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那拉东哥,女真版红颜祸水,江山美人英雄,错综复杂的关系和渔猎文明的习俗交织在一起,被叶赫那拉长弓娓娓道来,中二们越听越是感兴趣。
七步半棋亭,成了故事会。
抚远大将军图海病了,靖西将军穆里马当机立决,以55岁高龄亲力亲为,带着一群八旗高级将领跑了一段山地马拉松。
李破虏从和长弓的谈话中提取有用信息,并据此评估八旗决策效率,再抬头看看日头,估算一下时间。
隆多拿着他拟定的天使协定下山,八旗大佬们吵吵吵,也该吵出个结果了。
他也知道他的胃口太大了,肯定能把八旗给吓住,穆里马签和不签的概率,都是50%。
所以他要做两手准备。
不签,那就代表着和谈崩了,这就简单了,拿不到粮食,他也不会介意给长弓一刀,继续温习自己的解剖手法。
签了,肯定是一份低配版。
哪怕是低配版,八旗心里肯定也在骂娘。
所以,粮食不好拿!
是想,从努哈起兵到如今,他们对明人向来都是单方面碾压,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亏?
哪怕是衡州之战和百城之战,给他们造成的打击也不如一份天使协定。
所以,能不能拿到粮食,关键还是天使。
信仰这个东西,信与不信是两码事。
麦哲伦就是因为这个,被土著们射穿了。
子弹发展的历史上,英属印度殖民地,英国佬曾装备牛油纸弹壳防潮,印度教徒个个起来闹腾,后来改用猪油,另外一帮教徒不干了,搞的英国佬脑壳痛。
西班牙殖民者皮萨罗抓住了太阳王阿塔瓦尔帕,以此勒索了价值上亿的黄金,并直接导致了整个印加帝国的灭亡。
这些例子在不信之人眼里,简直是不可思议,但他们都真实发生了。
所以李破虏根据穆里马能跑上一段山地马拉松,推测他们对天使的信仰值还是相当高的。
在他看来,老女真们,其实和土著们没有多大区别。
他的策略,和皮萨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唯一不同的就是,皮萨罗要的是黄金,他要的是粮食。
所以,他早就预料到,老女真们的问题不大。
关键是长弓,这个和谈代表,双方洽谈的直接联系人。
他属于入关一代,肯定会受到关内汉人不少影响。
关内汉人对海东青的信仰值为零,这一点根本用不着浪费嘴皮子。
依照蓝星的历史轨迹,乾隆之后,八旗子弟和关内汉人的德性,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了。至于清末那些提笼架鸟的八旗吊毛们,就更加不堪了,这很可能是导致海东青成为史籍名词的关键因素。
长弓对海东青的信仰值到底有多少?
这个很关键。
作为谈判代表,他早晚要见到天使的。
而李破虏能拿出来的诚意,其实只有一颗雕头。
长弓愿不愿意为一颗雕头在天使协定上签字,李破虏并没有把握。
他看了狗头一眼。
这货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竖起耳朵听长弓乱砍。
“奶奶滴,一群不省心的玩意,到处都在给我添乱!”他心里吐槽。
啪地一声响,狗头后脑勺挨了一下。
这货终于从醉卧东哥膝的美梦中醒过来了,揉着脑壳,回头傻傻地看着李破虏。
长弓的乱砍停止了,一群中二也纷纷看了过来。
李破虏咳嗽一声,问长弓道:“你们叶赫部,原本是蒙兀人?”
长弓:“……这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破虏心里咯噔一下,蒙兀人是狼图腾。
果然,战场上得不到的利益,谈判桌上是很难拿到的。
他拍了拍大黑二黑的肩膀:“他们俩,两百多年前,也是蒙兀人。”
大黑二黑:“……”
长弓:“……”
这俩被硝烟熏得黑乎乎的半大孩子,外表上看,的确像是被高原紫外线关注下的蒙兀人肤色。
只是眼神表情举止,以及露出了大白牙,和蒙兀人却是大相径庭。
大明东京城两百多年的包容,这一支蒙兀人,从内到外,再也没有和北亚草原一丁点的联系了。
长弓对明人向来鄙夷的,只是女真版蒙兀人,对汉版蒙兀人,心里优势并不多。
况且眼前的这帮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顺人。
短暂的不适应之后,长弓站起身来,手搭胸前,分别向大黑二黑行礼。
大黑二黑却傻乎乎地看着李破虏。
这俩货还不如黑有功呢,至少知道祖上是蒙兀人。
李破虏摇头道:“没事,永昌帝挂的祖宗是李继迁,五百年前,我们家是党项人,八百年前,我们家却是鲜卑人,一千五百年前,我们家可能是丁零人。”
众人:“……”
中原人向来保守而谨慎,对外来持否定态度,虽然表面上敬重祖宗,但如果是祖宗是外来的话,则选择性沉默,以免引来周围的冷嘲热讽。
只是中原人不敬神明敬祖宗,这也是传统,李自成做了皇帝,按照惯例,自然要把祖宗们封一遍,于是追溯到了李继迁。
这个祖宗培养了一支强悍的力量,给大怂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自成都不忌讳,李破虏自然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双方从山海关开始打了二十年,期间无数大顺势力投降,长弓自然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敏锐地抓住了闪光点:“少将军这么说的话,我可以称呼你为拓跋氏破虏了?”
