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伦斯大道上,一幕精彩的欢迎仪式正在缓缓拉开。

焦头烂额的帝都治安所的士兵已经把自己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他们很多人的衣服被撕破了,原本闪亮的肩章被扯掉了,神气的帽子被抓掉了,就连靴子都被踩掉了无数只。

可让一千名奉命在城门口外围维护秩序的治安所士兵们无奈的是,他们面对的是超过三万名围观的热情帝都市民。

热情洋溢的围观市民们准备好了鲜花,欢呼,掌声——当然,还有很多少女准备好了献出自己的热吻甚至贞操。在这样的情绪**之下,一千名治安所士兵感觉自己就好像汪洋之中的一条破船,随时都有被掀翻的可能。

此刻他们很羡慕那些站在大道警戒线之内近卫军,因为他们可以悠闲的排列着方队,卖弄着他们刚刚下发的最鲜亮的铠甲和武器,同时还不用担心下一秒钟被某个狂热的市民抓破脸蛋。

为了这次盛大的凯旋活动,在帝国伟大的、也是新登基皇帝勃德&奥古斯丁六世陛下的命令下,将整个伦斯大道又重新修缮了一遍,而帝国为此付出了一万名工人一个月的劳动,帝国财政也为此付出了近三百万金币。

而付出这些代价,目的仅仅是为了让帝国新星凯穆&马库斯,接受万民的欢呼,以此来彰显帝国强大的武力。

没有人会在乎为了一个形势上的炫耀付出这样的代价是否值得。

最早提出强烈反对意见的帝国上一任财政大臣,已经被愤怒的新皇陛下直接赶回老家养老去了。而接任的财政大臣尤勒&劳伦达斯,这个跟曾经大皇子臭味相投损友的“能臣”,很是爽快的从帝国财政的各项支出中抽出了这笔钱,来满足那个‘好大喜功的新皇’。因为帝国财政在尤勒父亲菲尔罗&劳伦达斯鞠躬尽瘁的操持下,确实很充裕,只是鲜有用来这样花费罢了。而在尤勒‘聪明’的运作下,开这样一个小小的先河,还真不算什么很难的事情。毕竟,更重要的原因,曾经的大皇子已经是现任的皇帝陛下了。

当然,“好大喜功的新皇”这个称呼是深深埋在伦斯国的贵族圈儿里各成员的内心深处,很深,很深的那种:前任财务大臣的离去,已经明确告诉那些头脑聪明的贵族们,帝国要开始转型了……

当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宽阔干净的街面上,远处第一点人影开始露出轮廓的时候,人群已经开始抑止不住的发出了欢呼声。

随着街面上那威武雄壮的帝国雄兵缓缓靠近人群,士兵们那鲜红锃亮的盔甲,闪亮了所有前来围观的帝都市民的双眼。

伦斯帝国显然不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但是这次凯旋之所以能让市民们如此激动却是有原因的:作为战乱与繁荣并存的伦斯国,因为历史原因,与北方的皮鲁帝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在数百年的争斗下,逐渐形成了以星云堡为界的一种格局。两国虽然多年交锋不断,且诞生了大陆第一、第二名将这两位光芒耀动寰宇的人物。但两大帝国用在星云堡下累累白骨堆砌的荣耀,始终没有打破这种尴尬的格局。而这次凯旋,是因为伦斯国终于走出了星云堡,且攻下了皮鲁国南方的军事重镇——格林镇——这一历史性的事迹,怎能不让无数伦斯市民欢呼雀跃?

尤其是这次出征的,并不是那个经常出现在人们口中的伦斯国精英骑士团团长、大陆第二名将格纳伯爵,而是一位名不经传的统帅。这样一位横空出世的帝国新星,又一举取得历史性的功绩。如此的噱头,怎能不勾起人们躁动的心?

当凯旋的士兵们以整齐的方阵展示出他们良好的素养和铁血作风的时候,伦斯大道上的数万名市民已经沸腾了,无数帽子抛上了天空,无数人踩掉了鞋子,无数人挤伤了腿。而可怜的治安所士兵只能在力所能及的限度下把警戒线缩小,再缩小…

帝国新星,这次远征的总指挥凯穆子爵,此刻就在这个雄浑方阵的正中央,驾驭着一匹上等的良马缓缓走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街道上那些欢呼雀跃的人群。

这位二十七岁的帝国将军,帝国新晋子爵,此刻穿着自己最隆重的盛装,一身轻甲覆盖了全身,身后鲜红的披风迎风猎猎作响,在他的胸前还挂着一枚勋章——显然,跟那些征战无数的将军比起来,只有一枚勋章未免显得有些寒酸。但,那枚勋章上隆重雕刻着紫荆花和龙涯草图案,即便曾经最辉煌的汉莎将军,在他众多的勋章里,也只有一颗龙涯草的图案,似乎永远跟紫荆花无缘。

只凭这一枚勋章,凯穆子爵完全有骄傲将那些胸前挂满零零碎碎勋章的将军们比下去!

