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家

陈楚生悠悠转醒,暗自哀叹,自己怎么总昏倒,若不是内力日渐雄厚,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亏虚。

虽然自己这次是被阉一偷袭击昏的,但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年犯了太岁,要不能这么倒霉?

作为昏撅一级能手,陈楚生熟练的打量着周遭环境,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以陈楚生如今的心态,已经很少有什么场面能让他动容。

更何况自己刚刚与陈春风谈判结束,虽说一直处于下风,但至少自己应对尚算得体,就算自己面对皇帝,也不见得会如何害怕。

但此时此刻陈楚生是真的慌了,因为映入眼帘的一切陈楚生都是如此熟悉。屋内红木的八仙桌,同样是红木包漆的四脚椅,窗边的吊篮似乎又长大了不少。

本是定制的床铺已然有些短了,被褥皆是新的,只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浓烈的药味——这也难怪,毕竟以自己身上的伤势,不用点猛药着实难以将自己抢救回来。

唉,重重叹了口气,陈楚生无需别人告诉自己,也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家,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啊。

原来阉一将自己打昏之后,将自己送到了家里,可是对方会如此好心?

门外传来脚步之上,只是没有直接进门,在门口停顿了下来重重长叹一声,才缓缓推开门。

陈楚生看到来人,愣了片刻。进来这位中年人两鬓已然出现了不少白发,暗紫色的纯棉锦袍,腰上挂着一个双环龙纹佩,上面坠着红色珠子,阳光照射下映出通透的橙色光芒,一眼就不是廉价之物。

面容稍显憔悴,皱纹在不经意间已经在爬上了他的脸庞,手中提着一个果篮,看样子是刚从集市上买回来。

陈楚生自然没资格让对方先开口,沙哑道:“爹……”

来的人正是陈楚生父亲,当朝工部尚书陈秋雨。陈秋雨本是忧心忡忡的表情,在看到陈楚生的一瞬间便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随后又马上将脸板了起来,将果篮重重放在八仙桌上:“你还有脸回来?”

陈楚生最是知道自己父亲为人的人,知道自己父亲是典型的严父性格,无论多担心自己,表面上都不会表现出来。

更别指望他能开口说出来什么软话,此时陈楚生纵有千言万语也都憋回去了。

或许这才是寻常父子之间的交流,永远都没有任何亲密的言语,将一切爱意都藏在训斥之中。

陈楚生时长会怀疑,自己父亲就不会好好说话,能正常说的话非要变着法的往难听说,也不怪自己与弟弟时常感觉压抑。

或许这是所有父亲的通病,又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父亲的威严,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理由,只可惜现在的陈楚生领会不到。

也许只有等将来陈楚生也为人父,才能窥得一二。

陈楚生本来是十分开心的,但陈秋雨一声训斥,将所有美好的见面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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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通打破。陈楚生只好与之针锋相对:“还不是您写信让我回来的。”

这时一个即将成年的少年,在努力向自己父亲证明自己不再是小孩子,拥有与父亲平等交流的权利,可这一切在陈秋雨眼中都是孩子叛逆,不听话的表现。

“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外面,这样你娘也不用整天担心,要不是你弟弟懂事,专心治学,陈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陈秋雨果然拥有着将所有好话说成儿子听不进去的样子。

陈楚生特别讨厌父亲这种颐指气使的傲慢,似乎他说的才是正确的,而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小孩子过家家。

无论自己取得怎样的成绩,只要不符合父亲的想法,便都是镜花水月,得不到一丝夸奖。这不是陈楚生妄自揣测,而是有真凭实据的推论。

因为自己成为锦衣卫千户的事情,北镇抚司已经在第一时间通知了陈秋雨,这是不靠任何关系,不走任何门路,实打实的晋升,是陈楚生拼命争取来的晋升。

可是父亲缺只字不提,反而是弟弟做了几首诗词,纵使传颂不广,父亲也会觉得这才是读书人该干的事情,学些打打杀杀的本事终究是不入流的小道。

陈楚生没有再反驳,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没有意义,就算自己有道理,只要忤逆父亲的意思也会变的没道理。

那毕竟是父亲,那个纵然满嘴戳心言语却深爱自己的父亲。双方的争吵只会不断升级,最终不欢而散。

若非如此,陈楚生怎么会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如果有一丝可能,陈楚生都期望自己能如朱竹喜一般,在闯荡江湖前获得父母的祝福。

