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谢府

卫宴洲浑身都变得很僵硬。

不会,当然不会。

耽误房事的又不是她身子虚,是她有着身孕。

可是程宁睁着这样一双疑问的眼看着他,会让卫宴洲产生一种感觉——她知道什么了么?

是在试探他?

否则以程宁的性子,她怎么会说出如此类似试探的话来?

是她发现了什么?

不,怎么可能。

程宁在自身身体上向来迟钝。

他不认为她会有这方面的敏锐。

思绪飞快,想了许多,可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迟一些给程宁反应,她定然要更为怀疑。

于是卫宴洲敛了心神,道:“程宁,你现在是在跟朕求欢吗?”

将问题抛回给了程宁。

果真,程宁是不会理会这种问题的。

她在卫宴洲的面前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我困了。”

涉及骄傲,涉及别的,程宁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背影孤冷,就像在说:你做梦。

卫宴洲咽下一口难言的浊气,将被子又给她拉高至肩膀。

然而程宁并不买账:“拉高拉低都是你,能不能不管我?”

卫宴洲难得的:“......”

怀了身孕的女人都如此难伺候么?

“朕亲自为你操劳,不高兴也憋着。”

这次换成程宁:“......”

屋内终于恢复了安静,安神香的气味淡淡地萦绕了一室。wutu.org 螃蟹小说网

卫宴洲一直以同一个姿势看着程宁,直至她呼吸渐渐平稳,似乎睡熟了。

春华没听见屋里的动静,进来查探了一番。

见着的便是皇帝陛下侧着身子,替娘娘将烛火的灯都挡住了,他自己却睁着眼。

若是没有前面诸多事情,程家不是现在境况。

那春华真要以为陛下情深似海,与娘娘宛如世间最般配的爱侣。

纵使放得再轻,她的脚步声也瞒不过卫宴洲。

对方只是严厉地朝她一瞥过来,似乎警告她放轻动作。

又示意她将灯的灭了。

春华一一照办,将殿内的烛火灭到只剩一盏,弓着腰退出去了。

卫宴洲这才躺下来——依旧侧着身子,只是这次伸出手,缓缓圈住程宁的身子。

昏暗的光柔和了陛下的表情,显得有那么一点小心翼翼。

程宁浅眠,她或许很容易就会醒。

但是今天没有,大约是真的倦了,她在睡梦中感觉到触碰,蹙眉动了动,变换了个姿势。

方才还在说不需要他盖被子的人,此刻或许是觉得春夜寒冷,于是自然地靠近热源。

——她拱了拱,浑身贴进卫宴洲怀里。

鼻尖那枚小痣也非常可爱地隐入了卫宴洲的颈边。

呼吸清晰可闻,撩人而不自知。

卫宴洲于是便只能僵着那么一个动作,任由程宁贴在怀里,重新呼吸均匀。

他重重叹了口气,认命地当暖炉。

窗棂外传来一声似乎是花花的鹰哞,很短促,似乎被发现制止了。

夜重新静下来。

许久许久后,连卫宴洲也陷入了深眠。

而他怀中,本该已经熟睡的程宁却睁开了眼睛。

夜黑沉沉的,子时已过。

春日的院子里,即便有人专门清理过,可依旧有初夏到临的势头,传来虫子的吱吱声。

程宁一动也不动。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卫宴洲平静的睡颜,他鲜少露出这样的沉静。

刚进宫的时候,程宁总是睡不着,心里压着的事太多了。

但是若叫卫宴洲发现她醒着,又会惹来更多的不满和欺负。

因此她总是闭着眼装睡。

久了,也攒了一些假睡的经验,知道怎么能装的最像。

不仅春华看出来,卫宴洲和孟歆应当也都看不出来。

除了这个,她也无数次在卫宴洲睡着的时候睁开眼睛凝视他。

很多时候他睡着都蹙着眉,似乎总有放不下的事或梦里难以释怀的人。

——到现在,变了一些。

再睡着的卫宴洲,竟然很平静,没有那么多的不开心了。

程宁想伸手碰一碰他的眉宇,可也只是想想。

她但凡动一动,卫宴洲搭在腰间的手臂就能感知到,同样是个浅眠的人,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对付过去。

夜太黑了,倒映了程宁眼底散不去的大雾。

她知道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

从欧阳曦的那一块糕点,从孟歆垂眸以为藏的很好的安抚。

从卫宴洲克制着退开的回避。

她认命地闭上眼,陷进一片混沌难言的荒唐情绪。

谢府。

回廊深深,亭台楼阁隐约传来阵阵水声。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跟在管家身后几步往主院去。

主院里头灯火通明,尤其是书房,夜明珠散着白炽的光。

管家停在门外,轻叩门扉:“相爷,人带来了。”

“进。”

推门进去,谢之云刚好放下手中的笔,将桌面一封密笺不动声色地藏了起来。

管家后头的侍卫躬身行了个礼,道:“相爷。”

“事情办的怎么样?”

那人邀功:“都安排妥当了,咱们的人向来安插的隐秘,即便是深查,也查不出什么的,相爷要何时动手?”

“查不出最好,查出来,连累的就是家里的老小,”谢之云又敲打了一番:“准备好了就动手吧。”

管家有些迟疑:“相爷,当真要如此——陛下知道了,恐怕会震怒。”

都知道陛下对程家的事一拖再拖,明里暗里猜测他心思的无数。

女儿家才总抓着儿女情长,依管家看来,却是卫宴洲别有用心。

他若是根本不想处置程家,只是放出一根鱼线,那相爷轻举妄动,岂不是——

谁知谢之云面色一变,狠狠扫了他一眼。

那眸中的深沉怒意,令二人都生生冒出一股寒气。

谢之云不常如此发怒,这次看来,是气狠了。

“纵观种种,本相也以为咱们这位新皇陛下,是当真有意栽培谢家。”

谢之云手中上好的狼毫被他一只拇指便折断了。

‘啪’一声,如烧柴时细小的爆裂声。

管家不敢悖逆,不过谢之云这么说,倒是点醒了他。

都道大姑娘入主东宫,相爷荣升相位,谢家似乎在这位新皇手上有崛起之势。

但其实,半年过去了。

新皇整肃了世家,令相爷不敢冒头,虽亲封了皇后,可皇后如今与冷宫弃妃也无不同。

看似高位在握,可是相爷失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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