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几人一夜无眠。

一早, 唐林将所有的东西放置妥帖,在赵府小厮送来荐信后,立即带着九宝前往刑狱司。

唐林先用赵通判的荐信约见包知事, 这也是无奈之法, 如果直接在刑狱司报案,那消息总会走漏几分。

只是这样一来,包知事会不会前来见面, 就难说 

九宝坐立不安, 眼睛一直看着门口, 却又不好再问唐林,毕竟, 为了这件事, 唐郎君上下奔波, 已是仁至义尽了。

唐林思量着,赵通判既然说有交情, 那定然是有的, 或许是有事耽搁∫菜挡欢ā

正当唐林焦急等待时,包毅刚从刑狱司走出, 神色平淡。

他看过唐林的书信和荐信, 对于唐林,他虽不认识,但既然有识之(赵通判)的荐信, 那就说明是个可信之人。

看他信中说是要事,能找到自己头上的定是各种案件,可却不到府衙或者刑狱司里说,那就说明是防着什么人,既然这样, 做戏做全套,旁人问起,包毅只说会友。

走到会友楼,包毅看着这个包间,心想:能有银子包酒楼的包间,看来像是有钱人家的郎君,这样的人,会因为什么案子,而如此谨慎呢?

包毅刚走进包间,就看到一名姿容出众、目若朗星的郎君,起身作揖,说道:“小生唐林,暂无字,敢问阁下可是包知事?”

“正是,吾名包毅,字近仁,现于刑狱司当知事,唐郎君寻我,可是有何要事?”

唐林请包知事坐下,让言五言六到外面守候,注意来人。

看到唐林这般,包毅眉头一挑,看来这事不小,竟让一个举人这般小心防备。

“包知事,小生中举后,便四处游历,到天和府路时,正巧遇到一个好友,姓顾……”唐林将自己所查到的事情一一讲述,九宝补充。

随后,叶通将自己在和山县的见闻又复述了一遍。

包毅听到这事,气愤难当,但考虑到人证物证,勉强将心绪压下,问道:“唐举人,这事非同小可,若是真的,恐怕整个天和府路辖下的县城都要严查,而各地秀才举子怕也会因此事动荡不安,九宝是人证,你也算是人证,那么物证呢?”

“不瞒包知事,我们的手里并没有物证,那伙人行事极为谨慎,九宝多日来并未拿到什么可以证明其身份的物件。也不知顾福到底是死是活。”

“但小生有一幅顾福的人物画,拿着画在和山县顾家附近一问便知,虽然顾福极少外出,可看到画像,他们还是能认出来的。另外,字迹、文章这些短时间无法改变,让他当场做一篇文章,可同以前的比较字迹,亦是佐证。”

唐林说道,并拿出自己画好的顾福人像画,这是他来这里后第一次画这么细致的画像。

画上只有一个少年,五官清秀,一双明眸微微眯起,依靠在窗边看书,他似是看到了一处极有趣的地方,嘴角上翘,微侧着头,似是要与人诉说。

“这幅画,唐郎君怕是费〔簧傩乃及桑课崴涿患过那位顾郎君,可这样一看,竟又像是认识∫话恪!

包毅看着画上的少年,不禁有些惋惜,也不知这个少年还在不在,在的话,恐怕日后能成为同僚也说不定。

“包知事,这些可算?我这儿还有顾老夫人的状书,可能定案?”唐林追问道。

闻言,九宝的目光从画上挪开,也看向包知事。

“自是可以,不过真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么衙门内的胥吏皆得瞒下,以防走漏消息,这样,你现在再写一份状书,至于顾老夫人的那一份你先自己留着,我带着状书请示提刑使,够快的话,明早我们就能带上人马,前往和山县抓捕郭家众人。”

“不过,刑狱司虽能借调一部分人马,可也有限,那日我们必得当心些。”

包知事是思量再三,才说出这番话的,至于为何不带走顾老夫人的状书,也是因为此物重要,按现在的情况,衙门里并不安全,这件事后面,参与的胥吏绝不在少数,一旦其中一人得到消息,拿走状书,那么重要的文书少∫环莶凰担顾老夫人也危险了。

“多谢包知事,那明日一早,小生便在城门口等候。”

得到明确答复,唐林朝包知事作揖,叶通和九宝看到后,连忙也一起行礼。

看着包知事远去,九宝松了一口气,对唐林说:“唐郎君,这样一来,那伙奸人是不是会得到惩罚

?”

“会的,一定会的,九宝明日你要跟今天一样乔装打扮一下。”唐林肯定道,又提醒九宝乔装。

在九宝出去后,唐林对叶通说:“叶通,今夜辛苦你盯着去和山县的路,一旦有人连夜赶往和山县,你就将他拦下来。”

“郎君,你担心消息泄漏?”

唐林点头,说道:“我信包知事不会说出去,但是胥吏奸猾,要是被其看出,将消息走漏出去,我们之前的所有准备,都将白费。”

“郎君,我明白了,我今夜就去守着。”叶通说完后,收拾东西就出去 

唐林他们一早就等在城门口,他们的衣着大变,躲藏在人群中,等到包知事带人出现后,唐林观察∫欢问奔洌发现没有异常后,才过去会合,而叶通则尾随在后。

一行人日夜兼程,前往和山县,路上,唐林想起那个假扮顾福的郭家二郎,便问道:“包知事,那郭家二郎可有人看着?”

