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到现在,李自成深深感到自己混在了一潭泥水里了。
被困在皇城中,困在皇城的开旷之地的十万大军现在已经变成七十余万了。
短短一个上午,就死了差不多十万军士。
这可是恐怖的伤亡数字呀,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
本来以为进城里就能搜刮到补给的义军,现在已经人困马乏,还要提防时不时从某个角落处发出来的黑枪。
一枪就夺去了一条生命,一响就倒下一个同伴。
这样的经历让挤在几个校场上的号称十大军的义军军心涣散。
每个人都拼命往人群中挤去,连自己吃饭的兵器都不要了。
只想挤到人群中去,起码能让这些防不胜防的子弹射出来时,好有其他人给自己挡枪呀。
人群中,哭喊者有之、暴怒者有之、向同伴大打出手者有之……
总之就是一团乱局。
李自成部下的将军们现在都不敢回到自己守备的队伍中了。
他们怕这些被逼疯的士兵会把自己生撕了。
李岩此时无论是说得天花龙凤,换来的都是别人的一句:你行你上呀,就知道逼逼。
回到大营中,他无力地摊坐在李自成的对面,犹如落败的公鸡一般。
“闯王,我军大势已去……前不得寸进,后不能撤步。我们……败了……”
李自成此时已经没有早上那般的意气风发,身上的龙袍也因为刚才的逃离而被扯得不成样子。
“我……我不相信崇祯还能真的把我们全部杀了。”
提了一口气,他大声地向下面的将士们吼道:
“大家不要怕,他们只是用火枪杀人而已,火枪不能一次打死我们这么多人的……不要怕……”
可惜,大帐内,也只有他的声音回荡而已,
手下的将军都低着头,似乎地下的沙粒比这位闯王的话更有意思一般。
“袁宗第、李来亨、刘宗敏、田见秀、贺锦你们给我抬起头来……”
听到点名的几位将军抬起头,互相对视一眼,又把头埋下去了。
“你们是跟着我到处征战的百胜将军了,怎么就在今日如此颓废?站起来,给我打出去……”
李自成看着这些已经被吓破胆的手下,不禁怒其不争。
“闯王,不是我们不想打出去啊。而是对方的火力实在太猛了。我三千精兵在一个瞬间就全部被杀死在我面前,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全部都血肉模糊,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啊……”
说到这里贺锦不禁抱头痛哭。
他跟着李闯王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来未见过有如此凶猛的火力。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火力?是一种在几秒钟之内,可以把一具完全的人体打得尺寸分明的碎块的力量呀。
这就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恐怖。
贺锦的说话,让整个大帐中更是落针可闻。
有些胆小的兵士更是开始抽泣了起来。
让李自成更心烦的是外面的枪声依然零星作响,每一次响枪,在那个方向就会听到兵士哗变的声音。
传到大帐里,就像是一首催命曲一样,让人肝胆俱震。
李自成在大帐里无能狂怒,皇宫里的朱由检也是被老头子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上,老臣愿以此残躯为你担负恶名。可是这些乱军都是人呀,是活生生的人呀。”
范景文这时候已经披头散发,跪在朱由检的脚下拼命地向他磕起头来。
朱由检确实是想把这些乱军全部坑杀的,
连系统给出来的三个可能都全盘考虑过了,他想用火枪兵。
也更因为这样,他才把整个皇宫里的东西都献祭了。
凑得一笔资源准备爆一波火枪兵时,却被这老头子紧紧地拉着。
“父皇,范公所说的正是儿臣所想。乱军确实可恶,可如果我方天兵大开杀戒的话,朝堂之上誓必人人自危,父皇也会落得一个暴君的名头。此为下下之策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慈烺跟着一号与史可法跨进了空荡荡的乾清宫,看到老头子跪地向皇帝乞命时,大为感触。
朱由检眼睛扫过范景文,再看看儿子,然后到史可法。
“你们心太软了,要知道若不是天兵所至。今日横尸在地的就是你我……”
语气带着无尽的空虚,他不能对这些土鳖们说,现实历史里,这里全部人都被这些乱臣贼子给坑杀了。
“皇上息怒……”
史可法与朱慈烺都跪在地上,久久不敢言语。
一号目无表情,站得笔直。
朱由检甩甩手道:
“今日,你们帮这些们求情。他日,若你们死在这些乱贼手中,莫要不甘。”
朱由检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话,他冥冥中感觉到命运的轮回始终会到来。
“死罪能免,活罪不饶。既然这些乱军为大明皇朝造成无可估量的破坏,那么就由他们后半辈子为这些孽债赎罪吧……”
甩甩手,朱由检有点心灰意冷了。
他想不到这些古人如此盲目,也想不到这个大明朝里的臣民们竟然还对敌人心存奢望。
这让他意兴阑珊,背着手径自回后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