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长恨水长东

逃出重楼的空间,飞蓬总算有心思检查自己。

他这才发现,体内神力并不流畅。时而可用,时而不可用。

飞蓬自然明白,这是因为封印只解开了一半。

于是,他加快仙术,直奔鬼界。

直到府邸隐约印入眼帘,飞蓬才由衷地松了口气。

他停下术法,落在通往鬼城的大道上,步伐似是轻松自然,并不算快,一路上自然遇见了不少鬼吏和判官。

“君上。”

“大人。”

“嗯。”第一时间意识到,他们并不知晓自己回过神界,飞蓬深思着,一如往常地点点头,没有停步。

片刻后,冥君府邸已近在眼前。

彻底安全了的飞蓬心中警钟一松,迈步上了青石台阶。

正好,有几个当年比魁予诞生稍晚,与飞蓬一起被天帝派到鬼界的新神族,脚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

然后,他们集体大喜:“将军。”

飞蓬勉力勾了勾唇角:“嗯,回来了。”

“放心。”在他们的欲言又止中,他淡淡道:“事情差不多都解决了,不会牵累鬼界。”

有人小声道:“可是…将军您,是不是受伤了,精神…看着不太好。”

魔尊重楼行事酷厉冷硬,性情漠然,威仪深重,万万不是好相与的。

冥君失联之后,他们便陷入焦灼。qula.org 苹果小说网

若非上面还有出自古神族的女武神水碧,奉命压着大家,也想方设法打探消息,大家早就静不下来了。

“嗯。”飞蓬含糊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现在就闭关。”

他们当即松了口气:“是,您多休息,我们会及时处理公务的。”

飞蓬极浅淡地笑了一下,脚步迈过去,与他们擦肩而过。

直到他背影全无,这几位因飞蓬活着回来而高兴的下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点儿不对。

“你们有没有发觉…”其中之一迟疑道:“将军今天,没自称本将。”

也有人道:“而且,将军穿了一件高领,他平时从来不会遮这么严实。”

“七天…”一人喃喃低语:“逼供得被折磨成什么样啊。”

现场一片沉寂,又气又恼又忧心忡忡。

“我们先去库房。”合理建议被提了出来:“快选些治疗神体和魂魄的上等灵药,给将军送去。”

脚步声便再次匆匆响起。

“噗通。”再说飞蓬,他强撑着平日冷肃淡漠的模样,却在进入寝室之后,当即栽倒下去。

幸好地面上铺了厚实的地毯,才没摔伤自己。

“咳咳。”飞蓬干咳了好几声,眼角赫然泛红。

逃离魔界时,他带走了原本挂在浴池旁衣架上的袍子。

那是一件长领,倒是省得还要幻化。

但身体只是被引出了体内液体,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在被魔尊提前放好药物的池水里浸泡许久。

于是,过于明显的感觉与疲惫麻木都还残留,让飞蓬从身到心都感到不适。

“咚。”他扶着椅子想要起身,却是腰酸腿软一并发作,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也不知是不是太巧,水碧刚好冲到门口。

她原本心情极差地奋笔疾书,听见敲门声一脸烦躁,但得到飞蓬归来的禀报后,尽数化为惊喜,把钥匙朝着同僚属下们一丢,立即赶过来。

“将军,你受重伤了吗?”在门口听见动静,水碧想到溪风委婉所言的逼供行刑,心中一急便顾不上什么,立刻推门而入。

猝不及防的飞蓬脸色一白,目光躲闪地抬手拽住衣领,急切想把歪斜的袍子拉正。

可水碧实力也算出类拔萃,一刹那就已近前。

她握着臂弯,将飞蓬扶起,然后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将军!”仅仅一瞬间,水碧便唇角战栗颤抖,几乎是手掌发抖地掐紧飞蓬的手臂,人却站不稳地晃了晃。

对于唯一跟随自己来到鬼界的古神族下属,且为人认真、工作负责,飞蓬对水碧,自然也比对其他人更看重。

被她瞧见这样一幕,他本身也无地自容:“没…没事的,水碧。”