“唐郎君放心,已经让人跟着那郭家二郎,只要和山县的事情结束,那么郭家二郎也会被逮捕。”包知事说道。

“包知事考虑甚周,希望今日一切顺利。”

“自会顺利,这等恶吏,绝不能姑息。”

包知事想起这些就来气,这次将郭家逮捕,定要严加拷问,让那些人说出参与这件事的所有胥吏,决不能姑息。

很快,他们就到和山县附近,在门口,他们还捉到两个慌张进城的人,仔细询问,竟是郭家派来监视的人。

将那两人绑好,唐林先带包知事和另几名府兵进去,探听消息,再想对策,好将郭家人一举拿下,其余人就在外面等候。

唐林他们进入和山县,先去了顾家,顾家的大门一如往昔,就是门口挂上“椎屏,不知是那个人去世 

向附近的人一打听,竟是顾家主的弟弟一家,在前往寺庙上香的时候,不慎翻〕担车上的人无一人幸免。

说起这事,周围人无不唏嘘,说:“今年顾家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月月都有人出事,去寺庙拜菩萨,可连菩萨也不想收他们,唉!”

“岂有此理,这简直是目无王法!!”包知事的眼睛中涌动着火光,要不是唐林拉着,他

都要直接冲到郭家去了。

“包知事,这附近应有郭家的人,再忍忍,我们再去查一下,看看郭家跟哪些人有来往。”唐林对包知事说,但又像是对自己在说。

“不忍。那二十个士兵,只是打头阵的,后面还有百来个士兵来,我先让他们进来,守在顾家周围,等后面的士兵来齐。直接打进郭家去。”

包知事收敛∫恍┥裆,压低了声音,嘴上说着狠话。

唐林听到有百余人,惊∠拢他以为就二十个人,于是也不憋着 

“既然有这么些人,包知事,我们速战速决,先派人过来监视,等人来齐后,一举打进去,而顾家这边,就让他们见机行事,等郭家那儿乱起来,就冲进去救人。”

两人边说边定下计策,到外面后,唐林先让二十个士兵分成几批进县城到顾家和郭家附近监视,再在隐蔽处,等剩下的士兵过来。

唐林跟包知事在县城外的密林里等着,看到士兵后,连忙让他们过来。

远远地,唐林看到有两个士兵压着一个人,细一看,居然是叶通,他在尾随的时候被后面的士兵发现。那些士兵以为他是探子,就扣押起来。

唐林向包知事和士兵们连连保证叶通的清白,这才给放了。

布置妥当,在发现郭家没有进人后,士兵们一拥而上,将里面的人全都拿下,虽有反抗之人,但更多的是被突然出现的士兵吓住了,所以还算顺利。

所有郭家人聚在一堂,看着这些士兵,破口大骂的有,默默流泪的有,连声质问的也有。

“不知各位将士,突然闯入吾家,所谓何事?”郭家家主看着士兵们问道。

他自认自己做的够干净,顾家的人跑不出和山县,那个九宝也被监视着,就算他逃走,去府衙告状,那也不怕,他有个亲戚就是在府衙里任职,传个消息来,他就能提前准备妥当。

“何事?郭家的亏心事可不少,这一件件说起来累得慌,你要是想问,就去刑狱里问吧!”包知事说道。

“刑狱?你们是刑狱司的人?就算是刑狱司,也不能随便抓人吧?”郭家主听到刑狱,就知道这些人是刑狱司的,瞬间有些慌神。

“先不用废话,抓起来带走。”

包知事挥了挥手,直接离开,去书房翻找书信,想要找到与之合谋的胥吏。

次日一早,郭家人被抓的事情,就传遍∪城,和山县知县一觉醒来,就听到这个惊天骇闻,连朝食也不吃。直接跑到包知事那儿打听情况,结果,没得到一个好脸色。

唐林再次看到顾家人,是在去天和府城的路上,这件事太过骇闻,并且是由刑狱司查办的,自然是要去府城判案。

短短几个月,顾老夫人像是老∈来岁,顾家三十多口人,现在只剩下十几口了,多是妇孺,郎君只剩下几人,他们在得知要去府城判案后,决定一齐去府城,他们要亲眼看着这些人死。

“顾老夫人,你先回车上休息吧!”唐林扶着她的手,建议道。

“多谢唐郎君,老身还能走,我要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下地狱。”顾老夫人盯着那些带着镣铐的郭家人,真恨不得直接上去,将他们砍死。

“你这样,阿福会不放心的,而且,到时郭家人还没倒,你就先倒下。甘心吗?”

唐林看着顾老夫人那憔悴的样子,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倒下。

其实,唐林也知道,现在的顾老夫人全凭一口气撑着,等郭家人死。她这口气怕就散了。

“对,我得好好照顾自己,唐郎君,你不用再为我费心,老身活≌饷炊嗄辏也够本了,看他们死。我就去陪阿福,我的阿福啊!”

看着顾老夫人坐上车,听着顾老夫人的哭声,唐林不知如何安慰,只把自己画的那幅画递给她,希望能使她宽慰一些。

在被捕后,郭家大多数人是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只有几个主事人才知晓,但他们嘴硬至极,一概不说。

当夜,有下人经受不住,说出了顾福的埋骨处,还有另外几个顾家人的尸身,有的埋。有的连尸身都不复存在,真真歹毒。

到天和府城后,刑狱司还需要收集他人口供和罪证,才好判案,所以时间不定,顾家的人租∫蛔院子,默默地等着看郭家人的下场。

从顾家院子回来,唐林有些难受,就立于桌案前作画,画上的顾福站在濛濛烟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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