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池逸眼都没眨，开口便道：“我要岑氏。”
秦宛秋差点笑了出来。
她几乎是带着一丝怜爱，看着对面的少年，“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池逸淡淡嗯了一声，“我猜你也没本事弄来给我。”
“……”
秦宛秋按捺住脾气，“是你要谈的，既然时间宝贵，就没必要故意耍这种花腔了吧？”
池逸点点头，“我记得，当初池家给了你一匣子钱，那是多少？”
……他那时才多大，这都还记得？
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秦宛秋当然已经记不清了，当初的那笔钱在现在的她眼里，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钱。
“哦，你忘了。”短短几秒的停滞，池逸却已经面露了然，“年纪大了，记忆力变差，正常的。”
秦宛秋深呼吸。
“虽然记不清具体数目，但左右不超过十万。我翻十倍给你，一百万，如何？”
池逸眼眸微微张大，俊脸上浮起讶异，“我说要钱了吗？”
“……”
秦宛秋终于破功了，把手机往桌上一拍，“你耍我是吧？！”
“是啊。”池逸倏然笑了，昳丽的眉眼里笑意流荡，明明不带温度，却耀眼得近乎妖异，几乎能摄人心魄。
“没录到跟我谈妥价码，叫你失望了。我只是好奇，你儿子——当然不是我，生病那个，他的命在你眼里值多少钱。原来，就算值我的十倍，也才不过区区一百万啊。”
不待秦宛秋张嘴，他抬起一只手掌止住她，“肾我是不会捐的，既不想捐，也不能捐。原因很简单，你儿子是O型血，而我是A型。”
“你胡说！”秦宛秋反驳，“你明明是O型！”
池逸只是笑了笑，“我父母——养我的那对，有个奇怪的迷信，小的时候，每次池越生病就医，登记用的都是我的名字和生日。我不懂迷信，不过想来，估计是替身啊换命之类，那一套吧。”
面对着一脸怀疑的秦宛秋，他云淡风轻，“池越是O型血。我猜，你没跟我妈提过你儿子要的是O型供体吧？否则她应该想到……哦，不过我也说不好，她清不清楚我的血型。”
“这不可能！”这么离谱的借口，秦宛秋怎么可能会信，“你编也编得像一点吧，当我是傻子吗？”
池逸耸了耸肩，“当然，现在有一些跨血型移植的成功案例，不过排斥感染的风险很高。据我所知，你儿子有严重的免疫缺陷，你确定这么折腾不是想早点把他送走？”
“你少编瞎话，我不相信！”秦宛秋咬着牙，一把攥住池逸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隔着衣服掐进他的肉里。正因为小豪是最难配的O型血，又有免疫缺陷，才需要一颗最完美的肾，而眼前这个，无疑就是最完美的供体——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他是你弟弟啊！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捐，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池逸淡漠地看着秦宛秋，甩开她的手，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
当着她的面，他用随身的瑞士军刀在指尖上划破一个小口，滴了一滴血在纸巾上，拎起轻飘飘扔过去。
“拿回去验吧。”
***
在洛杉矶落地后，时唯唯先拉着爸妈去迪士尼乐园玩了两天。
没有人能在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持续冷战，夫妻俩陪着女儿疯玩，虽然彼此间还是不冷不热，但好歹能正常交流上几句，不至于吵起来。
离开洛杉矶，一家人北上，去斯坦福探望时唯唯的小舅舅，司明钰的幼弟司绍廷。
司明钰的母亲是司老爷子司鸿泰的发妻，可惜生下司明钰后不久，就病逝了。伤心的司鸿泰把女儿带在身边，手把手地亲自照料，连开会都把她抱在膝头上。
即便后面他数度再婚，陆续又生了几个儿女，司明钰依然是唯一一个他亲手带大的孩子，父女感情不可同日而语，接班人的地位也稳如泰山。
直到他又娶了个比司明钰还小两岁的年轻妻子，生下小儿子司绍廷，对少妻幼子都相当宠爱，外界开始有了一些传闻。而随着司绍廷长大，无论外貌还是能力都相当出色，外人更揣测起来，觉得这对年纪足足差了三十岁的异母姐弟，将来怕是会有一场恶斗。
