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庭审

“本案法庭审理到此结束,待择日宣判,下面宣布闭庭。”

法槌声回响在空旷的法庭中,法官整理好成摞的证据,起身离开,剩下检察官和律师在现场签字。

案子到了庭审这步,还是没查清楚,检方指控的有罪反复围绕证物,却没有证据直接指向张毅。能够走到庭审这步的,大概是因为毒品数量足够大,社会危险性强。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张毅,他是个沧桑的中年男人。回应检方问题时候,他颤抖着的嗓音嘶哑,恳切地说他从没有见过这些毒品。

在学校里,他学着去辨别说谎,从他人的眼神、气息去做判断。可技术终究只是技术,谁也不能够回溯时间。技术会有失误,警察也会有查不清楚的事。面对这个案子,能做的事情竟然只剩下等待,等待法院根据所有含糊不清的材料,对他做出一个判决。

法院将秉公判决,警察、检察官、律师都尽了全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能杜绝冤案。他凭空生出一种荒谬感来,意识到自己努力追寻的真相同样也是虚幻,因为每个人被困在自己的认知范围之内。正如这个案子,除非有时光机,所有人都回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确保做出百分之百公正的判决。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回去睡觉了,耷拉着的肩膀看上去有些颓废。心中感叹,以前他看不惯一些好逸恶劳的同学,现在竟然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真相是找不完的、他哥也是追不到的,或许放下才是人生的要义,要是哪天他能放下对陈鹤朗的感情,他也就修得圆满了。

那和死了没区别,他伸了个懒腰。

他哥在签字,褚泽林跟在陈鹤朗后面,正朝他比划着什么,看样子应该是“等等再走”。

他不想再听褚泽林的说教,扭过头去装作没看到,快步离开了审判庭。

“陈宸。”后面有人在叫他,是陈鹤朗。他就好像巴普洛夫的狗,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一百八十度转身。

陈鹤朗追了出来,他的脚步急促,律师袍还没来得及脱下,被风卷起,像海浪舒展。

“怎么了?”陈宸双手插兜,停在了走廊的一端,内心远不如表面上平静。

他是来解释的吗,心中升起一丝隐秘的希望来。

陈鹤朗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下。

“走那么急,你要去哪?”他仍然面无表情,不像来解释,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陈宸被泼了盆冷水,垮下脸来,是了,他都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在陈宸的监控之下,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没意思,还以为你有什么话和我说呢,我回家睡觉了。”他故作冷漠,转过身去,肩膀微微内扣,实际看起来低落又倔强,像是遭到了冷落的狗。

“等等。”

他的手腕被抓住了,骨节分明的手指冰凉,他有些惊讶的回头,陈鹤朗正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迟迟不开口。

两人对视了一会,陈宸有些恼了。

他不知道这位庭上能言善辩的律师,到了他这就总是一言不发,只会用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睛看着自己,像潭深泉,晦涩难懂。

这么多天没见,你不想我吗,被冷落的滋味如何,看不到我了,这样你就开心了对吗?

他很想这样质问,又觉得自己看起来像个跳梁小丑。

陈鹤朗根本不会在意的,他沉溺在他的温柔乡里,会为此伤心的人只有他一个。噢,或许还有褚泽林,想起这位情敌,倒是有些同病相怜了。

“你和褚泽林吵架了?什么时候?”正当他走神的时候,陈鹤朗神情复杂,莫名其妙地来了句。

“我和他吵什么?”比他更莫名其妙的是陈宸。

“我刚刚叫他找你,你不理他。”

“你要找我,得你亲自找,他算哪根葱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陈鹤朗皱起眉,一副不认同的样子。

“要说话好听,找……”他差点就把那些小m给说出来了,强行把话吞回去“有文化的人去,我就是流氓一个。”

心中的不忿和对陈鹤朗体温的眷恋在交锋之中,前者占据了上风。他想要抽回手,可陈鹤朗明显不想松开。

两个高大的男人堵在法庭的走廊上拉扯,言语之间逐渐有了些火药味,周围的人忍不住侧目。

一个法官匆匆路过,向他们投以异样的目光,法警已经向他们走来了。

“你好,请不要在这喧哗。”

“好的,不好意思。”跟法警道歉后,陈鹤朗把陈宸扯进了楼梯间:“跟我过来。”

“我知道你在躲我,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非得闹成这样。我们和正常兄弟一样相处,不行么?”到了相对独立的空间,陈鹤朗的质问如暴风骤雨一般朝他袭来。

陈宸别过头去,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回荡,像是笼中的困兽。

这是个不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做不到。”他握紧了拳,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全身都因为情绪而绷紧。

一辈子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甚至远离他,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还要送上祝福。

那天晚上,他被关在门外,十指绞紧,痛彻心扉,那种排山倒海的无力感,快要把他溺毙的嫉妒,他不愿再体会,只能自欺欺人,装聋作哑,假装看不见。

“我没法和你像兄弟一样相处。”生怕他听不见似的,他又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如果不能和他哥在一起,那能让他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远离他。

远离他,不要看着最珍视的东西被从生命中夺走,那种剥骨抽筋的疼痛,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可是他舍不得,每天在所爱之人的房中醒来,处处是他生活的痕迹,谁能够抵挡住诱惑?

他每天都在挣扎、摇摆着,只能尽可能的忙起来,精疲力尽才能让他入睡。

就因为他是弟弟,所以那些情绪都不重要么?从胸腔中生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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