拓跋氏破虏?
这叫法相当的怪异,李自成都不敢这么称呼。
李破虏点点头:“八百年前,的确是这么个叫法。”
他并不排斥祖上异族的身份。
长弓压下心中的喜悦:“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辽东万里的白山黑水,就是咱们共同的家了,如果你肯投降的话,我可以以正黄旗的名义,在辽东为你求得一块封地。”
部落与部落之间,加入和分离那是常有的事。
李破虏不排斥拓跋氏破虏这个称呼,这说明他对草原上的那些破事,并不像传统明人那么顽固。
这帮闯贼实在是太凶悍了,如果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是上上之选。
长弓这是部落会盟时的常用手法。
他算盘打得妙。
李破虏心里却在暗笑:“要我去辽东做个酋长?你们同意,北极熊还不同意呢!”
夏虫不可以语冰。
他笑道:“你都说了辽东上万里那么大的地盘,只给我一块封地,打发叫花子呢?”
“长城以南长江以北,原本就是我们大顺的地盘,你们怎么抢走的就怎么还回来。”
“对了,你既然都叫我拓跋氏破虏了,那么白山黑水先是我拓跋氏的家,至于你们女真人啊蒙兀人什么的,先靠边站,凡事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你看,要我投降也不是不可以嘛,条件也是相当的良心了,我只是拿回原本我家拥有的而已,一点也没有贪多啊!”
长弓:“……”
以辽东人的尿性,要不是估摸着打不过,这货一定跳起来把眼前这少年暴揍一顿。
连一群中二少年也看不下去了。
大黑:“长城以南长江以北,那就包括京师了,你把京师也给要了,他们搬到哪里去?”
二黑:“辽东老家啊,从哪里来回哪去。哎不对,破虏说了,辽东先是他的老家,那他们只能去大海里喂鱼鳖了。破虏,你这投降法也太黑了吧?”
狗头:“大海里听说有倭国,据说那里的女人温顺的很,八旗去倭国抢劫一番,说不定比中原的日子过得还舒服呢!”
曹操:“八旗旱鸭子,二黑说得对,到不了倭国就要喂鱼鳖了,破虏这颗心,都快赶上大黑的脸了!”
你瞧这群中二少年,说话真是有水平!
嘭嘭嘭嘭,李破虏逮住脑壳就敲:“这么快都叛变了,你们到底跟谁一伙的?”
“反正不是跟我八旗一伙的!”长弓心里吐槽道。
他总算回过神来了。
他太天真了。
大顺和大清之间的结,要想解开只有剑。
橄榄枝只是暂时的。
八旗要赎回天使。
李破虏从中得到粮食。
就这么简单。
扯上其他的,纯属浪费嘴皮子。
他也看出了李破虏的用意,隐隐有些担忧。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女真语叶赫,正是海东青。后来为了和爱新觉罗氏争锋,将那拉加了上去。那拉,意思是太阳。叶赫那拉,海东青太阳。如果用明语来对应的话,和丹凤朝阳差不多一个意思。”
华夏是龙图腾,东夷才是凤图腾。
不过,那些都是相当古老的历史了。
到了今天,龙凤图腾的信仰,逐渐从脑子里退化到了嘴边。
可按照文明的发展进程,女真所处的阶段,和美洲土著强不了多少。
阿帕奇黑鹰科曼奇等等,都曾经大名鼎鼎。
对比所有的情报信息,李破虏断定,入关一代如今对海东青的信仰,在于丢和不丢的悬崖边上。
他思索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吩咐一帮中二:“把天使抬出来。”
抬?
不是抱?
长弓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