“我只是…只是…得闭关一段时间。”飞蓬垂下头,故作无事地扯好领子,再轻轻拍了拍水碧用力到泛白的手背:“公务还得你先管着。”

水碧沉默不语,却如被烫着了一般,松开了手。

可她用力过猛,飞蓬臂上适才被掐着的地方,布料碎了一地。

也就露出了从臂弯到手腕处,青青红红的印子。

是极新鲜的唇印与五指深陷的掐痕。

原是神印发亮之处,更是布满了或深或浅、连成一片的极重吻痕。

“魔尊…”若是再猜不到,飞蓬这几日经受过什么,水碧就白在鬼界干那么久了。

可知道又有何用?以飞蓬之能,尚且无法为自己讨回公道。

“卑鄙下流、龌龊无耻!枉他还是一界之主、声名远播!”水碧红了眼圈:“我们,我们…就只能忍吗…”

飞蓬难堪地移开了目光:“我以轮回救走天帝和仅存的族人,可他们想归来,快则百多年,慢则上千年。特别是陛下重伤,归来需要多久,无人能揣测。”

“这亏,就只能吃了。”他向来淡淡的、缺乏情绪的语气,不由自主含了苦涩:“况且,魔尊要我入魔界任他处置,本就是要我尸骨无存。”

话说至此,飞蓬觉得难以呼吸,不禁顿了顿,才继续道:“我能活着回来,已是…已是…”

他再也说不下去,被侮辱到这份上,却还不得不承始作俑者的情面,真是恨不得清清白白地死在当日。

尤其,身体里如今还依稀存在怪异的、不该属于自己的触感。

这让飞蓬几乎稍有出神,就会回到暗无天日的榻上。

他似乎还是那么绝望,只能徒劳无助地喘息饮泣,任由魔尊掐住腰,将自己摆成各种姿势贯穿,肆意欺凌折辱,强行侵犯灌满。

“将军…”水碧的眼睛也跟着通红。

她把后半句‘您受苦了’硬生生吞回去,只觉无法形容的屈辱也充斥在自己心头。

主辱臣死,不外如是。

“鬼界,有魔尊的眼线。”飞蓬闭了闭眼睛,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必须彻查。”

他再抬眸时,眼底尽是寒意:“就从我前去神界到现在,查这段时间离开鬼界的人。另外,我刚回来,不处理积攒的公务,直接闭关疗伤,也与平时不符。”

“是。”水碧了然,美眸中也闪现杀意:“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飞蓬便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那就好,你也别担心了,我会好的。”

水碧险些被这话说下眼泪。

神族天生受天规戒律束缚,飞蓬更是其中骄楚,几乎将克己禁欲做到极致。

魔尊所做的,又何止是逼他破戒、迫他就范?

更是踏破平静沉着的心境,将飞蓬打下深渊,日日夜夜都受煎熬。

“我知道…我知道…”水碧只能垂下眸子,哪怕指甲掐进了皮肉里:“你…好好休息…别…别为难你自己…”

飞蓬沉默着,直到水碧受不了凝滞的气氛,崩溃地快步走出去,也没吭声。

他只是一步步挪动到自己的浴池里,打开机关放出热水。

“唰唰唰。”飞蓬一遍又一遍的冲刷,一次又一次的搓洗。

直到肌肤表面能瞧见的所有□□痕迹,都被重红发紫的颜色掩盖,就差要褪掉一层皮,他也没能停下来。

冥君府邸的客厅,水碧借口飞蓬闭关,为他收下大家送来的各种治疗身体、魂魄乃至洗脉排毒的灵药,送到了卧房门口。

可她深知,这些根本没有用,真正的病灶出在飞蓬心里。

没人能帮飞蓬跨过那道坎,除了他自己。水碧苦笑一声,出去布局了。

而远在无数里之外的神农和女娲,自然也不会对封印变动一无所觉。

“重楼…”女娲摇了摇头,她看不透魔尊此举,到底是何意。

但是女娲也承认:“飞蓬确实出类拔萃,也委实小心谨慎。”

