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富贵这一晕,就是一天一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皇甫富贵的脸上,带着无限希望与美好。
皇甫富贵顶着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醒来了,神情中满是睡饱的餍足。
轻松地睁开柔软的眼皮,就对上了两张因为严肃而显得凶凶的小猫批脸,凑在他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而不远处,十几只猫正聚集在一起,围成一团。见他起来了,也齐刷刷地盯着他,一颗颗猫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剔透的宝石,猫眼如炬。
皇甫富贵:“……?”
好奇怪的梦。
狸花猫又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舒适得令猫想再睡一觉。
窃窃私语声从猫群中传来。
“……醒了,醒了!喵!……怎么又睡了喵?”
“温太一,你不是说!……这和你说得不一样啊喵……”
“不会真死了吧喵……”
“闭嘴喵!”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嘶哑的暴喝,让皇甫富贵的耳朵下意识抖了抖。
那声音接着说道,带着浓郁的悲伤:“怎么会……他怎么会……皇甫老大喵呜呜呜……”
似乎是难以压抑了,那颗说话的猫脑袋开始蹭皇甫富贵的脸,把鼻涕和眼泪都糊在了上面。
皇甫富贵鼻子动了动,闻到了臭臭的,小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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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黑,别这样喵。”立在他身旁的另一只猫开口了,是大花的声音,相比之下略显正常,但是也带着疲惫,“皇甫富贵他……他以前,最爱干净了喵。”
嗯。果然还是同龄猫更了解他吗。皇甫富贵内心认可了大花说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现在也很爱干净吧?
小黑闻言,僵着脑袋抬了起来,但显然没有被完全说服,声音冷冷的,令皇甫富贵刚刚被蹭得燥热的脑袋降温不少。
“我不信喵。”小黑咬牙切齿,“你们这群…这群……臭喵!”
可怜的没有上过学的小黑,虽然天姿聪慧,有几分当年狸花猫的影子,却到底是吃了教育的亏。
话在嘴里过了几番,只吐出来一句干干又弱弱的“臭喵”,真是文盲得很可爱。
皇甫富贵尚未完全睡醒,脑子还有些迟钝。
但他作为领导喵,眼光犀利,嗅觉灵敏,此刻就已经下意识迷迷糊糊地展开了猫界扫盲五年计划的初步制定。
这时,有猫开口了,声音从稍远处传来,听着有些熟悉。
但认真的狸花猫没有太过在意,仍在为了猫咪未来的花骨朵们的教育事业上下而求索。
“你是在质疑我喵?你知道他‘睡’了多久吗喵?”那只猫说。
小黑似乎是很讨厌那只猫,没有说话,只是冲他哈了口气:“哈——”
那是满满的不信任。
和不可置信。
“从我最后一次和他说话之后……”大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的,像是压抑着什么,又顿了一下,“已经过去一整天了喵。而且他…他在那之前已经睡了六个小时了……”
“宾果宾果喵!”那只猫说道,又压低了声音,“现在,你还觉得有猫能睡那么久吗,小子喵……”
大花说:“……皇甫喵他,怎么舍得睡……”
一切尽在不言而喻之中。
小黑终于完全沉默下来。
他终于是信了。
良久,才传来了他悲恸的吸鼻子的声音。
皇甫富贵被后辈喵的吸鼻子声惊了一下,那长长的反射弧终于弹了回来。
……啊?
他睡了这么久吗?
皇甫富贵有些诧异,不由猫猫叹气。
还是起来好了。
一瞬间,力道爬过他现在软塔塔的身子,还没有带动哪怕一根猫指头,就又软绵绵地收了回去。
哎。真的不想起来。
如此美好光景,用来睡觉是多么高雅的一件事啊!
果然耀眼的灵魂总是孤独的。哪怕是大花也不是完全了解他。
但他享受这份孤独。
众猫也没有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深沉的回忆。此时此刻,他们都静静地看着被围在中心的猫的身体。
淡淡的忧伤,静静地流淌。
在这样肃寂的氛围中,皇甫富贵感觉满意极了,若有若无的睡意又涌了上来。
或许其他猫的关注会使一般猫不自在,毕竟猫咪更多时候会喜欢独处。
但,皇甫富贵难道是什么普通猫吗?
他生来就是要万众瞩目的。
况且作为一街之主,在场所有的猫咪都姑且可以算作是他小弟,而大花、小黑两大护法分立其侧,暖暖的,很贴心。
熟悉的气味裹拥着他,令狸花猫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独立,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但一码归一码,世界很复杂,并非每件事都非黑即白,有时试着去相信同伴,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皇甫富贵又得出了普世的真理,他懒洋洋地勾了下嘴角,再次眼睛一翻:“zzzzzzz……”
“…皇甫,老大?……”小黑呆愣愣地开口,眼睛瞳孔微缩,“我大抵是疯了,皇甫老大动了喵……呜。”
他的声音听上去就令人感到透骨酸心,略微嘶哑的尾音还带了一丝哽咽。紧接着小黑声音又正常起来,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活力,带着一丝外显的期待。
他的声音稍稍远了:“温太一,他动了,你快看一下喵!”
那道皇甫富贵有点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靠近,令他爪爪突然硬了:“小黑,常言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尸体会动这种事,很常见的啦喵。不是风动,也不是皇甫富贵在动,是你心的动了。你这么唯心皇甫富贵他知道吗喵?”