知道沟通无望,陈楚生将身体转向靠墙的一边,只留给陈秋雨一个背影。毕竟是父亲,自己不可能真的大吵大闹,只好用这种最原始的沉默与之对抗。

但这种妥协在陈秋雨眼中是更大的不尊重,自己儿子若是不愿意听自己讲话,那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何在,况且这无论如何都是最大的失败,于是陈秋雨愈发的愤怒起来。

将果篮挥手打翻在地,水果洒满一地,不见有丝毫可惜,陈秋雨破口大骂:“这些东西喂狗都比给你吃有用,至少狗还知道感恩,见到人还知道叫两声摇摇尾巴。

老子养了你十几年,都养不熟你这白眼狼,早知道你这样就应该让你滚的远远的,还爬回来做什么?”

看样子若不是陈楚生身受重伤,陈秋雨绝对会动手,似乎是想起了陈楚生的伤势,陈秋雨才生生制止住自己。

足足骂了一柱香,许是身体疲倦了,又或许以为陈楚生睡着了,陈秋雨这才甩袖离开。

陈楚生又叹了口气,就知道会变成这样,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自己刚刚反驳半句,父亲说上一上午都是极有可能的……又不是没发生过。

此时一个脑袋探到屋内,发现陈秋雨不在长舒一口气,进到屋子里来,将果篮捡起,又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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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一个个的放回果篮说道:“哥,你这又是何必呢。”

不用说这位就是陈楚生的弟弟陈楚轩了,转过身来,陈楚生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陈楚轩嘿嘿一笑:“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躲避父亲唠叨的,哪次睡着了?何况那么大声音,能睡着才见鬼了呢。”

陈楚生与弟弟的关系一向亲密无话不谈:“你也知道,父亲那脾气,若是反对一句有十句一百句等着你。

不单单能唠叨,还不带重样的,引经据典博古通今,难怪能当上二品大员。”

陈楚轩完全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老气横秋的说道:“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倔脾气从小就没改过,明明说几句软化就能解决的问题,硬生生挺到父亲没力气,至于吗?”

陈楚生摇了摇头:“你不懂,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宁可被骂一辈子,也不会妥协一次。”

陈楚轩说道:“我知道大哥你一直嫌弃我没有骨气,经常见风使舵,从来不与父亲正面硬刚。”

陈楚生摆了摆手:“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若是你与我一个脾气,恐怕爹娘都不会开心。我在外面打打杀杀,肯定让母亲担心了不少,咱们家只有你有可能承载父亲的希望,争气考个状元回来,要知道当年父亲入仕之前科举考了个榜眼,一直是个心结。”

陈楚轩笑道:“可不是,这些年来一直被当年获得状元的杜叔叔嘲笑,心中早已憋了一口闷气,这不,都指望着我能一雪前耻呢。”

看到陈楚生会心的微笑陈楚轩继续说道:“对大哥来说做首诗并不难,就当哄父亲开心了。不是我说,你这个脾气,真不适合混官场,一定被人吃的死死的。”

陈楚生知道弟弟说的是实话,自己从小就是牛脾气,犟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小时候自己挨打从来不哭不闹,直到父亲打不动,或者消气了为之。

那么小的孩子,就会用这种方法来表达自己的不屈,更何况现在。只不过几年的江湖磨砺,已经让陈楚生收敛了不少性子,在外人面前伪装的一直很好,不是关系亲近的人,根本无从发觉。

陈楚生笑道:“咱家啊,就等你考上状元,出来后当大官,这样咱爹也就心满意足了,哪怕你当不上二品大员,父亲对你也会一直很和蔼的。”

陈楚轩撇了撇不置可否,只是想起了什么,与陈楚生说道:“哥,你是怎么爬回来的?那天的伤势,看起来真的太吓人了。”

陈楚生疑惑起来,自己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啊,于是问道:“楚轩,你细说说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

陈楚轩回忆道:“当时最先发现你的,其实是娘和许姨,就是一直跟在娘身边的那个丫鬟,两个人早上准备出门采买些东西,结果一出侧门,就发现你躺在地上,身上插着好几只箭矢,血迹一直从街上延伸到侧门口,就好像是你中箭之后一路爬回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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