神农和自己下的封印,重楼能解开一半。但飞蓬自己,无法完全磨灭,拼尽全力也只能修改。

虽然,这已经出乎意料,非隐隐触及天道便不可成功。但他离开魔界后,没第一时间去确认被送入轮回的人,确实做对了。

女娲淡淡一笑,感受到封印被撼动更改,让神力流淌彻底流畅,重新闭上了眼睛。

不然,自己的确能借此追踪,再对转世在人间的神族们,一一下标记。

好在日前已隔空震碎所有被供奉的神族雕像,又在梦中点拨过恐慌的门派。神族哪怕转生到人间,也必然得不到任何支援。

“哼。”隐于另一处的神农,也对飞蓬的能耐并不意外。

他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头:“重楼,这才七天,他是心软了吗?”

就在神农动身前去魔界寻重楼之时,飞蓬在浴池整整埋了自己三天,中途只用照胆神剑开门,运了一回药。

巧合的是,神农刚进入重楼的异空间,便瞧见重楼从传送阵取出一张字条,只一眼便眉头紧蹙。

“那是什么?”神农站定,问了一声。

重楼回过神,随手掐碎了字条:“鬼界的消息,女武神水碧肃清眼线。”

他才收到飞蓬借口闭关三日不出的禀报,还没想好怎么办,剩余眼线就都被抓走了。

这条消息,还是冥君麾下大张旗鼓行动,追杀叛徒追出鬼界,连在外的魔神都发觉了,才传送过来的。

其实,重楼早在大战结束、带走飞蓬之后,便抽出闲暇时刻,对鬼界那边下令撤走。

但他也提出过,愿意留下继续潜伏的,待遇翻倍。

于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适可而止之人反而极少。

可惜现在全被翻了出来,可想而知是救不回来了。

“嗤。”神农倒是不在意这点细枝末节,只气笑着问道:“你战前是怎么跟我说的?据你多年观测所知,冥君搅局可能性极低?”

哪怕还在发情期,重楼都感觉到脸上无光:“咳,是我想当然了。”

“你低估了飞蓬的忠心。”神农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这里,血腥味很重。你下手让自己保持清醒,可以。但不要做过头,影响了实力。”

重楼眸子暗了暗,淡淡回道:“我心里有数,你别去鬼界。”

“哼。”神农脚步一顿,但还是答应了:“暂时不去。”

重楼见他离开,重新变出了兽身。

适才尚有甲胄包裹着流血的身躯,现在却半身有血、毛发凌乱。

只是那双金红色的眼睛依旧璀璨明亮,正默默注视着自己不停愈合的伤口、重新长出的兽毛。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注意飞蓬的近况。

“魁予。”想到天魔女魁予开始便知情,魔尊直接对她下达了命令:“速去鬼界。”