那猫似是痛及心扉地摇了摇头,话语也摇摇晃晃的:“想不到皇甫富贵的后辈喵,竟是如此愚昧!”
小黑惭愧地低下了头,喃喃:“皇甫老大,对不起喵。”
皇甫富贵:“……”什么东西?
那欠揍的声音渐渐近了:“哎,不怪你,我从医这么多天,早就见怪不怪了喵。猫之常情,讲理就行。”
“喏,你看,他爪子都硬了,肯定死得透透的了喵。”说话的猫叹息着摇了摇头。
“像这种呢,人类也经常有尸体诈尸,…说了你也不懂啦喵,你学历不够。不过猫也差不多,你知道这是正常现象就好了喵。……嗨呀,你们以后死了就知道了喵,少问,多思考,懂?”
“这些都不是重点啦喵,当务之急是……”
似乎是怕被其他猫,尤其是小黑追问,这只猫略微热切地唤道:“大花,大花!你也不想你的好朋友这么丑丑地躺着吧喵?再多放一会儿,就臭臭的咯!”
大花沉默了一下,才开口低声道:“皇甫他生……以前,最爱干净了喵。”
皇甫富贵耳朵动了动,莫名感觉这句话很熟悉。
“对吧,我还是很了解皇甫富贵的喵,哼哼。”这只臭猫得意洋洋道,尾巴嘚瑟地扫来扫去,打了皇甫富贵好几下。
皇甫富贵:“……”喵的,好烦。
睡意彻底消散干净,皇甫富贵冷冷地睁开了双眼。
背对着他,站在皇甫富贵面前的,是一只背黑而腹白的奶牛猫。他正慷慨激昂地发言,身体摇摇摆摆,黑色的大尾巴也在皇甫富贵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抽一下他。
很好,这么臭的猫,果然是温太一。
温太一与皇甫富贵同龄,猫生履历也较为类似。
这只奶牛猫并非生来就在罗马校园,但他曾凭借自身努力溜进了沙市一所中医药大学进修过。不过仅有几个月,这只瘟猫在的大学就搬了校区,他腿短又懒,没能获得继续学习的机会,最后几经流浪来到了22号街。
这样的经历,也足够令他在猫群里小有名气,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立身之地。不过很可惜,他是只不走运的猫咪,来到了皇甫富贵的领地。
温太一大概觉得念了两天书就是知识分子了,有些酸腐书生的可笑的骄傲,不仅与猫咪群众们不相容,还一直对皇甫富贵不太顺从。
但他和皇甫富贵,就如同蚍蜉与大树,萤火之光与日月清辉。只是凭借皇甫富贵未曾涉猎的医药知识,以及令他不屑的投机主义,在22号街把自己的窝定在了一块特殊的地方,那里的药草很多,也正好专业对口。平日里猫猫们腹痛或想要吐毛通畅,都得找他拿药。也算是在这条街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是只有头有脸的猫咪。
但,还差得远呢!
在皇甫富贵心中,温太一甚至远远比不上空有武力、脑袋空空的咪咪。他也从未把温太一放在眼里过。
有皇甫富贵在,温太一是绝无可能有出头之日的。
然而现在,情况却调转了。无猫注意皇甫富贵。在场的几乎所有猫都被那只名为温太一的死猫吸引了注意力。
而导致他不能再次入睡的始作俑者仍然自我陶醉地摇头晃脑,尾巴一下又一下打着皇甫富贵。无论是大花还是小黑,亦或是其他的猫,都听着他的话低下了高贵的猫猫头颅,有几分悼念,亦有几分若有所思。
“皇甫富贵他啊,爱讲究那种酸啾啾的东西喵。虽然嘴上不承认,其实他可喜欢学人类了喵。”说着,温太一扼腕般摇了摇头,“刚好呢,我嘞喵,也对两脚兽有了解,也愿意给你们提供帮助喵。皇甫富贵呀,肯定会选择土葬,对吧?大花喵?”
大花没有接话,却也并没有反驳。
底下的猫很多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但见大花像是默认了,也都没有发言。
温太一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滔滔不绝:“土葬,你们不知道吧喵,就是要用一个方盒子把身体盖住,然后要挖个坑,把连盒带猫一起端进去。麻烦吧喵?但皇甫富贵就是这么讲究的喵呢。”
下面的猫信了,开始窃窃私语。
显然,大家都觉得皇甫富贵确实是这样一只讲究的猫。而在他们心中,唯二上过大学的温太一也的确会是最了解皇甫富贵那些奇怪讲究的猫了。
于是一只平时较为稳重,在猫群里德高望重的简州猫开口说:“我们要怎么做喵。”
温太一满脸嘚瑟:“这件事呢,马虎不得,毕竟生死乃喵生大事喵。所有的猫都将归入尘土,但对皇甫富贵的要求呢,你们没上过学肯定把握不住喵。哎呀呀,虽然没有猫用过,但这也能算我的专利吧喵,要是没有我。某些猫怕是死不瞑目哦喵……”
“闭嘴喵!”小黑急急地打断了他,黑黢黢的脸都悲伤得快要白了:“多少猫粮我都有,你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喵。”
温太一喵喵大笑:“好好好,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