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清晨,别人家还静悄悄一片,沈家别业的厨房处就已经响起了刀剁砧板的声音。

厨娘敦促打下手的女孩干活利索一点,女孩也手忙脚乱地准备好厨娘要的食材。

“今日起晚了,也不知道小郎君待会儿会不会发火。”厨娘担心。

其实眼下还远远没到准备早饭的时候,只是沈霁与李云杳要读书,每日都起得十分早,所以厨房得先准备一点吃的给她们垫肚子。

因春寒料峭,厨娘有些起不来,就不小心比平常多睡了半个时辰,眼瞧着快到了婢女来拿早点的时间,她更着急了。

这时,兰儿的身影果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厨娘先开口解释:“今日起晚了,不过很快便好了,劳烦跟小郎君说一声,再等会儿。”

兰儿道:“我是来告诉您,小郎君与云娘子今日起晚了,您按早饭来准备就行。”

厨娘愣了会儿,心中悬起的巨石落下,她松了口气。知道不必火急火燎准备早点后,她又有闲情逸致跟兰儿唠嗑:“小郎君与云娘子今个儿怎么起晚了?”

兰儿脸颊微热,道:“昨夜读书读得晚。”

厨娘看她这表情不像是在说读书的事啊?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不过厨娘到底是经事多,明白了兰儿所说的“读书”的含义,她会心一笑。她当然知道昨日沈霁跟李云杳被沈亿陆逼生子的事情,所以她只当二人是为了努力造人,才“奋战”得比往常更晚。

另一边,还在睡懒觉的沈霁一把拽住离开被窝的李云杳,道:“炕还是暖的,起这么早岂不是浪费它的一番苦心?”

李云杳俯身亲了她一下,笑道:“你昨晚这么累,确实该多睡会儿。”

“大家都是第一次,你这么早起来,岂不是显得我没把你伺候到位?”沈霁不服输一般爬起来,“你不累,我也不累!”

李云杳也没惯着她,道:“既然不累,那就起来读书。”

沈霁:“……”

她咬牙切齿,噘着嘴下床:“你除了这句台词就没有别的台词了吗?”

李云杳想了想,望着她,眼波流转媚眼如丝:“那妾伺候郎君更衣?”

沈霁想起昨夜,脸上一臊,道:“你若想便来吧,反正我初经人事,食髓知味,与你在这床上消磨一整天我也甘之如饴。便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李云杳不重不轻地推了她的肩膀一下,娇声骂道:“你也不害臊!天冷,快些将衣裳穿上。”

沈霁便慢吞吞地裹胸、穿衣,李云杳穿好了,还回头帮她整理了一下。

洗漱穿戴整齐后,二人才出门去给阎舒请安,至于沈亿陆,早就出门上朝了,哪里会等到她们请安之后才出门!

李云杳知道阎舒的眼睛就跟火炬一样,她跟沈霁昨晚发生了什么,又怎会逃过阎舒的双眼?因心中的羞意,她并不敢在这儿多待,所以请安之后便回屋读书去了。

沈霁的脸皮倒是厚,留下来对阎舒嘘寒问暖,就想从她这儿再学点技巧什么的。

阎舒没教她什么,只是说起了过几天赵老大的“长春节”,她们一家进宫赴宴的安排。

沈霁对长春节也还是很期待的,她说:“我前些天从吕姐姐那儿得知,今年的宴乐有了新花样。”

之前长春节的节目共有十个,一般喝一轮酒就换一个节目,反过来说一个节目结束就表示要换一盏酒、一种菜肴了。而整个宫宴下来,一共会撤换十次酒水佳肴,节目也会安排轮换十个。

但这些节目无一例外都是歌舞、百戏(杂技)、滑稽戏、童子队舞、筑球比赛,压台的则是禁军的武士出场表演的相扑。

沈霁刚得知,今年的长春节,将一段歌舞改成了展示大宋军士武艺之强的演武比赛,据说还是赵老大亲自要求增改的节目。

联想到近来江南的形势,大家只当赵老大是在给大家传递自己锐意进取江南之地的信号,所以都没有提出异议。

阎舒对此却有些意外,其实在去年十月,燕国长公主没有病逝开始,她就感到意外了。

因为原著里,燕国长公主病逝后,赵老大心情悲痛沉重,次年的长春节也就取消了,更不会出现节目变更这种情况。

不过想到沈霁自从常往公主府跑,想要一睹长公主当年的英姿之后,就传出长公主天天在家擦刀、耍刀的传闻来。长公主这么天天锻炼,身体自然好了,身体好了,病逝的历史自然也就发生了小小的改变……

