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命运的车轮上

战争。

托普斯醒来之后,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个词。

星与月之战,魔法师战争,卡利亚内战……撰写史籍的学者们已经为这场战争准备了数个名字,彼此争执不定。和平已经持续了太久,久到人们快忘了交界地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这些沉默的黑袍法师们心中充斥着投身时代的亢奋,眼中闪烁着秃鹫般的光芒。

战争,这个词如此迅速地侵染学院的日常。

工房被改为制造战争傀儡的流水线,从中走出成批的手执矛与弓的四臂士兵,它们是学院的前锋,不知疲惫的战场绞肉机。

学院外的平静小镇被臭名昭著的魔法佣兵——也被称为杜鹃骑士的军团占据,他们是学院花费数年铸成的剑,凶戾、冰冷、血迹斑驳,尤其擅长于狩猎魔法师。

教授们穿梭于钟楼之间,在青铜柱上刻下新的魔力节点。这是继“魔法之境”后第二个覆盖学院的大魔法阵,但是这一次的目的不再是探索魔法的极限,而是树立屏障隔绝内外。

据说连通王城的长桥已被毁弃,从这一刻起,黄金与星月的同盟破碎,即使拉达冈本人也无法阻止这场战争了。

疯了,都疯了。

托普斯依稀记得自己是要出门旅行的,怎么一觉醒来还是身处学院,而且还是摩拳擦掌准备和王室大干一架的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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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托普斯是在诗寇蒂的房间里醒来的,却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以及诗寇蒂到底去哪了。

放弃学术转而筹备战争的学院如此陌生,杳无音讯的女学徒隐隐让人觉得不安,后脑勺的血迹透着阴谋的气息,口袋里的辉石碎砾仿佛导向秘密的钥匙……记忆的碎片在眼前飞舞,伸手去抓的时候却尽是虚妄。

头痛欲裂。

托普斯挤按太阳穴,凸起的血管随着心脏一起跳动,他近乎呻吟着喃喃。

“诗寇蒂,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我咋知道我干了什么?”诗寇蒂很委屈地绞着手指,“我都还没开始烧呢,你就变成鬼了。我跟你说这事儿真不赖我……”

狄希再次检查地上那具身体,终于确认自己已经死透了。她的表情有些复杂,灵体的边缘开始扭曲。

“我说……结果其实还好?”诗寇蒂小心翼翼地观察狄希的反应,“要不我们赶紧把尸体烧了,然后找条路出王城?”

狄希盯着诗寇蒂蓝绿色的眼睛,“你有调灵的天赋。”她的声音没有经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心底响起。

“你别骗我,调灵啥样我见得多了。”诗寇蒂皱眉,“我连水母都沟通不了,它甚至不愿意喊我一声姐姐。”

……你到底对水母抱有什么奇怪的幻想?

“你能看见灵魂,这已经超越大部分人了。”狄希不自然地活动双手,“而且律法已经破碎,生与死的界限不再那么分明……”

从今往后,像她这样的怪异存在应该会越来越多吧。

狄希轻轻叹了一口气。

静滞的命运终于开始滚动,但是命运碾过的轨迹,就已经不是她们能够控制的了。

“你说得对,这不是什么坏事。”

狄希喃喃着,她的身形慢慢变淡,最后彻底消失在空中。

“哇你要安息了吗?”诗寇蒂大声说,“那尸体还烧吗?需要给你妈送份骨灰留个念想吗?”

“能不能别惦记着烧骨灰了!”狄希气急败坏的嗓音在心底响起,“安静点让我在你身体里歇会儿。”

“哦。”诗寇蒂老老实实地点头。

“……”

“……”

“……在吗?”

“在。”似乎是错觉,狄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幽怨。

“你说你在我身体里,具体是在哪里啊?听起来怪涩情的……”诗寇蒂感觉浑身痒痒的,到处都别扭。

“灵魂与身体的间隙,属于灵体学的范畴,反正不在你现实身体中的任何一处。”

“哦。”

“……”

“……”

“……所以烧不烧?”

“烧你妈嗨啊!!”狄希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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