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P>
住院部病房。</P>
陈南星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P>
这时的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瘦弱的身体完全蜷缩在上面，穿着病号服，手背上贴着医用的白色胶带，但头上还带着那顶熟悉的粉色毛绒帽。</P>
夕阳透过窗户，斜斜的映射在了她的脸上。</P>
原本苍白的脸，这时候看起来似乎迸发出了某种活力一样。</P>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P>
而在后面削苹果的许红豆，恰恰清晰听到了闺蜜这句低声的呢喃自语。</P>
只听见许红豆轻声开口：“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P>
陈南星撅着嘴，转过头来，高高仰起脸，轻哼一声：“你干嘛？非要跟我作对是吧？”</P>
许红豆脸上笑容洋溢，低头认真削着苹果，但心里却是一阵黯然。</P>
陈南星总会在她的面前故作轻松模样，但是许红豆知道，对方是怕自己担心难过，可是陈南星越这样，许红豆她就越是无法控制心里的悲伤蔓延生根。</P>
今天中午跟陆泽讨论的事情，许红豆还没有开口跟好友去说。</P>
也许...在医院能够治好南星的病呢？</P>
正如陆泽猜测的一样。</P>
这件事情的进展，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的顺利。</P>
“给，吃苹果。”</P>
“红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呀？”</P>
接过削掉皮的苹果就啃了起来，陈南星只感觉以往最喜欢吃的水果这时到嘴里后都没了滋味。</P>
她抬起头，看着面前最好的朋友，轻声开口：“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否则我以后就听不见了呢。”</P>
话刚说出口，陈南星就恨不得给自己嘴上来一巴掌。</P>
果不其然，许红豆看着一旁的陈南星，又忍不住的哭了起来。</P>
“好啦，别哭啦。”</P>
“你这让我以后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呀？”</P>
“红豆，要不我把陆医生的微信推给你吧？”</P>
许红豆听到这番话，终于是破涕为笑：“不用，我早就加陆医生了，比你还早呢。”</P>
她们两个人又跟前面那些年一样，熟络又自然的聊了起来，伤感的情绪总是一阵接着一阵，只是许红豆在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让陈南星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去。</P>
从医院离开之后，许红豆就给陆泽发了微信过去。</P>
【陆医生】</P>
【我还是开不了口】</P>
陆泽当然理解许红豆的开不了口。</P>
她不哪怕知晓陈南星治愈的希望极其渺茫，但是她不能劝好朋友去放弃这种希望。</P>
陆泽轻轻叹了口气。</P>
周一开始上班的时候，陆泽便主动成为了陈南星主治医师，在病房里的陈南星看见陆泽的一瞬间，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陆医生，你还没离职吗？”</P>
陆泽没有回答。</P>
要不是在离职的节骨眼碰上了你跟许红豆，没准我可以无比轻松的卸下担子远行。</P>
这天的陆泽亲自上场，检查了陈南星的身体状况，脑海里的傻妞同时给陆泽描述着陈南星的身体状况，如果这时开始干预，陈南星的时间差不多还有...半年。</P>
许红豆开不了口。</P>
陆泽倒是能够开口，给陈南星一次去选择的机会。</P>
“陆医生。”</P>
“我的情况是不是很糟糕？”</P>
陈南星在陆泽面前，倒是没有掩盖她的低落情绪：“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就还是感到...不服！他奶奶的，我还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呢。”</P>
听着陈南星爆粗口，陆泽哑然一笑。</P>
“行啦。”</P>
“既然现在我成了你主治医师，那你尽管放宽心吧。”</P>
陈南星快速的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丝丝笑容。</P>
她本就是想要让陆泽来做自己的主任医师，倒不是许红豆口中所说莫名的信任，单纯就是陈南星看这位陆医生很顺眼。</P>
这几日，陆泽又详细的给陈南星做了系统检查。</P>
其实如果还是按照常规医学手段治疗的话，那估摸还是要保守治疗，哪怕是进行化疗，根据现在陈南星的情况来看，效果也不会太好。</P>
陈南星的父母，因为这件事情都是白发丛生。</P>
老两口可能也没有想到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天。</P>
病房里，身形佝偻的陈母，眼里噙着泪，看向丈夫的眼神里充满着埋怨：“我就说，让我们星星早点成家，好歹身边还能有个嘘寒问暖的伴，她至于那么拼命吗？弄成现在这个样子。”</P>
陈父则是沉默着站在墙角，不发一言。</P>
病床上的陈南星笑着摇头。</P>
“所以呀，妈妈你应该庆幸你女儿我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孩子。不然，这不是耽误对方吗？”</P>
“要是还生了孩子的话，那孩子的一生，怕是要更累更苦，何必呢。”</P>
尽管此时的陈南星看起来很豁达。</P>
但是在隔壁床的病人突然病危之后，陈南星表面上看着没事，但心里还是非常害怕。</P>
谁能够不害怕死亡呢？</P>
这天晚上，陆泽是夜班。</P>
原本双人病房里，现在只剩下了陈南星一个人。</P>
“陆医生，你们医生也够辛苦的啊。”</P>
“难怪你要辞职，这我整天看着你们这么忙忙碌碌，我都替你们累。”</P>
陆泽替陈南星倒了点热水。</P>
夜里的医院还是非常暖和，不少陪床的病人家属都会选择在外面楼道的空旷处打地铺，诸如陈南星的父母。</P>
睡眠质量肯定不算好。</P>
但至少也能有个免费避寒的地方。</P>
——砰！</P>
外面不知道是哪里，忽然放起来了烟花。</P>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当中猛然绽放出华丽色彩。</P>
陈南星迅速趴上了窗边，眼睛亮起：“哇！烟花！”</P>
“在首都待了这么些年，其他都还好，就是每次在这边过年的年味是真不足。”</P>
“我们老家那边的烟花都是随便放的。”</P>
“正月十六那天的晚上全是烟花！贼好看！”</P>
“各家的门前都会点燃篝火，我小时候就拿着我妈做的糖糕，在村子里各家前的篝火上烤一烤，我们村里的老一辈们都说，这样做成的万家糕，能保佑平安。”</P>
说着说着，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陈南星的脸上流了下来。</P>
三十岁的人生并不算长，陈南星也觉得自己这三十年过的不算精彩，直到最近这些天，她会想起小时候的很多事情，这才发现，她的人生过得好像也还可以。</P>
“陆医生。”</P>
“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