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九个干部

靠近内陆的地方,是一个空荡街区,这里的大楼小楼都空无一人,连墙面都因为常年潮湿阴冷的天气而发霉斑驳。

这些烂尾楼一栋接一栋,即使原本有人居住,现在也都走空了。

而如今这派荒凉的景象正是H市众多黑手党的杰作。

七年前,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将这条割据大陆和H市一长条街区的人都吓跑了。

原本在这里开发房地产的商人也闻风丧胆,带来的包工头工和建筑工人也贪生怕死地不愿招惹这些黑恶势力。一部分胆子大的地产大亨则另辟蹊径向黑漆花寻求庇护。

黑漆花应邀而来,在短短几天之内肃清了其他黑手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统治了整片街区之后,黑漆花并没有将其纳为己用,那几名地产大亨在交了雇佣费之后,也退出了这里的纠纷,开始和黑漆花合作在H市开辟新的贸易市场,黑漆花的内陆贸易就起源于此。

因为地盘没有明确归宿,所以七年来,这片街区发生的争斗数不胜数。

黑手党在这里犯罪,驱赶那些流浪的乞丐,变相地虐待着灰色市场偷渡过来的奴隶。

这是黑暗的居所,而地头蛇黑漆花对这里的混乱毫不在意,只是以绝对的压制话语权将它命名为“黑街区”。

此时,“黑碑”的老大,黑鼠正躲在这个街区的一栋烂尾楼里瑟瑟发抖,不时地把身躯往旁边的男人身上靠。

“我靠啊贪小哥,那群人真是见钱眼开啊,直接动刀动枪,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贪烨面色冷静,高挺的鼻梁显得整张脸都英俊压迫,他没在意黑鼠说了什么。

只是安静地抬起了手,示意他闭嘴。

黑鼠今天例行惯例地过来收保护费,随身只带了贪烨和另一个小弟,本来以为会一帆风顺地结束回去喝酒,但是变故横生,从两侧突然出现的人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这些偷袭的人目标很明确,用黑鼠的人头换取黑漆花的一个请求。

黑鼠眼睛滴溜滴溜滴转,整个人都极端恐惧,偏还要故作镇定,脸色苍白手不住地发抖。

“这些人真的是格局太小,一个个被黑漆花耍得团团转。”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小弟身上,那个刚刚还在跟他说话的小弟,转眼就变成了一具睁着眼睛的尸体。

虽然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情急之下,把人拉过来跟自己挡了一枪。

他咽了口唾沫,目光又悄悄地转到身旁这个男人身上,心虚地抹了抹那小弟溅在自己身上的血,在心里盘算着要是再有子弹就把贪烨推出去挡。

还想要低声说什么,被贪烨一拦,两个人紧贴在破旧发黑的墙壁上。

不多时,隔着一堵墙外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

交流的话语藏着杀机和几丝焦虑。

“黑鼠人呢?”

“他刚刚就经过这,一晃人就不见了。”

“给老子找!快点!!”

黑鼠感觉死亡的阴霾在自己头上挥之不去,下意识地想抓住贪烨的臂膀,但是下一刻,他身旁的男人就像丛林间富有力量的猛兽一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侧门闪了出去。

他心里惊涛骇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天异样地沉,乌云极聚在黑街区之上,阴冷而发霉的气息弥散在各个角落。

墙外的三个人都还没走远,手上拿着军刀,腰上挂着黑枪,面色凶狠。

一人听到了衣角破风声,觉得不对劲,回头的瞬间,迎头一抹黑,剧痛在脑里爆炸,他甚至连一个声响都来不及发出。

骨裂的声音十分清晰,眼睛倏然失去了光,直直地啪嗒一声倒在了地上。

等黑鼠感觉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他勉强扶着墙从侧门出来,看着贪烨用一只手扯着另一个黑衣人,毫不留情地把他往墙上撞。

“砰!”

水泥灰被震荡而下,那人吐出一口血,然后就被扔在了地上。

但他借着倒地的姿势,悄然从怀中抽出那把藏起的枪。

刚咬牙转身,手臂都没完全抬上来,贪烨就立刻就察觉到他想做什么,快速狠绝的一扫腿,脚把枪踢掉,那人神情顿时变为一片没反应过来的空白。

贪烨里面是黑色背心,外套一件黑色夹克,下身紧实的牛仔裤,

向上看,发色漆黑,即使是在光线不明朗的视线中也仍然能感受到那张脸的鲜明轮廓感。

尤其低头看着那人,眼神深邃而压迫,面色沉静。

倒地的人无法想象这个男人刚刚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地杀了两个人,头皮隐约发麻,抓住最后的希望:“你知道我们是哪家的吗?惹着了我们不怕以后走夜路吃枪子吗?”

