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李歌满给队里买了头瞎子牯牛

李歌满一共给队里买过七头水牛,十二辆牛车!给父亲二叔买过两头黄牛,一头水牛,两辆牛车。给队里做了一座辗磨坊,买了一台大型辗磨!还有大大小小的其他。不一一列举!

那时期,祖父之所以得来队里看牛老倌的职务,是因队里的七头水牛是李歌满买的。祖母当初给祖父谋来的看牛老倌的好差,原是李歌满的功劳。大姑与父亲之所以有牛车拉柴去街上卖,也是李歌满的功德。

乡亲们看在李歌满的功德上,也不对祖母一家刁难,能行个方便的地方绝不不行方便。后来队里分田到户后,我们家那头不会耕田的黄牛,也是李歌满买的。

这些在祖父知道了,不知是多大的讽刺与侮辱!他的家庭与子女接受了李歌满的多少支助,祖父一辈子都不晓得。只有祖母许七友晓得。这一切都是李歌满背着祖父给到祖母,父亲与叔叔们的。李歌满给家里治了东西,从不跟祖父说,祖母也不跟祖父说,祖父也从不关心,全家人都知道,只有祖父不知道。

这么说吧,祖父在父亲与叔叔们的生活成长中是缺场的。大多数时候,是李歌满给他们支助,助他们成长。他就是这个家庭的长辈!男人!家长!

看,父亲、三叔走出去,背挺直,身材修长,气宇昂然,都似李歌满。一看就是练过功的人。不相识的看到祖母一家人,绝对以为李歌满是家里的男人。祖父总呆在家里,很少出来。不相识的不以为祖母家里的男人会是陈千岁。就是大姑父亲二叔的大婚之事,都是李歌满主持。祖父主持不了,也没有这个荣耀让他去主持。这么说吧,李歌满的一生没有遗憾,在家在外,都有功德记载。

一九七九年,改革开放开启,农村分田到户,分财物,分牛,分到我家的那头瞎子牯牛,就是李歌满给队里买的第一头牛。

凡乡下人,没有人不知道牛的。就我的父辈们,不管种地的,还是读书出来参加工作的,吃国家粮的,都会沟里齐。

沟里齐,就是耕地。会耕地,意味可以独自成家,成年了。遗憾的是这个习俗随时光流逝似乎消失了。现在乡下男子不兴耕地,有旋耕机,牛也养得越来越少。一则麻烦,每天早放晚收,一年四季不得闲!特别冬天下雪了,天冻地寒,还要拉着牛去寻食喝水,对年轻人来说,是很大的负担。二则,空着的草滩越来越少,牛没处好放。要是每天牵着去看,更麻烦。

在故河口时期,看牛是小孩或老人的事。

瞎子牯牛分到陈家之后,我与堂弟建看管它!

其实“他”不全瞎,一只瞎。“他”是故河口年龄最长的一头公水牛,喜欢打架,且打遍“天下”无敌手。

堂弟建手里老藏着把小刀,碰到瞎子大哥要动武了,他就拿出小刀,修尖“他”的角。“他”的角几乎弯成了一个圆,挑着谁了,会流血。

瞎子牯牛有一次与邻居队的一头大牯牛打架,居然把自己的角挑缺了,把对方牯牛的肚皮挑破了。害得父亲与二叔陪了好些医疗费。

因为瞎子牯牛“他”太喜欢打架,二叔一直想把“他”卖掉,父亲与祖母却不同意。因为在家喂起感情了,舍不得卖。瞎子牯牛在陈家喂了三年,一直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十分的王者!可不知怎的,一夜之间突然老了,打架打不动了,耕地也显得费力气!二叔就当家,七百八十块钱将之卖了。

二叔对父亲与祖母说,他心里也舍不得卖掉瞎子牯牛,只是“他”真的不被主人看好,一天天年老力衰,耕地都没有力气,迟早一天会瘦骨嶙峋地死去,还不如乘着有那么大一个个胚时卖了,可卖个好价钱。你们没用它耕地,怎晓得瞎子牯牛的大好时光已过去了呢,只有我知道啊……如何如何的……

祖母与父亲经不住二叔磨叽,就同意卖掉它。一个牲畜老起来,如此之快,可谓令人惊讶。瞎子牯牛之前的威风,荡然不存。

瞎子牯牛被买主牵走的那天,流着泪,走一走,回一回头,极为不情愿。也许“他”心底不明白,自己功德显著,为队里为家庭作出过巨大贡献,现在虽然老了,可问廉颇尚能饭否?主人为何就要卖掉我,不要我了?

瞎子牯牛年轻时,确给队里生产作出过巨大贡献。就“他”那高大的身躯,一下可拉动三片犁,别的牛耕一亩地,他起码耕了四亩地。一王方的地,“他”两天就拿下。人家的牛一个星期都耕不完。耕完了地,力气还使不完,要去河滩跟其他的牛打架,才舒服。

二叔见到瞎子牯牛离去时流泪,自己也流泪。因为买主是个老人,一个老人牵着一头老牯牛郁郁双行,那是如何的一个情形,不说大家都可想象到。而且老人还没带那么多钱,欠了二叔三百块,说是回去喂养一个星期了再送钱来。

老人没有那么多钱,瞎子牯牛到底卖不卖给他?家里分成两派,一派卖,一派不卖。怕是老人牵走了瞎子牯牛,瞎子牯牛不争气死了,三百块钱不送来了,可咋办?

二叔信得过老人。一个星期之后,买主老人确实来还钱了。还钱时,却流着泪,将钱一张张数给二叔,边数边哭着说:“瞎子牯牛属实是头上好的牛,回家一口气耕了十亩地的水稻田,不想,不想……呜呜呜,晚饭过后,我给“他”上料,“他”就就就落气死了,死时眼泪一颗颗地……呜呜呜……呜呜呜……”

买主老人说不下去了,呜呜呜大哭。

瞎子牯牛在新主人家没挨过三天,就死了。叫人大为惊诧。老人牵走瞎子牯牛时,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老人伤心地哭,一则为了瞎子牯牛,二则是为自己的钱。你说那个时期,七百块钱绝对不是个小数目,绝对一辈子的心血积储,好不容易买到头牛,却死了。搁在谁身上,谁都难受。

乡亲们听说瞎子牯牛死了,都十分惊诧,议论纷纷。

一说是老死,二说是换主气死,三说是想念家人而死。估计是累死,那么大年岁了,不想被新主人看扁,拼着命一口气耕完十亩水田,还不累死才怪!这牛天生就是耕地的,难道还会累死?说累死似乎说不过去,那就是被家人气死。反正就是死了呗。

听说瞎子牯牛死了,我与堂弟建也挺伤心。望着老人呜呜呜地哭,我们都想哭。只是那时太小,不知道伤心为何物,边伤心边有好玩的,就去玩了。没过几天,我与堂弟建就把瞎子牯牛玩得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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