不提在天魔宫大殿打坐的魁予,忽然收到重楼传话,心中顿生不安地赶去冥君府邸,现在就在那儿的水碧,正在发火。

“啪。”她一巴掌拍飞了盒子,气得浑身发抖。

这里面,汇总了所有眼线处搜出来的东西。

有飞蓬的各种画像,有飞蓬在衣食住行吃穿用度上的习惯,有飞蓬在何时何地何心情发生了什么的记录。

被抓到的奸细,许多是冥君府邸曾经或现在的侍从、侍女。

其中更是半数有余,为飞蓬曾经贴身侍奉笔墨纸砚、送文书与十殿阎罗处的鬼婢、鬼侍。

他们,其实是贪恋人间七情六欲的魔神,所留下的后裔。

被带去魔界的紫魔人多了,自然引起了魔尊的注意。

他稍加思忖,便收拢一些颇有野心之辈,用特殊禁法抽去魔力、退去魔化、封印记忆,再丢回人间。

这些人在人间过完一世,便会以谁都发现不了异常的人魂之状,正常归于鬼界。

而贪恋鬼界、不愿轮回的人,本来就不少,鬼界外围的酆都鬼城,也因此形成规模。

这些魂魄成功混了进去,渐渐进入冥君乃至鬼界有实权之人的府邸,担任不起眼却时间长能知道很多的位置。

查出这些之后,神官们尽数毛骨悚然。

他们的重点,更多在于魔尊布局的深远细腻、难以察觉。

可水碧看见的,却是重楼对飞蓬的觊觎,怕是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忍,我忍。”水碧喃喃自语。

她不能去和魔尊拼命,那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还会成为压死飞蓬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心中总有火气在往上冒,也总有人在指责,你贪生怕死。

水碧阖上眼眸,指骨捏得发白。

“咚咚咚。”正在此刻,有人敲门。

水碧脸色一变,她感受到了魔气,立刻提起戒备:“谁?!”

“水碧?”客厅是前往主人卧房的必经之路,魁予一路潜入,只在这里碰了壁,但也在听见水碧的声音时,稍稍松了口气:“我是魁予。”

水碧眸光闪了闪,缓缓放下仙术蓄势待发的手:“进来吧。”

“好久不见。”魁予推开门,步伐轻盈地迈入,瞬间把门关上了。

水碧脸色冷漠:“你来干什么?”

她对叛族的天魔女,没什么好脸色。能让她进来说话,是因大战爆发之前,魁予曾兵堵入口,想要阻止神魔大战。

这样的勇气,值得尊重。

“飞蓬将军…”魁予却是迟疑了起来。

她不知道水碧知晓多少,也由衷地希望,她并未发觉什么。

只因此事关乎飞蓬颜面,知道的人越多,飞蓬就越难堪。

“你知道?!”水碧冷不丁问道,向前逼近了一步。

她的掌中,有威力极大的仙术在凝聚:“是魔尊让你来的?!”

“……”魁予静了静:“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开始听说平手,魔尊提出的要求又是将军入魔界任他处置,便知道不好。”

她苦笑道:“我立刻赶去神树求情,可魔尊说,他诞生至今的第一次发情期,没人救得了飞蓬将军。”

“若我真为他着想,就别让人知道……”像是想起当时的情形,魁予闭上眼睛,语气艰涩道:“他死的毫无体面、尸骨无存。”

水碧“咔吧”一声,手中的仙术被她自己捏碎,鲜血顺势淋落。

“然后呢?”水碧用自己都未曾听过的寒冷声音,继续问道。

魁予摇了摇头:“就在刚才,魔尊忽然传讯,让我‘速去鬼界’,我也……一头雾水。”

听幽涟禀报飞蓬将军被放回鬼界的消息时,自己是高兴的,但又隐隐感到惊惧,只是没敢去问,也不敢第一时间过来。

直到魔尊忽然发话,她心中的不安几乎瞬间到达了巅峰。

“……”水碧垂下眼眸,侧身为自己的手治疗伤势,也让出通往内院的路:“你去吧,将军三天没有出来了。”

她懦弱地承认,自己同样不敢去问,更不忍心去看。

魁予脸色一变,没心情再细问什么,立刻飞了过去。

水碧瞧着她的背影,眸光缓缓坚定。

鬼界副君下了清查眼线之后的第二个命令,以上一个为由借题发挥,遣散了冥君府邸的全部侍从、侍女,并在当月待遇上给予补偿。

这些,魁予自然不会料到。

“砰砰砰。”此刻,她站在卧房门口,使劲锤敲外门:“将军、将军。”

浴池之中,飞蓬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有神力加身,可光是趁着神力能调用以调整封印,他便耗费太多,现在更是因为连番的自我折磨,虚弱到了极点。

“……”可敲门声一直不停,飞蓬只能强撑着起身。

他开门时,头发湿淋淋的,眼角还泛红,只随便披了一件长长的外袍。

这袍子上,还渐渐氤出了血珠,来自于飞蓬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将军…”魁予瞳孔猛地收缩,她也算博学,瞬间闻到了滋味最烈的洗脉排毒之药:“您…”