贪烨笑一声,按理说他笑起来是十分魅惑人心的。但是这种情况只会让别人发自内心地觉得恐惧。他背对着他走了几步,姿态闲散,然后躬身捡起了那把枪,手轻轻一动就拆掉了弹夹一直卸到只剩最后一颗子弹,最后再上膛。

“是么?有黑漆花大吗?”

那人一听到黑漆花的名字,眼睛瞬间睁大,呼吸停滞。

但是下一秒他眉心就中弹了,连血都来不及溅出。

黑鼠看着这群想要找自己麻烦的人都死尸一样低倒在地上,顿时觉得一片快意,想着自己真是讨到好宝了。只见他贪哥把枪扔了,蹲下,从那个人手上拿过了那把刀。

动作间臂膀和肩背的肌肉起伏明显,站起来的身型高大修长,随后向自己走来。

碎发搭在额头上,不知道是不是黑鼠的错觉,他感觉贪烨轻呼了一口气,结实的胸膛浮动着男人的张力。

黑鼠缓过神来了,虽然惧怕面前男人这种恐怖的实力,还是勉强而滑稽地笑了,再次露出一口熏黄的牙:“呀,贪小哥,你真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脸色突然停住了,眼底里写着空白,颈旁血滴喷溅。

贪烨如狼盛气的眼神,斜视着他,军刀被他用反握住,另一头精准地插入了他的脖颈,深入至柄。

那血溅了几滴在男人锋利的眉眼,画面简直动人心魄。

上一秒还被他视为救命恩人的男人,在下一秒成为了夺取他性命的刽子手。

贪烨冷静而决绝地抽出了刀,抬起手臂,向后随意而蛮狠地一划。

侧着的身体挺拔,手臂摆动的幅度完美,动作幅度甚至带起了他的夹克外套下衣摆。

锋利的刀刃不偏不倚地割破皮肤、喉管......直到再一次接触到空气。

前一秒还因为自己侥幸得救的“黑碑”老大,下一秒就成了身首异处的残躯。

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声。

灰蒙蒙的阴暗仍然挂在头顶,贪烨低头看着那瘫倒在地的躯体,面色沉沉,身形萧索。

阵阵凉风刮过这片空荡荡的黑街区,像是无数冤魂在招摇呐喊。

过了一会,他把外套熟练地脱了下来,裹住了那血肉模糊的物体。

向拐角处走去的时候,他把沾着血的匕首随手扔在了废墟的角落处,声音清脆又响亮。

手机上的短信界面又刷新了一条,

“目标已现身,黑街区13号。——墩子”

而与这一条间隔不超过一小时的上一条短信则是,

“收到线人可靠情报,‘团长’很可能在今天途径黑街区,准备行动。——墩子”

海滨有三个老大,其中以黑漆花的老大“团长”为第一,黑火大商森蚺第二,而主营赌场拳场的黄金沙老大沙鳄为第三。

这三个人,代表了H市的三大权力,三种风向,彼此的势力关系一向纠葛不清。

而这三者的主营业务就像三条彼此交汇却并不相通的大河,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作为老大黑漆花因为港口的贸易业务割据了利益的半壁江山,早期融并了大头地产行业和交通运输行业,各大红灯区、会所、俱乐部也基本都是署他们的名字。而森蚺作为一个狡猾精明的商人,有着独立运作的黑火作坊,海滨有八成的违法枪支都是出于其中。沙鳄管理的黄金沙,是H市群众公认的莽夫之流,旗下产业包含大小赌场和地下拳场,干的全是暴力的活,赚的全是吸引眼球的钱,胜在雇佣费便宜威慑力够用,一些不入流的打打杀杀最先考虑的就是寻求“黄金沙”的庇护。

