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异心者谓之为何·一

皮尔扎抵达城门口时,天已大亮。

和昨日相同,今日照例是克里克和玛诺骑士值上午的岗。

他没有选择用能力隐藏身形,而是径直走了过去,直到临近城门口,守卫的两名骑士才瞧见他。

“咦,皮尔扎先生,怎么从外面回来?”玛诺看起来很惊讶,他上下打量了下,“难道您是在城外过夜了吗?!”

“这也太危险了,”玛诺提高了声音,“外面可是有很多魔物,就算是为了委托也注意点吧。”他不太认同地看着皮尔扎,“摩拉怎么样都好,可生命只有一次。”

克里克难得与玛诺意见相同:“确实,安全最重要。”

“况且还是现在这么危险的时候,皮尔扎先生更应该——”

不曾想克里克话还未完,玛诺却是一摆手。

“嘛不过算了,”玛诺将手搭在剑上,嬉皮笑脸地说着,“今天的慰问水果是什么呀?”

“玛诺,不能给别人添麻烦。”克里克看起来很苦恼,“皮尔扎先生,您不用理会他。”

玛诺哎呀一声:“你就是太呆了才会不讨拉琳娜小姐的喜欢。”

克里克顿时红了脸:“你..!胡说什么!”

眼瞧着两人就要上演一出经典的‘骑士内斗’,皮尔扎只能将两人打断。

“没关系,”皮尔扎脸上带着浅笑,从怀里摸出两颗紫色的果子,“今天是钩钩果,希望两位不介意它的味道。”

玛诺连忙挤开克里克凑了上去:“哇,我正好喜欢这个,酸酸甜甜的可带劲了。”

玛诺咧嘴笑:“谢啦,皮尔扎先生。”

克里克无奈,正要再念叨几句,皮尔扎却是直接将钩钩果塞进了他的手心:“您站岗辛苦了。”

“您真是...”克里克不知该如何说,最终只能叹口气,将果子收下,“太惯着玛诺了。”

玛诺嚷道:“怎么了,这说明皮尔扎先生人好。”

克里克听得直摇头:“这要让队长瞧见了,怕是要说你的。”

玛诺道:“怎么会,只是吃个果子而已,你总是这样斤斤计较。”

眼瞧着两人又要争起来,皮尔扎扬了下嘴角,手上微微用力,几缕青绿便落在了地上,又顺着他走来的足迹向外蔓延。

不过片刻便有细微声响响起。

“噗叽——”

玛诺察觉到了动静:“什么声音?”

克里克举起剑:“是史莱姆!朝这边过来了?!”

几只绿色的史莱姆连蹦带跳,就这样朝着城门冲来,又在剑锋划过后破裂。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史莱姆?难道是敌人的阴谋吗!”玛诺抓狂,在他过去的三年骑士生涯中,他从未有像今天这样忙碌过,毕竟他平日的工作只有守卫城门罢了。

“有这功夫不如多砍几只史莱姆,或者去喊人帮忙!”克里克冲玛诺吼道。

“来不及啊——”回应克里克的是玛诺暴躁的声音。

当然就在克里克和玛诺努力清理着突然到来的史莱姆群时,皮尔扎早已趁着这混乱入城。他越过香气四溢的花店,走过冒险家协会的摊口,在即将路过猫尾酒馆时站定。

身后嘈杂的声音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几声惊嚷。皮尔扎回过头,瞧着两个互相搀扶的身影,脸上带了些许笑意。

“共同的敌人只会让人们更加团结。”

说完皮尔扎便转进了一旁的小巷,按照他的计划,首先要找到阿贝多达成约定,让自己有正当理由继续留在蒙德,接着才是想办法让愚人众和骑士团的关系回温——尽管一开始的愚人众确实没那么友好。

但这是那个人的问题,皮尔扎想,倘若派来的是仆人或者木偶,又或者是富人,甚至是其他年龄的那个人,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办。

可偏偏选了那个最为麻烦的家伙。

皮尔扎暗叹一口气,他敢确信如果自己不住在骑士团的话,那位年轻的庶务长绝对会找机会将自己驱逐出去,毕竟对方的意图表现得那么明显了。

所以阿贝多在哪里?

