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倒吊人

“抱歉,陈律,昨天我在现场看着,他们非要把这件事认定为意外事故,可能连交通肇事都定不了,我当场和他们吵起来了,他们不听我的,可能、可能我还是能力不足……”等从巨大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他才开始汇报工作。

“不是你的问题。对方有备而来,不会被我们找到纰漏的。”陈鹤朗摇摇头,余光看向陈宸,生怕他因此而发怒,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陈宸也没什么反应,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似乎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什么?是谁想治你于死地?!”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褚泽林瞪圆了那双鹿眼:“要不我找我爸帮忙查,他还有点道上的人脉。”

“别让更多人参与进来了。”陈宸否认了他的提议,有了游向明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再让其他人去冒险。

“你在这替我看一下吧,我回去洗漱,再把电脑也拿来,最近的工作文件直接送到医院。”见褚泽林来了,他终于能放心地走开。

“哥,你不用在这陪我,我又不是三岁,自己能行。”陈宸抬手提出异议。

“要不,请个护工吧。”褚泽林弱弱地说。

他毫不迟疑地说:“不用了,我不放心。你就帮我看一会,我很快回来。”

“行。”褚泽林只好应了。

陈鹤朗走了之后,屋子里只剩下陈宸和褚泽林两人。陈宸没有理他,打开手机,回复昨天一天的消息,尤其是队友们的关心。

群里都炸开锅了,刚刚开始是他问他伤势如何,后来竟然直接到医院来看他了,他看到床头那个贴着便签的果篮,龙飞凤舞的字体一看就是余文鑫的手笔,嘴角带上了微笑。

听到吸鼻子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褚泽林坐在房门旁边的椅子上,正背对着他,肩膀一抽一抽的。

“你怎么了?”陈宸震惊地问道。

“没事!”声音里的哭腔听着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你怎么哭了?要纸巾么?”

转过头来,褚泽林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衣袖都已经被浸湿了,眼睛红得跟桃子似的。

“怎么搞的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陈宸颇为无辜,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就是你!都怪你!”褚泽林哽咽着说。

“我做了什么?”他摊手。

“你!你怎么就表白了,你说了,那我怎么办,呜呜呜……”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看到兄弟两人的互动,他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自己再努力也没法介入的氛围。若说之前陈宸的野心昭然若揭,在这一夜之后,陈鹤朗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眼睛里带上了某种深沉的东西,宛如一条若即若离的丝线,审视着,犹豫着,明知前方是深渊,仍在一步步接近。或许是陈宸的坦然,提醒了他两人之间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们好像磁铁的两极,互相吸引,无论是道德、偏见还是旁人的眼光,都无法阻挡。

这让他怎么甘心,他在国外两年,没有一刻不在想着陈鹤朗,还未回国,简历就已经发到了他的邮箱。可他努力了大半年,明明就在身边,还是离陈鹤朗好远。

陈宸出现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心心念念的人,不是对每个人都疏离又冷淡,他会为了别人失去理智,从昨天起就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得知陈宸表白之后爆发了。

面对他提出的建议,陈鹤朗一个都不接受,也不肯接受他的帮助。他总是这样的,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他清楚地看见那道隐形的高墙,自己被画在那条边界之外,只有利益上的交换,而陈宸在那条边界的里面,无论做什么都会被纵容。

嫉妒和无力糅合成了一种盈满胸腔的酸涩,他只能看着两人越来越近,却什么也做不了。

抓上陈宸手上递的纸巾,泄愤似的抽了一大把,他的眼泪就像是开了阀门的水龙头,根本止不住。

“喜欢当然要表白,你藏着不说,我哥怎么会知道?”他觉得这个问题非常的简单,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褚泽林在陈鹤朗旁边呆了那么久,还不抓住机会。

对啊,为什么不表白?担心被开除,朋友都做不成,他们之间没有血缘的牵绊,更别说,他根本无法离陈鹤朗更进一步。憋了半天,眼泪流得更猛了,他只憋出一句:“你懂个屁啊!”

“我确实不懂。褚泽林、褚少爷啊,你别哭了,等会我哥回来,我怎么交代。”陈宸苦笑着,实在是缺乏哄人的经验。

“我眼睛进沙子了,不行吗!”

“别哭了,要是我俩在一起了,你哭我还能理解,可现在你还有机会,还是说你打算放弃了?”

“不可能!我一定会和你争到底!”他听了顿时握紧了拳,连哭都忘记了。

“我等着,所以你别哭了,我哥不喜欢柔弱的类型,男孩子娇滴滴的像什么样子。他喜欢壮的,像我这种,知道不?你快去健身吧,争取早日成为猛男。”陈宸倚在床上,半真半假地说,跟哄小孩似的满嘴跑火车。

余亚林吸了吸鼻子,看见陈宸一脸严肃,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真诚地提建议。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想象一米七出头的褚泽林成为一个壮汉的样子,陈宸压住了上翘的嘴角,已经开始期待了。

见褚泽林一点一点收住眼泪,他才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无语,他怎么在哄情敌啊,还把他哄得斗志满满地要继续追求陈鹤朗?他到底在干什么。

没过多久,陈鹤朗就带着必需品从家里回来了。正好遇到护士来换药,他哥看着他腿上那刺眼的伤痕,缝线像是蜈蚣一样攀附在他的腿上,眼睛眨也不眨,光顾着心疼了,根本没注意到褚泽林兔子似的眼睛。

陈宸忍着疼,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余光看见褚泽林攥着拳头站在墙角,心中不禁有些同情他。察觉到他的目光,褚泽林抿了抿唇,走出了病房。

“你看他干什么?”冷不丁的,陈鹤朗问了句。

他讶然抬起头,陈鹤朗正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陈宸指了指病房的门:“他走了。”

“我知道。他还有别的工作,你不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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