因此这三方势力虽然摩擦不断,但好在利益之间没有太大的冲突,这么多年虽然摩擦不断,却始终没有大动干戈。

这三位中以团长的行踪最难摸透,即使这个男人拥有黑漆花,是H市的无冕之王,但是他却不怎么轻易露面,这种难寻的踪迹反而给团长添加了几抹神秘的色彩。

黑街区,

一辆浑身漆黑的迈巴赫在某条小道上沉稳地行驶着,车型线条锋利,从外观上看起来充满着王者气息。

侧边的车门上是由八条线扭曲形成的规整的圆纹,任何一个与黑手党相关的人都能第一眼认出——这是黑漆花的标志,是那个盘踞在整个H市地头蛇的不二标示。

这辆具有象征意义的车停了下来,做驾驶座上的小弟服装规整,目光好像从来没有过波动一样,他转头问副驾驶上闭眼的男人。

“柱哥,前面有些碎石块,怕车磕着,我下去弄到一边。”

被称为柱哥的人睁开了眼睛,眼眸沉着,似乎埋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他原本抱着臂,威猛的霸气从那健壮的肱二头肌里渗出来,面貌成熟而坚毅,眼角有条疤。

像是传统的北方男人,不苟言笑,他只望了一眼地面上塌落的石灰块,点了一下头,同意了。驾驶座上的小弟开门下车,动作小心而谨慎,生怕弄出半点声响。

柱哥看他蹲下捡起石块,然后一块一块扔在一边,探出窗口喊了一声:“崩头。”

正埋头苦干的崩头应了一声,听到他柱哥冷静地交代道:“隔不远的地方刚发生过火并,小心暗枪。”

崩头手脚利索,很快扔了一大半石块,稳坐副驾驶的男人推开门准备下去。

一声镇定而低哑的声音从光线昏暗的后车座上传来,

“你就在这守着。”

柱哥听了这句,立刻把门关好之后,在车门外笔挺地站着。

他身高体壮,站在那里像是巍然挺立的一座大山,加上面容沉毅,让人难以靠近。

而后车座上坐着的人,身形削瘦,原本戴在头上一顶平顶帽被摘下放在腿上,黑衣领口隐隐能看到微皱枯黄的皮肤,手上杵着个拐杖似的东西,闪着银色的光芒。

身体坐得笔直,这种坐姿很平常,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让人心身一凛的感觉。

突然,站在车外的男人眼神一变,抬手格挡,沉重的肢体碰撞声骤然响起。

柱哥手臂一麻,随之而来的痛感让他眉头微皱,但是来人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又是一个刺拳,又急猛又凶悍地朝自己腹部袭来,那是腹腔神经所在。

他瞳孔微缩,立刻意识到这人是个老手,而且是个不好对付的力量型。

立刻侧身一避,那人好像抓准了机会,一个富有冲击力的肘击落在了他转身后暴露出的后背。

五脏六腑都像是被这一击给波及到了,柱哥面色变得凝重,右手拳变掌,向那人头上急袭而去。

碰到头,力量还未渗入三分,又被一个侧拳打上半边脸颊,直直把他逼退半步。

正是他退后的半步,他看清了刚刚对他出手的人。

是一个年轻男人。

修长有劲,穿着黑色里衫,手上抓着一个用外套包裹着的东西。

而此刻正迅速拉开了车的侧门,划拉的一声响落在他耳里尤其刺耳。

柱哥随意地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像虎熊一样凶悍的身躯再次压过去。

年轻男人上身后仰,躲过了他突如其来猛击的一拳,同时右手一抬。

一拳没击中,反而落在了车门上,由高强度的合金制成的车门顿时凹陷下去一小块。

而年轻男人手上的东西则如离弦之箭,咚的一声直直地被扔进了车里。

正当那东西要重重地砸在车里时,黑暗中一道寒光闪过——一截光亮的窄长刺刀将它钉死在了天鹅绒背椅上。

片刻后,车上再次传来一句轻淡的命令声。

“黑柱,停手。”

声音平淡但又不容置疑,还打算缠斗的黑柱没有丝毫犹豫,收回手,站在了车门旁。

目视前方,八风不动,又恢复了威严守卫的模样。

而年轻男人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碎发,另一只手沾满了血迹,也顺着声音停下,没有再继续打的意思。

抬头看着那个名叫黑柱的男人,他知道这是黑漆花的八大干部之一,以强悍的身手在海滨闻名,其拳下亡魂无数,平时主要负责黑漆花老大也就是团长的护卫工作。

在车前捡石头的崩头被这一动静惊到了,他没想到有人胆子大到敢单枪匹马截停老大的车子。听到命令之后也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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