只是,此时子爵大人的目光有些涣散,他的视线焦距并没有停留在大道欢呼的人群上,而如果近距离观察一下,就可以发现子爵大人的眉头隐隐的皱着,似乎有些不耐烦。

‘见鬼,这身铠甲太重了,而且很愚蠢!’

子爵大人不认为身为一位优秀有智谋的军人,在指挥作战时会需要穿这么沉重的铠甲。至于戴上这枚勋章,在子爵的心中更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就仿佛暴发户在炫耀自己的财富一样——真正的贵族是不屑于这么做的,他感觉这样的举动很有份。

要知道,凯穆真正的身份注定了他对身份和礼仪方面有着很高的自我要求。

可惜,大道上的市民们不会理解子爵大人的心,对于他们来讲,一位默默无闻的人,居然只在一场战役里便如彗星般崛起,实在太能牵动人们的心弦了。尤其是听说子爵大人以前只是一个平民,这无形中就大大拉近了子爵大人跟市民的心,使得市民们对子爵大人有着不可遏止的亲近感。要知道,人们对那些从底层走出来的贵族有着多么大的好奇,而凯穆子爵又曾经那么神秘,他怎么能在一朝之间掌握帝国的指挥兵权,又怎么能一举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实在太能勾起人们的探究心里了。

而现在,凯穆子爵那副谦静细腻的面庞和他那不动如山的气质,完全就是一副最优雅的贵族形象,加之他在黄金年龄且未婚的消息,牢牢吸引住了底下那些未婚少女躁动的心和刚出嫁不久的少妇寂寞的情愫。

这样,下面欢呼的人群越来越吵了,他们的欢呼声音仿佛海啸中的巨浪一样,一波一波的侵蚀着子爵大人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耐心,凯穆子爵真的不知道自己那副谦谦有礼的风度还能维持多久。

热浪一样的欢呼声中,子爵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那匹俊美非常但在战场上根本跑不动的白马,标准的姿势,就连浸淫礼仪规范的老学究也挑不出任何一点毛病。这一潇洒的动作,自然将整个凯旋仪式带到了。

神秘的子爵大人的脚终于踩到了帝都的土地!他对着欢呼的人群挥手…只是这动作,却更像是在驱赶苍蝇。

可当他看到远方那个火刑十字柱上绑着的那个人时,眼中却流露出了一种难以理解的情愫:既有痛惜和羞愧,也有悲凉和迷茫,但此时更多的,却是无尽的、不可掩饰的兴奋和快意!

而此刻,被绑在火刑柱上的可怜马子建看着底下如潮水一般的市民,心底一片哇凉。

他无意识的扭动着身体,期盼着那些子虚乌有的高级劫法场人员已经在暗中将身上的绳索给掉包儿,而自己只需暂时装作毫不知情就好。他可不想在接下来的关键时刻,那些英勇的劫法场高人们挡住了帝国士兵,自己却不知道身上的绳索已经被暗中解开,而耽误了逃生时机。

好吧,不得不说的是,马子建这位可怜的穿越新雏儿,已经被那些俗套的情节给僵化了思维,而在僵化的思维里,他的想象力却又是那样活跃:直到这个时候,他仍将逃生的希望放在那众多玄幻小说的恶俗桥段当中…

而结果,自然是很让人心伤:那绳索简直比生铁还要坚硬,勒得马子建肌肤生疼。而那绑法儿,更是让人拍案叫绝,马子建摩挲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到活口儿在哪儿。

事实上,如果马子建拥有宿主的记忆、知晓一些大陆常识的话,就会为自己可笑的想法感到脸红:身上的那些绳索,那是精灵们从诺亚文森林里最高的山脉——堪布拉山的山顶上采到的一种藤蔓,用火油浸泡之后,再施以秘法制成。而精明的人类商人,通常用二十匹健马对拉来检验绳子的质量;至于捆绑马子建的手法,是兽人们用来捆绑幼年比蒙时的最高手法:咱们的勃德新皇是将汉莎这位无双战将当做巨兽来束缚的。

堪布拉魔绳加比蒙绑法,可谓双保险,何况,在此之前,汉莎还被宫廷魔导师施放了禁锢魔法。然而,对于汉莎那样武力卓越的人物,再过分都是可以原谅的,尤其是在今天,新皇陛下要漂亮烧起他登基第一把火的这个有着特殊意义的日子。

新皇要确保这场大戏必须按照自己的计划来演绎:这关乎着皇室、尤其是自己的威严!

不错,曾经在伦斯每个市民眼中那个庸俗无用的大皇子,在接触到严酷的政治、屁股坐上那座唯一的宝座后,似乎就在一瞬间开了窍儿,做事变得滴水不漏,狠辣果决。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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