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暗生情愫

陪护病人本是件枯燥乏味的事情,但我和凌云显然已经不是病患和护士的关系,至少我是这样以为的。他的同事们都亲切地唤我“弟妹”,我在防恐演习时的“英勇事迹”被他们传遍了医院,舍身救凌云的壮举,更是被津津乐道。

“平时见她文文弱弱,遇见病人去世,都会躲起来哭。没想到她还有这气魄,难道那就是爱情的力量。”年轻的小护士们聚在一起,言语中满是羡慕。

“只可惜他是个警察,太危险了,和他在一起没有安全感。你说他那完美的身材,去做明星模特都行,怎么就做了警察呢?”

更多人的言语中,是惋惜。我不以为然,他身上的伤疤是他的勋章,在我触碰到他的伤疤那一刻,我多想成为那个被他护住的女孩。

在凌云身边,总让我想起哥哥。如果他还在人世,定是和凌云一般,长成个俊朗挺拔的小伙子。

我不知道那晚和凌云的通话,有没有说出心中隐藏多年的秘密,我只知道每每想到哥哥,我都会神思恍惚,胡言乱语。哥哥为了替我出头,打了长期欺负我的同桌,同桌全家到我家闹事,最后赔了家里仅有的积蓄才平息。

哥哥被父亲狠狠打了一顿,他离家出走,晚上躲进草垛避风,不幸被毒蛇咬伤。那一晚,我在家门口徘徊良久,月光下我的影子在摇晃的树影中若隐若现,远处传来狗吠声,我打个哆嗦,跨出去的腿又缩回去了。

我终究没有勇气出去找哥哥,如果那夜我出去了,找到了哥哥……

我常常梦到哥哥,他忍受着剧痛,在草垛里绝望地呼喊,却发不出声音,他瞳孔放大,蜷缩着瘦小的身体,来回猛烈翻滚。我想要抓住他的手,却被无形的手向后推,直到眼前最后一束光被黑暗吞噬。

我从梦中惊醒,一束光撕破黑暗,窜入我的瞳孔,把梦境击得粉碎。是凌云打开了灯,我倏忽坐起,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凌云脸上。

他将病床升起来,脸色平静,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扔给我一支彩笔,他平时就靠那盒彩笔画画打发时间。

“我曾研究过《周公解梦》,你把梦到的画到这个上面,我来帮你解解。”

他指着自己受伤的腿,白色的绷带上到处写着字,那是同事留下的祝福。

我将信将疑,一脸呆滞地挪到他身边,寻了一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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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画了一只手。

“梦里,你想抓住一个人,你想解救他,但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你越来越远,你看见了一束光,但那光芒太微弱,最后总是被黑暗吞噬。”凌云语速忽快忽慢,诡异的语调配上他张牙舞爪的动作,瞬间制造出恐怖的气氛。

我被吓得扑进他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腰,就像坠入深渊时,抱住了一棵大树,死死抱住,一刻也不愿松懈。

他轻抚我的头发,又拍拍我的后背,似是在安慰受惊的孩子。我聆听着他真切的心跳,一股暖流从他的身体蔓延到我的全身。我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衣服,我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正好撞上他满眼宠溺的目光。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慌了,脸似火烧般滚烫。我慌乱地起身,却被他一把拉进怀中,他的力度太大,我几乎是撞在他的胸膛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头一阵生疼。那如铜墙铁壁一般的胸膛,将我裹了进去,我们的身体挨的太近,就连呼吸都交融在了一起。

竟然如此戏弄本姑娘,我也不是吃素的,我想着,抬头深情地看着他,垂眸做娇羞状,然后捏起他的下颔,含情脉脉地说:“本姑娘的豆腐好吃吗?”

他先是一愣,然后一秒推开我,一脸无辜的表情。

“我是在帮你解梦,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指着我的床铺,示意我坐过去。

“书上说,梦见无边的黑暗,预示着你心里有无法化解的痛苦,或是过于压抑的情绪,同时还提醒你不要迷失自己,所以梦醒后要让你在现实中找到身体的疼痛感,让你释放心里的痛。我总不能让你撞墙上感受疼痛吧,我只能牺牲自己的肉体,让你……”

我顿感羞愧,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的话。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我让自己尽量看起来理直气壮。

“好了,是我错怪你了,改日送你个神算大仙的锦旗,补偿你行吧?”我拿出哄小孩的真诚之心,他却越来越来劲。

“太没诚意,要不你做一回我的模特,我来画你。”他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我,但绝没有戏谑之意,他见我愣着没有回应,也不再说什么。

我表面平静,心中狂喜。自从看了《泰坦尼克号》杰克为露丝画人体画像,我就幻想着能成为画家笔下的人物,说不定还能像《蒙娜丽莎》那样成为世界名画。当然,那只是幻想。但此刻,退而求其次,成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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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笔下的人物,至少离我的幻想又近了一步。

“好吧,我答应你。但今天的事,你要彻底忘掉,以后不要再提起。”

还没等他说什么,我已经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托着腮,学着露丝的姿势,尽显妩媚之态。

他憋着笑意,开始落笔时有些皱眉,渐入佳境后,身似行云流水,面如皓月清风。此时的我,眼神迷离,情脉脉,意漫漫,两眼一黑入梦乡。

那一夜,我做了个美梦,梦醒后就什么都忘了。

凌云为我作的画,后来没有给我看,他说等他出院,会亲自送给我。

遇到可爱的人,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不无聊,晚风也好,凉夜也罢,我都想开心的大笑。

之后的日子,我们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也说不清哪里变了。

他的伤势大好,可以自己坐上轮椅。一日寒风凛冽,他说要出去等下雪,这是医院不允许的,但经不住他再三恳求,我趁人不备,推着他溜了出去。

他被厚厚的棉被裹着,头上顶着毛绒帽子,带着口罩,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暴露在寒风中。我穿着护士服,冻得浑身发抖。大概站了半个小时,我伏下身,用手臂抱紧了自己。

“你要不要把手伸进来暖暖?”凌云的手在被子里戳了戳,说话时没有看我。

风刮得更大了,干枯的树枝上最后一片叶子也被卷走了。我站起身,背向寒风袭来的方向,为他将那刺骨的寒风尽数挡住。

我的头发被大风吹得摇曳飞扬,他仰头凝视着我,突然伸出手,抓住我冻得通红的双手。他的掌心很大很暖,把我的手团团包裹,那股几近炙热的暖意,从双手蔓延到全身,仿若寒冬已逝,春风拂面,润泽我的每一寸肌肤。

倏忽间,雪花飘扬,如烟轻盈。转眼,如遇昙花,次第的开,次第的落。

雪花绽放在他的睫毛上,融化在我的发梢;绽放在我的眸中,融化在他的手心。我欢呼雀跃,在漫天大雪中奔跑、旋转、跳跃,整个人仿佛化作雪花,淹没在成千上万的雪花中,我觉得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一种自我陶醉,无人理会的自由。

我捧起地上的雪花,飞奔到他面前,喊一声“凌云,好美的雪花”,呼出缭绕的雾气,让我的脸也朦胧起来。

“费子衿,你也好美!”凌云咧着牙,笑靥如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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