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死生之前

阿木本想趁士兵们撤去后,救走云攸。没想到,云攸想法子惹怒了新娘们,搅和了婚礼。

此法还真是绝妙,既无逃婚之嫌,又把少将军周乾元牵涉其中,追究起来也就是一群妇人逞口舌之快,引发的祸乱。

更何况,周乾元自不会与人说,众妇人是因为垂涎他的美色,而起争端,此事若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周乾元本想回去请罪,但见秦伊人深涉险境,保护少主人的责任所在,他不得不跟着秦伊人。他轻身一跃,正要飞起,却被云攸拽住了臂膀。

“你即刻遣手下把新郎带出归元庄,”云攸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婚礼延迟尚可,若人没了,那你的罪责可不是渎职那么简单了。”

周乾元微微皱眉,思忖片刻,便吩咐手下照做。士兵们面面相觑,似乎心存疑虑,周少将军竟会受一个卑微的医婢指使,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闻。直到周乾元横眉冷眼扫视一周,大声呵斥“还不去”,士兵们才无奈地四散离去。

周乾元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剑划出一片绚烂的光晕,如一道银河之桥,跨过漆黑的夜幕,直达遥远的天际。

他是在为秦伊人照亮前行的路途,内力倾泻于指尖,剑气与冷冽的剑光相融,晕染万丈剑芒,悬于天幕之上,连绵不绝……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仿佛要把天劈落而下。

云攸看得出神,像是被那道光下了咒,眼神迷离地朝着光芒的方向疾行。

阿木心中怏怏不悦,他的九箭连弩在杀伤力上绝对算得上乘,与周乾元交手,不一定会输,却中用不中看。周乾元弈剑如舞般曼妙多姿,运用内力让剑气升腾成芒,任凭哪个女人都会被迷得五迷三道。

云攸对那道光入迷,是因为她也想有人为她照亮前方的路,黑暗、迷茫、恐惧……出身不明、无亲无故、爱而不得、身微力薄,她如坠入深潭的蝼蚁,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她睨一眼身边的阿木,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虽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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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却正好与阿木的眼神相遇。他回应一个更温柔的笑容,似鲸落于海,星沉于洼,风隐于林,蝉鸣于夏,仿佛把世间所有温柔都收入眼里。

阿木就像深潭中的一片树叶,让云攸看见了希望。她不禁紧紧抓住阿木的手,思忖片刻又松开,神情似有难言之隐,又满怀心事。她习惯了一人应对所有的困难,因为从没有人能帮她,如今有人护着她,心中本该欢喜,却又于心不忍。

“我,我,我想告诉你,你大可不必跟着我。你还记得在九霄炼狱那个让你肺腑俱损的怪物?今夜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云攸面露惧色,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吓人,她压低嗓音,眼珠提溜瞅着前方破败的茅草屋,仿佛那里会突然窜出什么活物似的。

“你都不怕,我有何惧!”阿木挠挠头,笑出声来。“再说,我刚升任神医侍子,得做点大事震慑住百丈洞上那些不服气的家伙。”

阿木身材瘦小,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卷走,看起来就像那种遇到强敌跑得最快的人。因此,他说那些“无所畏惧”的话时,总让人觉得他在说大话。

阿木所说是否出于真心,云攸不得而知。但阿木心中明镜似的,他早从红枫洞外泉水喷涌的异象,猜出有巨型怪物出没的迹象。

恶兽山为月巫大师掌管之域,怪兽被巫瘴所困,百年来从未逃离。若有肆意逃窜的,定是被月巫大师私自放出。

此等恶劣行径,按律当受万箭穿心之刑。

阿木寻思,月巫老贼与月融是一丘之貉,有两人在隐仙谷横行的一天,我和云攸就要悬着脑袋苟活,与其日日等死担惊受怕,不如豁出去先发制人,捉了那怪兽,做实月巫的罪行,即使有人庇护他,定不了罪,杀了他精心豢养的怪兽,也能出出自己心中的恶气。

“你如今是上等人物了,终于等来吃肉喝酒之日,若被那怪兽吃了你的肉,岂不可惜!”云攸打趣说,似是在掩盖心中的恐惧,她感觉自己离危险越来越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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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浑身没有二两肉,恐怕怪兽吃了硌牙。”阿木依然笑着说,眼睛不禁四处扫视,与云攸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两人背靠背,在黑暗中摸索。

云攸突然用手肘顶一下阿木的背,阿木犹如惊弓之鸟瞬间跳起,猛然转身放箭,张开一臂,把云攸护在身后。阿木屏住呼吸,空气都随之凝滞了。

树林里发出动响,阿木拽着云攸,疾速向后退去。一群蝙蝠惊慌逃窜,之后又恢复死寂。

阿木又笑了,笑声中带着尴尬。云攸心中又生出愧疚,她寻思着,怪兽还没来就吓成这副模样,要是真来了,那还不晕死过去。

幸亏云攸早有筹谋,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桃子般大小的瓶器,小声说道:“这里面是曼陀罗花粉,你把它用绢布涂在箭矢上,此物有麻醉之效。”

说完,云攸又掏出一块绢布,递于阿木,然后把挂在他耳廓上的黑色面纱帮他蒙上。云攸比阿木高出一个头,她慢条斯理的动作,像极了一个娴静的母亲,阿木忍不住扑进她的怀中,感受久违的一泓温存。

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不知她是否还在人世,他多希望思念能化作一缕烟,飘到他想要见的人身边。而此时,思念只能凝结成他眼角的热泪。

云攸不知阿木为何突然如此伤怀,欲开口询问,又不愿让他再提起伤心之事,且把这个拥抱当做生死离别前的慰藉。

云攸在前,领着阿木向武金的屋舍走去。周乾元和秦伊人早已不见踪影,有轻功傍身,自是无所畏惧,无论白日还是黑夜,皆可自由自在。

黑暗中,渐渐晕染出一道红光,两个大红灯笼在夜幕中摇曳生姿。那是武金的屋舍,没有周围其他草屋的破败,光束点点照应在院门上,几尺长的纱幔从院门外铺开到了里屋,入眼处,一片红艳艳的华彩。显然,这里经过精心布置。

武金着一身大红直裰婚服,腰间扎条麻布素带,圆润的身体挺得笔直,手中提着一坛酒。他身边的桌案旁,坐着的正是秦玄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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