那确实相当于洗精伐髓,把身体内外清洗无数遍,可以把不属于本身的力量和气息,当做毒素排出。

可若是接连不断使用,痛楚绝不比昔年以绝冥淬炼身魂轻上半点。

飞蓬的声音很轻:“我觉得,挺好的。”

他乐得如此,像把那个用身体承受的、刻入自愈本能里的标记,强行以自残方式,彻底磨碎泯灭了。

尽管,代价是神体在过强的清洗提纯中,濒临崩溃。

但还有很多药,可以用来治愈。

飞蓬瞧了瞧桌子,那里摆放着跟随他多年的下属们,精挑细选的灵药。

“真的,挺好的。”就算是为了他们,他也要退出已成烂摊子的神界,绝不再和那些人共事。

魁予的嘴唇颤了颤,想劝又无法说出口。

作为曾被第一神将训练的新兵,昔日的新神族首座,她何曾见过克己复礼、淡漠自持的飞蓬,这般狼狈地自我折磨?!

“够了,一屋子都是血腥味了。”魁予最终只能合了合眼睛,低语道:“您……请不要继续伤害自己。”

飞蓬沉默了一下,转移话题地问道:“他让你来的?”

“……是。”魁予实话实说:“就刚才。”

飞蓬的神色,是出于魁予意料的平静:“回去转告,我不会死。”

他当然不会死,这个仇,还得亲手报呢。

不然,自己岂非枉费精力,去研究如何绕过封印令神力顺畅流转?

“好。”魁予点头转身,也是不忍心再看飞蓬的狼狈。

飞蓬叫住了她:“魁予。”

“将军?”魁予没有回头。

飞蓬温声道:“这是我和他的私事。你已经是天魔女,想想你的族人。”

魔尊是个可怕的敌人,他若问你什么,千万别想着遮掩,你瞒不住他。

“嘭!”从当时就憋到现在的气一下子爆发,魁予猛地一拳砸在门边,就和在神树一样。

都这个地步了,飞蓬将军还能为自己考虑,明明自己都是魔族了啊!天魔女想要哈哈大笑,又想捶地大哭。

但她只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发自心底的泣音,颤声答道:“是。”

然后,天魔女推门而出,一飞冲天地离开了鬼界。

飞蓬神色平淡地关上门,缓缓捂住脸,坐在了地毯上。

“魔尊。”可经过飞蓬的提醒,魁予被召到重楼面前,确实保持一贯的敬畏模样,不敢表露一丝一毫的不满。

她不怕死,但不能给魔尊理由,灭了整个天魔众。

尤其是之前,她领着大家阻止开战,已经彻底得罪迦楼罗部。

是魔尊出手保住他们,虽然也是控制住他们,不要碍事。

“本座知道了。”听完魁予事无巨细的禀报,魔尊只是默了默。

刚度过发情期的他,站在幽暗的烛火下,眸色深邃。

但心情越差,竟越能浮现笑容。

魁予便见魔尊含着几分罕见的笑意,问了她一个问题。

“天魔女,你说,本座该不该处理掉这个后患?”重楼温声道。

天魔女魁予的后背,当场就出了冷汗。

飞蓬将军现在刚好不在巅峰,又恨透了魔尊。

魔尊纵然可能一时心软,却绝不会影响,他现在直接下狠手铲除后患。

她也知道,以自己的立场,回答什么都不对。

魁予便低下了头:“魔尊私事,属下不敢揣度。”

“哼。”重楼当即道:“是飞蓬提醒了你,不要在本座面前有任何怨怼之意吧?”

魁予直接单膝跪下去,不言不语。

她很清楚,今天一个答不好,她就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罢了。”看她逆来顺受,重楼也觉得无趣,翻翻手:“你下去吧。”

魁予如蒙大赦,火速消失在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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