皮尔扎想了想,最终决定先去骑士团看看,可还未走远,他便瞧见了一个红色的身影,正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建筑上的灰白蘑菇。

是...阿贝多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好像叫可莉...

皮尔扎回忆着,而在他走近时,小女孩也注意到了他。

“啊,是生病的大哥哥!”

这个前缀实在有些特别。

皮尔扎抽了下嘴角,但本着不与小朋友计较的想法,他重新挂上了笑容:“你好啊,可莉,我们又见面了。”

“大哥哥好,”可莉仰着脑袋,“今天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皮尔扎习惯性地俯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可莉一般高,“你在这里做什么?”

“可莉在帮凯亚哥哥找东西!”

听到关键词,皮尔扎警觉:“找什么东西?”

“可莉也不知道,但凯亚哥哥说可莉只要在城里到处跑,就一定能碰见。”可莉伸手比划着,又想起来什么,从包里翻出了一幅画,“可莉把凯亚哥哥说的画出来了。”

“就是这样!”

在纸上画着的是一个个绿色的圆,头上似乎有着草,皮尔扎看了半天,勉强认出来一点:“这是草史莱姆吧。”

“咦,是这样吗?”可莉看了看画。

皮尔扎点点头,同可莉解释:“不过蒙德城这边草史莱姆比较少,一般都是...”

话到一半,皮尔扎突然醒悟过来,按照凯亚那种说话半真半假的性格,这草史莱姆可能并不是真的指草史莱姆。他看了眼可莉,仔细回想了一遍刚才说的话,顿时有了想法。

“大哥哥?”可莉不知道皮尔扎的心思,见对方说一半停了,便有些疑惑。

皮尔扎咬了咬牙,勉强维持着笑容:“一般都是冰史莱姆呢。”

可莉回想了下,点点头:“是的,可莉昨天就遇见了好多。”她又看了眼手中的画,小声说着,“但是绿绿的找了好久。”

“阿贝多哥哥说可以到城门口看看,如果没有的话就算了。”

可莉猛然抬起头:“但是可莉想帮凯亚哥哥的忙。”

见状皮尔扎心中一动,想起远在至冬的那些孩子们,终归还是心软了。

他叹了口气,抽走了那张画:“我陪你找吧。”

“太好啦!谢谢大哥哥。”可莉看起来很高兴,雀跃地跳了下,像极了皮尔扎曾经见过的冰雀。

可没等皮尔扎站起,可莉又从包里翻出来了一样东西:“这个送给大哥哥!”

那是一个小巧的奶白色的球,上面有两个长长的小耳朵,下面是红色的如同束袋一样的底,而在两只耳朵中间,又有一个如同竹蜻蜓的装饰——看起来很可爱,也很童趣。

然而皮尔扎却觉得莫名有些危险。

“这是什么?”皮尔扎有些警惕,没有直接去拿。

“是妈妈给可莉做的,”可莉捧着球球,将它展示给皮尔扎看,“说是遇到了新朋友可以送给新朋友。”

皮尔扎问:“这样啊,那它是干什么用的呢?”

“超—级厉害喔!”可莉说着,拉着皮尔扎便走到了城墙边,“遇到危险时,可以像这样!”

难道是——

“等等!”

皮尔扎瞳孔微缩,伸手便打算拦,不曾想可莉的速度比他快得多,只是一个用力,就将球球扔向了城墙。

“蹦蹦炸弹——”

伴随着轰隆一声,球球直接炸开,碎裂的石子四散开来,直接砸向两人。

皮尔扎下意识将可莉抱进了怀里,用整个背挡住石子。白净的披肩顿时染上污色,可更多的是未曾卸掉力道的细小石子的冲击,仿佛雨点一样打在背上。

皮尔扎甚至有工夫去想,自己最近是不是运气不好。

不远处也传来了骑士们慌张的声音。

“有敌袭!!”

