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玉钗

“裴姑娘,我们到了。”

萧珩清冷而低柔的声音响起,令裴沉榆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揉了揉略带困意的双眸,将视线投向窗外。

雪不知何时停了,天空泛起一抹蓝光。马车停在一片静谧的山林之中,周围一切皆已被雪笼罩。

裴沉榆缓步走下马车,玉足轻踏,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浅的脚印,犹如盛开的雪莲。

随着山顶的接近,视野渐渐开阔起来,落于其上的缓坡建有一处别致的宅院。黑瓦白墙,青砖瓷阶,四周种满青竹,竹影摇曳间发出沙沙声响。

此处是萧珩的私宅,他购置此地时几经辗转,真正的买主鲜为人知。又因地处偏僻,才得以在战乱中侥幸躲过胡兵的烧杀抢掠。

推开虚掩大门,穿过正堂庭院,裴沉榆终于见到安然无恙的商队众人,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刹那间松弛下来。

“爹,霄霄,你们没事就好。”她眼中泛起淡淡水光。

“榆儿。”裴穆切声唤道,上前几步细细端详着裴沉榆,眼中满是担忧。经过先前巫医开方诊治,他体内热疾已退,面色也稍显红润。

“裴姐姐。”凌霄飞奔过来,紧紧地拥住她。

“嘶——”突然的触感让裴沉榆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意识到腹部伤口正隐隐作痛。但她不愿让人忧心,强忍着痛楚,勾起一抹微笑。

萧珩立于她身后,敏锐地察觉出不对,他温声提议道:“现下天色已晚,想来大家都是疲惫不堪。不妨在此地休憩一晚,待明日再议。”

“五皇子要留在此处吗?”裴沉榆脱口而出,又察觉出这话似有赶人之意,毕竟这可是萧珩的宅院。

好在萧珩并无介怀,只点点头:“驿馆情势不明,我会暂时留在这里,叨扰各位了。”

裴沉榆随凌霄进了西厢一间侧卧,室内烛光摇曳,散发出暖黄的光晕。她净面更衣后,正欲安寝,忽闻窗外传来三声扣响。

她轻步走至窗前,启窗望去,只见窗台之上置有一盒外伤疮药与一盘精巧的芙蓉酥。

这芙蓉酥色泽金黄,外酥内软,香气扑鼻。她拈起一块放入口中,久违的香甜令她不禁翘起嘴角。

裴沉榆为自己涂了些药,便倚在幔帘软榻上,合上双眸,渐进梦乡。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

次日日上三竿,裴沉榆方才悠悠转醒。

她换上一袭轻盈的衣裳,步出房门,并未见到他人的身影。

想来商队众人在牢房这几日皆是惊魂未定,疲惫不堪,睡得晚些也是自然。

她轻步向前踏入院中,忽闻一阵破风声响起。抬眼望去,却见萧珩正持一柄长剑立于其中。

剑身雪白,映照着他眉眼如墨。剑气纵横如龙,在空中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竹叶亦随之漫天飘舞。

裴沉榆虽不懂武功,也能感受到萧珩剑法中蕴含的威力。她知道此时不应打扰,便静静伫立一旁,欣赏一招一式间的锋芒。

一刻钟后,萧珩收剑吐气,神采熠熠的目光落在裴沉榆的身上,正欲开口问候。

“啪啪啪。”林梧连连拍手,眼神中满是对萧珩的倾慕与赞赏。

“早就听闻五皇子武艺非凡,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能与您切磋一二?”

萧珩收回目光,微一点头,算是应允。

裴沉榆正欲寻机告退,凌霄却忽然凑到身旁,眼中闪烁着好奇与兴奋:“裴姐姐,你猜林梧能挡住几招?我赌三招。”

裴沉榆失笑:“你是对林梧太没信心,还是对五皇子过于崇拜?”

“你快说嘛。”凌霄催促道。

“我……”裴沉榆眸光流转,萧珩的剑法确实令人叹为观止,可也不能凭白灭了自家志气。

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我赌林梧能挡住五招。”

“哈哈,那裴姐姐你输定了!”凌霄欢快叫道,“我们赌一串糖葫芦如何?”

这冰天雪地的哪里去寻糖葫芦,裴沉榆也不戳穿她,只笑着应一声好。

少女清脆的笑声随风落入萧珩耳畔,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玉钗,接着道:“那我便添个彩头,若是林兄弟能接我五招,此钗便赠与裴姑娘。否则,便归凌姑娘所有。”

“好!”凌霄欣然应诺。

萧珩持剑而立,身形一动化为虚影向林梧攻去。攻势却并不凌厉,每一招都留有余地。

林梧凝神应对,但不见慌乱,总能险而又险地化解攻势。

终于来到第五招,萧珩倏然舞出一片璀璨剑花。林梧只觉眼前寒光闪烁,一道凌厉的剑气随即直指咽喉。

正是五招!裴沉榆赢了!

“都怪你,害我赌输了。”凌霄瞥了眼林梧,语气颇有些娇嗔之意。她虽然输了赌局,但并没有太过失落。

林梧挠了挠头,心中明白方才抵挡并非易事。以萧珩的本事大可一击制胜,还是留了些体面给他。

萧珩手持玉钗走向裴沉榆,目光灼灼凝望着她。

裴沉榆微微摆手:“五皇子未尽全力,赌注不作数的。此玉钗贵重,小女实不敢收。”

“裴姑娘多虑了,这只是我为表救命之恩的小小心意。”萧珩温言道,“若姑娘不收,岂不是让我失了礼数?”

裴沉榆便不再推脱,接过玉钗,只觉触感冰凉。玉钗上刻着精致的芙蓉花纹,散发着温润光泽。

“大家饿了吧,我去给大家做饭。”凌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一圈,又向林梧使了个眼色。

林梧会意,立刻接口道:“我也去帮忙。”

一时之间四下无人,裴沉榆站在原地,犹豫着是否应该借口进去帮忙。

萧珩突然打破宁静,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裴姑娘娘远道而来,历尽千辛万苦,不知所图究竟为何?据我所知,泉城一带的香料虽被殷家所垄断,但往南边去还有其他的选择。”

裴沉榆并未回避萧珩的目光,坦然道:“我来此确实是想和胡人做些生意。”

“这是为何?若是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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