阎舒想到了“蝴蝶效应”,不过她也没想到自己原著作者这么大只蝴蝶,都没能煽动历史的进程改变,沈霁这只小蝴蝶,随便动动翅膀,就改变了历史人物的生死。

这些事阎舒都没有跟沈霁提,毕竟提了也没有意义。

——

到了长春节那日,沈家一家穿戴整齐,打扮好便坐上车驾进宫了。

去年沈霁的座次还是在赵承宗之下,今年她跟薛吉的座次一样了,与他们一桌的则是赵老大的幼子赵德芳、赵光义的长子赵德崇。

赵德崇如今才十岁,这也是他老子封王后,他进宫参加长春节。

按理说,他与赵德芳应以宗室子弟的身份跟赵德昭坐一块儿才对,但赵光义以自己的儿子年幼,且未出阁,不应与赵德昭一块儿坐为由,安排他跟官宦子弟们一块儿坐。

赵老大见状,想到自己的幼子也还未出阁,就干脆让他们与沈霁、薛吉一块儿坐在外头。

赵德芳与赵德崇年纪还小,丝毫不认为他们的老子让他们坐外头就是什么政治隐喻。倒是赵德芳上次与沈霁在玉津园见过面,虽然不太熟,可坐到一块儿后便有了话题,很快就跟沈霁聊了起来。

别看赵德崇年纪小就认为他跟沈霁等人格格不入,他自幼聪明机警,也学习骑射,因此跟沈霁有颇多话聊。

薛吉:“……”

他都不知道该说沈霁是交际小达人好,还是说赵德芳这位皇子、赵德崇这位王子平易近人好。

这时,殿内似乎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坐在外头的沈霁等人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听见了殿内的官员正在议论,通过他们的口得知原来是赵老大的小舅子王继勋刚才趁着酒兴,要求赵老大把他调回汴梁。

说起这王继勋,若说他是汴梁第二外戚纨绔,那便没人敢说第一。而他的所作所为可比一般纨绔要恶劣得多了。

他是彰德军节度使王饶之子,赵老大的第二任妻子王皇后就是他的姐姐,因王皇后的缘故,赵老大对他很是看重。

再说他本人,长得倒是很帅,只可惜性格骄纵凶残,行事堪比市井无赖。他会投胎,有个当节度使的爹,还有个当皇后的姐姐,所以他年纪轻轻就荫补为官,后来一度做到了龙捷右厢都指挥使,兼领防御使。

防御使和节度使一样都管军事,不过防御使一般是兼职。可就算是这样,也足可见他背靠皇帝姐夫,日子有多好。

但他过于骄纵,还恣意妄为,目无法纪。

有一回赵老大知道他的手底下有千多名士兵还没娶老婆,就让他去给士兵们征婚,说肯定有人愿意嫁给士兵们的,也不用准备聘礼,就准备好酒席给他们摆个婚宴就行了。

王继勋没有照赵老大所说的去办,而是直接下令让手下去城里抢人。

天子脚下,众目睽睽之下,王继勋的行为简直是无法无天。很快就被人告到了赵老大那里去。时值王皇后病逝,赵老大因亡妻的缘故没有问罪他,倒是将一百多名士兵抓起来处死了,这事就这么平息了下来。

兴许是出了这事,王继勋也知道没了皇后姐姐给他撑腰,他的日子艰难了,所以他就常常虐待手下。

于是他又被手下告了。

赵老大干脆解除了他的兵权,让他当个闲散武官,领着俸禄不干事,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吧!

偏偏他还不领情,觉得姐姐不在了,赵老大跟他的关系果然淡了。他本就是个恣意妄为的性子,闷闷不乐的时候就想找点事情纾解郁闷。

他以前就虐待手下,如今被罚,不仅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既然不能虐待手下了,那就虐待家里的奴婢吧!