“是魔物吗?!”

“集合!集合!”

骑士们很快聚集在了事发地,只见靠近城墙的狭小巷子里烟雾缭绕,活像是冰史莱姆与火史莱姆相遇。

等烟尘散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狼狈的皮尔扎,以及一个有着巨大凹陷的城墙。

“皮尔扎先生?!”因为要留一个人看门,这次是玛诺先到,“这、这是怎么回事...”

皮尔扎回过头,一言难尽地扯了下嘴角,而在他怀中,一个金色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大哥哥,你没事吧?”

皮尔扎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将其重新戴在了小女孩脑袋上:“没事,只是一点灰而已。”

一众骑士看得茫然,好在管事的人终于到达。

“哎呀哎呀,这不是老熟人吗?”吊着胳膊的庶务长从众人身后走出,脸上带着戏谑的笑,“这么热闹啊,要不也带我一个?”

皮尔扎一见到这人就觉得头大,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他恨不得现在就跑路回至冬,就算有惩罚也无所谓。

可惜没有如果,现在的他不仅要面对一个极为难缠的庶务长,还是在自己理亏的情况下。

“这是一个误会,”皮尔扎硬着头皮道,“我可以解释。”

可莉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凯亚哥哥...对不起...是可莉干的。”

凯亚看了看城墙的凹陷,又看了眼面前的两人,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这怎么办呢,最近骑士团有点紧张,要修这么大一块还真有点难。”

闻言可莉揪住了自己的衣摆,很是无措地看着凯亚。

皮尔扎自然不会让小孩被为难,直接开口:“我可以…”

然而凯亚却蹲下身,摸了摸可莉的脑袋:“不过凯亚哥哥的话还是能做到的。”

可莉愣了下,猛然抬起头:“凯亚哥哥...?”

“重要的是没有小朋友因为这件事受伤。”凯亚笑眯眯地说着,“就当是帮凯亚哥哥找到东西的谢礼好了。”

“凯亚哥哥最好了!”可莉开心极了。

哄好了小朋友,凯亚站起身,开始指挥其他骑士收拾局面。

“先把这些石块搬到外面,请杰尔姆先生看看需要多少材料,以及清点一下附近是否有其他损失。”

皮尔扎牵着可莉在一旁看着,一时也没有插话的机会,而凯亚则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一样,一直在做着正事。

就在皮尔扎忍不住开口时,凯亚这才哎呀一声:“瞧我这样子,一搞起工作来就总是忘记其他事情。”

我看你是故意的。

皮尔扎心想,面上却是扯了笑:“不要紧,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解决市民的问题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凯亚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倒是灿烂得让皮尔扎害怕,“说起来还得感谢皮尔扎先生,在第一时间保护了可莉。”

可莉回过神:“谢谢大哥哥!”

“不要紧,”皮尔扎朝可莉笑了笑,又给了凯亚一个略带无语的表情,“凯亚先生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就直说吧。”

凯亚顿时乐了:“既然皮尔扎先生都这么说了,我再遮遮掩掩就显得不礼貌了。”他朝皮尔扎勾了勾唇角,语气都轻快了不少,“那么为了感谢冒险家皮尔扎先生保护了我们蒙德的市民,请允许我做代表,帮您解决一下‘搬家问题’。”

“想必阿贝多也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皮尔扎沉默了下,突然松开了可莉。他上前一步,几乎是要贴上凯亚一般,直视着后者的眼睛。

“我跟你合不来。”皮尔扎冷声道。

凯亚一愣,随即轻笑:“原来如此,好吧,我会注意好距离的。”

“祝您在蒙德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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