然而外人不知道的是，司明钰和幼弟的关系非常好。当初司绍廷出生时，司明钰还没有孩子，玉雪可爱的幼弟很招她喜欢。后来她跟陈燃离婚的时候，彼时还不到六岁的司绍廷为了给姐姐出气，还偷偷搞了个陷阱，害陈燃当众摔了个狗啃泥。
后来有了时唯唯，舅甥俩也很亲近，司绍廷经常到处搜罗好吃的好玩的玩意给小外甥女，对她有求必应，时唯唯更是喜欢找小舅舅玩。
眼下司绍廷在斯坦福大学读大四，为了给他个惊喜，时唯唯没有提前通知他，直接杀了过去。
加州阳光明媚，开阔的大学校园里，建筑间点缀着高大的棕榈树，红瓦屋顶映衬着蔚蓝明亮的天空，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到了才得知，司绍廷一早出发飞去了东岸，巡视他投资孵化的公司，就这么完美错过了。
“早知道还是跟他说一声了……”时唯唯闷闷不乐，时骞安慰她，“没事，反正说好了一起在旧金山过年，也就再过几天嘛。”
说着他环顾风景优美的校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回头问问，要把唯唯送进来，捐栋楼够不够，不行咱们捐两栋。”
时唯唯：“……”
爸爸不是对她没有信心，而是太有信心了吧——直接跳过她凭本事考进来的可能性，就琢磨着砸钱了！
司明钰的嘴角抽了抽，“没必要一味追求学校名头，唯唯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时骞没有反驳，还点了点头赞同，“也是，太卷了容易抑郁，咱们唯唯还是轻松点好。”
抛开实力不谈，时唯唯对当小舅舅的学妹也着实没有太大兴趣，相较之下，她以后更想去纽约学艺术。
而且父母难得相谈和谐，她更不会煞风景，“就是，你看小舅舅，卷的人影都没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做生意赚钱，连女朋友都不交，简直跟赚钱机器一样。”
司绍廷在商业上确实颇有天赋，而且从未掩饰过自己的野心勃勃，从十几岁时就开始涉猎投资，大学期间借着毗邻硅谷的地利，大手笔投资孵化出好几家势头强劲的公司，锋芒势不可挡。
这也是为什么外界纷纷猜测，他会对司明钰构成威胁——有能力的人必有野心，面对滔天的财富权柄，同胞手足都能撕得血流成河，何况还不是一个妈生的。
换做是旁人，传闻就算是空穴来风，听多了心里也会有疙瘩。然而司明钰能坐稳继承人的位置，靠的不只是父亲的宠爱，更是常人难及的胸襟气魄。
野心并不是坏事，司明钰待下面的异母弟妹们向来很宽容，只要那份野心是用在向外开拓，司明钰很乐意让他们分担家族责任。当然谁要是不安分，她也有足够的自信和手腕，好好教教他什么叫长姐如母。
时唯唯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情绪来去如风，等到了拉斯维加斯，她就再顾不上吐槽卷王小舅舅，而是摩拳擦掌，誓要一鼓作气，让爸妈重归于好。
下榻的酒店她定在了长街中心的曼维拉酒店，用意很明显——音乐节就在酒店赌场外的广场上，而且当年她还在司明钰肚子里的时候，夫妻俩就住过这里，还在顶层的旋转餐厅吃过烛光晚餐。
临近春节，赌城的酒店商店也都张灯结彩，用浓浓的年味迎接华人游客。
套房管家早早便等候着，迎接贵宾一家。直到入住安顿妥当，才恭敬地退下。
夫妻俩都假装没看见大床上洒满的玫瑰花瓣，还有床头柜上两人的婚纱照——不用想，这肯定是按时唯唯的要求搞的。
时唯唯早就溜去了隔壁她自己的房间，把独处的空间让给父母。
时骞拿起床头柜上的婚纱照，拍照的时候司明钰已经显怀了，她并没有选择遮肚子的高腰婚纱，而是穿了件简洁优雅的蕾丝刺绣婚纱，坦然地露出小腹上微微的凸起。
她向来都是这么坦荡。
司明钰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忽然疑惑，“这图是不是修过了？我那时候有这么年轻吗？”
“没修，你不让修，说自然的最好。”时骞回忆起来，哼了一声，“也不让我修。”
“……你要修什么啊？”司明钰哭笑不得，“你本来就比我小那么多，再修，别人搞不好以为是母子照呢。”
没想到时骞又恼了：“哪里有很多了？我小你七岁又怎么了？你以为我想的吗？”
他越说越大声，仿佛憋闷了很久的火山一下子喷发出来：“要不是我晚生了几年，哪还有陈燃什么事！”
“……”
司明钰愣住了。
时骞吼完，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