他的心理逐渐变态,鞭打什么的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开始割人肉。每当看见奴婢们被割肉痛得惨叫,他就倍感满足,然后直到奴婢们被活生生地割肉疼死,他才找人将尸体掩埋了。。

这事一直都没被人告发,直到有一天下大雨,王家的墙倒了,一群被困的奴婢逃了出来,去上诉告状,世人才知道这事。

因为王继勋的手段过于残忍和惊世骇俗,赵老大都被吓得难以置信,最后下令禁军去将他抓起来,让人把那些尸体挖出来,再剥夺了他所有的官职、俸禄,将他流放到登州。

王继勋这回是真的怕了,就天天在家哭亡姐。

赵老大知道后,也十分想念亡妻,又于心不忍地撤销了将他流放的诏令,让他去东宫守门。

众所周知,赵老大并没有立太子,因此东宫之职位其实都是虚衔。让王继勋去守东宫宫门自然也是虚职,等同于他挂着官职,依旧被囚禁在家里。

到了开宝三年,也就是970年,赵老大见他安分了这么久,应该已经改过自新了,才让他分司西京。也就是去洛阳当个分司官,——实际这就是给致仕、生病官员准备的虚职。

王继勋就这样被打发去了洛阳,往年他都没有得到允许回来参加长春节,今年却不知什么原因,得到了赵老大的允许。

这不,他一回来,就当众乞求赵老大把他调回汴梁。

沈霁却想,王继勋今年被允许回来参加长春节,或许跟赵德芳有关,毕竟他是赵德芳的亲舅舅。

去年赵老大巡幸玉津园把赵德芳带上之后,父子俩又有好几次一块儿巡幸相国寺、校场,所以难保不是看在赵德芳的面子上,赵老大才允许王继勋回来的。

大殿之上的王继勋也是这么认为,他认为这是自己的机会,只要赵老大心软了,看在他外甥的面子上,一定会答应让他回来的。

可他不知道什么叫“君心难测”,赵老大只是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兴许是出了这码子事,很多人都没啥心思去欣赏舞乐了,都担心赵老大真的会开口让这个混世魔王回来。

直到演武这个节目环节,赵老大的脸上才颇为开怀。这可是他曾经亲自操练兵士的方法!

下首的赵光义看了,提出道:“这拳法,莫不是皇兄当年操练士兵时所创的?”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附和,然后面不改色地拍起了赵老大的马屁,声音大得连殿外的官宦子弟们都听见了。

赵老大见目的达到了,十分高兴。

王继勋不爽赵老大的态度模棱两可,再度提出来,岂料赵老大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好好地待在西京吧!”

其实他一直都有一个想法:他要迁都洛阳!

汴梁这地方地势并不好,在失去了燕云十六州的情况下,若契丹挥兵南下,那汴梁就成了靶子,容易被攻陷。

所以他生出了迁都洛阳的念头,只可惜汴梁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太多人在这儿积累了财富与势力,要想说服他们迁都,可是难上加难。

加上他还得花心思平江南、北边的刘氏政权,未能腾出时间来筹谋迁都之事,他让小舅子留在洛阳,又何尝不是自己对迁都的一种思量?

只可惜王继勋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只知道这个姐夫对他十分绝情,心中越发恼火。

正巧他看见不远处教坊司的一个正在弹琵琶的宫奴,觉得她我见犹怜,甚是漂亮,就动了将人要走的心思。

他可不敢当着赵老大的面要人,所以待宫宴结束,教坊司的宫奴也纷纷走出宫门散去时,他找到了教坊司的判官,一边给钱收买,一边威逼利诱,迫使那判官将那弹琵琶的宫奴悄悄交出,让他给带走了。

至于教坊司少了人要如何交差?在宣徽使曹炳不在,教坊司全部事务交由判官处理的情况下,他也无需向谁交差,反正教坊司少了个人,再找个人顶替上就行了,赵老大也不会知情。

半个月后,为了避免给沈霁招来不好的名声和麻烦,从不登沈家的门的吕念川第一次来到了沈家,并且第一次求沈霁帮她的忙。

作者有话说:

本文最变态的人物出现了。

感兴趣的可以去查“王继勋”(注,不是另一个与之同名同姓的武将,是赵老大的小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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