的。宫里有子嗣的妃嫔宫中顿时热闹的不行,日日都有宫人献殷勤。自然这昭阳殿也不例外。

王娡心里清楚,这是陛下在有意考量。

“朕子嗣不多,不过最小的那个也快六岁了。你这个做母亲的可有什么打算?彘儿呢,是否有争先的意头?”

当时面对这样的询问她是怎么做的呢?

王娡想起来了,她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立马拉着刘彘跪了下去。当时刘彘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来着,但她立马压着刘彘的头把人按了下去,自己则是努力做出惶恐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她跪着,所以不曾看到对方的神色,只听到了头顶传来一声不明所以的叹息。

现在想起来,王娡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但觊觎太子之位这事,她不能认,也不能叫刘彘认。人都说兄友弟恭,做哥哥的怎么样先不论,这做弟弟的不能不恭敬。

“巧儿,你说......”王娡心里烦躁,手上的针线就是一停。

巧儿抬起头来,疑惑的看过去。

王娡叹了一口气往依了依,将手上的东西彻底放下了。

巧儿从来看不穿自家主子的心思。但她不是个棒槌,也知道王夫人不似表面上看着的那般温柔贤淑。不过为奴为婢的要想过得好就不能刨根问底,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夫人累了就歇歇吧,奴婢手上的快好了,一会您边上那件奴婢来接手就成。”巧儿权当王娡是补衣裳补累了,所以轻快的回答。

王娡点了点头,不曾道出详情。她这人面上轻但心思重,许多事从不跟外人讲。

“夫人,大长公主过来了。”这时从外头小跑进来一个侍从快声说道。

这个时候过来,是为着什么?

王娡心中七上八下的想,但嘴上却很快吩咐道:“快请进来。”

刘嫖走过来的时候四周静谧的不成样子。她还以为这个点王娡在午睡。好在侍从一溜烟的进去传话后,殷勤的将她请了进去。

“我还以为自己来的不巧。”她扬起一个笑脸,朝王娡略屈了屈膝。

王娡快步走过来扶着她的手,还礼屈膝的幅度比她略深了些,“公主能来怎会不巧?恰好我缝补衣物累的慌,正好歇一歇。”

此时宫女巧儿赶紧将两件衣服收起来,刘嫖自然也瞧见了。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夫人不妨猜猜我是为何而来。”她笑着说道。

王娡神情不变缓缓摇了摇头,伸手请她去榻上落座。

“昨个陛下请我去甘泉宫说了会话。”刘嫖坐下后接过巧儿奉上的茶水慢条斯理的啜饮了一口。

王娡愣了一下,刚刚脸上温柔淡定的样子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眼中似乎闪烁着什么,叫刘嫖想起了寒夜里的狼。

“陛下向来对信任公主。”王娡赶忙垂下眼眸,拿着茶盏遮挡了一下自己的神情。

“我是专门来给你道喜的。”刘嫖也不继续卖关子了,她转向王娡在她一旁轻声说道:“陛下有立后立储之心了。”

王娡喝茶的动作一顿,惊讶中夹杂着惊喜的抬起头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只不过,唉。”刘嫖接着叹了一口气道:“只怕是有人诚心阻挠啊。”

王娡的那颗心喜悦的如同春日高高飞天的风筝,但很快因为刘嫖的这一声叹息风筝径直的坠下地来。

“是谁?”此时王娡已经全然没有掩饰自己郁气的心思,她不快的皱起眉头沉声问道。

刘嫖听着她的询问眉头蹙起了一瞬又很快放下。

宫里谁不知道昭阳殿的王夫人向来温柔懂礼,对上恭敬对下宽和?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对方的话如同冬末冻雨般阴冷。

不过到嘴的鸭子可能会飞,这事搁谁身上都会生气的吧。

“还能有谁?”刘嫖语气颇有些无奈,小声地做了个‘周’的口型,“朝廷诸多官员可都是支持立长的。”她撇了撇嘴,将周亚夫亲自跑去甘泉宫上书的事情说了。

此时王娡也缓过神来。她仔细的听着,一字一句也不敢放过。

宣室殿内伺候的人向来口紧,若有人泄露了只言片语便立马会被赶出去。因此后宫的女人怕犯了忌讳,只敢暗自揣度圣意却不敢窥探行踪。偶有些许的消息传进后宫,也都是从不打紧的下人嘴里听得几句,不知真假。前不久陛下一走,这宫里的女人就成了睁眼瞎,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公主,我们母子毫无根基,除了您就没有旁人能指望了。”王娡眼泪汪汪紧紧的握着刘嫖的手。

“所以啊,我来就是想给你指条明路。”刘嫖拍了拍她的手,靠近着安抚般说道:“窦婴。”

“窦婴?”王娡愣了一下。他不是废太子的老师吗?

“立长的人里头可有不少是先前支持废太子的。若是请来了他,那之前的那些人......”刘嫖引导王娡,并给她分析利弊道:“昨个我看陛下的意思也觉得窦婴忠心,他还跟我感慨前两年窦婴做中宫詹事时候的事。”

王娡心头一动,但立马又苦了脸,“我只怕太后那?”

“这你放心,我既然来定是做好了完全之策的。”刘嫖安了安她的心,却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微笑的看着她。

“多谢公主替我们母子周全。”

王娡咬了咬嘴唇,起身欲跪。

刘嫖立马将人拦住,“我们两家交情颇深,以后自是有守望相助的时候。”

“是。”王娡恳切的看着她道:“我这就将我娘家兄弟唤过来,嘱咐他一定要将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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